蘭花直到了自家院子裡,那腳步還是飄着的,怎麼也不敢相信,堂堂親王府的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竟會真的踏上自家這賤地。因愣愣的連她父親也沒看到,便要直接往屋裡去,倒是她父親看見她,連忙喊住了,一面就拘謹的打量着蘭花身後那明顯是衣着不俗的夫妻兩個。
蘭錄沒見過沈千山和寧纖碧,只是看這兩人的貴氣,心裡倒是有點猜測,卻說什麼也不敢相信。而直到這個時候,蘭花才終於回過神來,連忙跑過去拽着她爹的衣角,大聲道:“爹,這是世子爺和世子夫人,您快上前磕頭。”
“免了。”
沈千山淡淡開口,伸出手虛扶了早跪下去的蘭錄一下,然後看了看院子,只見除了豬圈和狗窩雞窩之外,其他空閒的地方全都堆滿了鮮花,都是盆裝的,各種各樣都有,倒是顯得花團錦簇。
寧纖碧也注意到了這些花兒,開口笑問道:“咦?這麼多花兒,你是花匠?”
蘭錄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總算他是大人,定力可比閨女強了不少去,因連忙憨笑道:“回夫人的話,小的也……也是新近才從劉管家手裡接下的活兒,幫着府裡收購些花草,賺點家用。”
寧纖碧點點頭,淡然道:“新近才做的嗎?是從什麼時候兒開始的?蘭花娘的咳嗽,是不是從你開始收購花草時得的?”
蘭錄一開始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上了,唯恐是劉管家照顧自己這份活計違了規,所以世子和世子夫人親自過來追問了。然而轉念一想。這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爲了府裡的一點兒零活就親自追查,這也太跌份兒了。及至聽到寧纖碧問的話,他這才明白,人家原來是爲了妻子的病過來的。
即便沒見過寧纖碧。對方的名頭卻也聽過。這一下,蘭錄簡直是喜出望外,連忙就把夫妻兩個往屋裡讓,只是進了屋。卻又難免尷尬,只覺着自己這家裡,簡直連個可以讓人家坐的地方都沒有,因一時便搓着手到處尋找着,卻不料沈千山神色不動,直接就在屋裡飯桌旁的長凳上坐下了。
“哎哎哎!世子爺怎麼能坐在這兒?”蘭錄慌了,正要再去擦拭椅子,卻聽寧纖碧笑道:“無妨,就坐着吧。在邊關那會兒。連這條件還沒有呢。”說完便和蘭花一起進了裡屋。剛剛她就聽見這屋裡傳來咳嗽聲,果然,一進來。便看見炕上一名婦人努力扎掙着坐起,一面問蘭花道:“家裡……咳咳咳……可是……來了客人?你這……孩子……怎麼……咳咳咳……又回來了?”
待聽蘭花說明寧纖碧的身份。那婦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久病發虛的身子往後一仰,竟是一下子昏了過去。
唔,承受力有點弱啊,寧纖碧無語的看着蘭花和山茶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叫的,這種最基礎工作自然不用她來出手,她只是有些好奇,自己對於這美婦人來說,究竟是驚喜還是驚嚇呢?
蘭花生的是這副模樣,她的父母自然長相也都不俗,只可惜時運不濟,兩人沒靠着長相賺到什麼好處,反而是因此而處處碰壁遇險,到最後流落京城安頓下來,連飯都沒有的吃,不得不把女兒賣了,好在賣進去的是睿親王府這樣人人都說仁義慈善的人家,不然這做爹孃的簡直都沒臉面對女兒。
而蘭花進了睿親王府,一般的地痞流氓可也就不敢上門調戲了,蘭錄還因爲劉管家關照,得了幾份兒零活,加上女兒的月錢不算低,又有了住處,這才慢慢把家收拾起來。
誰知好景不長,自從換了這個新差事,妻子不幾天功夫便開始咳嗽,且越來越重,到如今更是喘得厲害。看了許多大夫都是束手無策,開的藥吃了也不見好,倒是白白花出去許多銀錢,正一籌莫展的時候兒,沒想到女兒竟把世子爺和世子夫人給請來了。
蘭錄陪站在沈千山身邊,小心和對方搭着話,心裡猶自覺得自己肯定是在做夢。忽見門簾一挑,寧纖碧走出來,他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正猶豫着要怎麼問?卻聽對方笑道:“不妨事,只是日後這院子裡不能再擺這些鮮花了,原本只要把花兒撤了就好,然而這病耽擱的時間太長,添了哮喘,這便需要用些藥劑,等我給蘭花開個條子,你拿去百草閣找麗娘姐說,讓她給你拿藥,蘭花,麗娘姐你認識吧?”
蘭花搖頭,寧纖碧拍了拍額頭笑道:“是了,我忘了,你是在太太屋裡,平時少往我那裡去,哪裡認識?既如此,等下讓玉兒陪你走一趟。”說完又對沈千山道:“我看蘭花家過日子也是艱難,這花草是不能擺弄了,爺倒是讓劉管家再替他們找份兒養家餬口的活計纔是。”
沈千山站起身,淡然道:“這種小事還要我吩咐?你隨便叫個人去,吩咐一聲不就完了?想來白姨娘也不至於不開眼到連這個都要計較吧?”
寧纖碧笑道:“也罷,那我就和珠玉雨點說一聲兒,她們和蘭花交好,也省得……”她想說白姨娘驚疑不定的。不過想到這事在外人面前,說話要慎重,就把後半部分給吞了回去。
直到寧纖碧和沈千山離開了,蘭錄還覺着是在做夢,有心問問女兒,蘭花卻早已經歡天喜地的和玉兒去百草閣了,最後這老實人只能不停掐着自己大腿,結果把大腿都給掐腫了,總算感覺出點兒疼的滋味兒了。
而蘭花經過了這一次面對寧纖碧和沈千山之後,心中那點畏懼就去了好多,第二天便過來找到海棠,不好意思的撓了好半天的頭,直到海棠都問了好幾遍,才小聲的說出來意,原來卻是想要一瓶消腫化瘀的藥膏。
這自然沒什麼難的,海棠隨口就讓纖纖拿了過來,一邊問蘭花是怎麼回事?結果聽說是她父親昨兒因爲不相信世子爺和奶奶是真的去過他們家,把腿給掐腫了,只把海棠差點兒笑死過去。
轉眼間,又是匆匆一個月過去,寧纖碧的皮膚病血毒丸和川貝枇杷膏終於也上架了,而此時已經接近中秋,換季期間,着涼風寒總是難免咳嗽,一時間,這川貝枇杷膏真是供不應求。
好在那作坊總算是建造起來了。
沈千山最近十分清閒,就連沈茂,都比從前閒了不少,太子解除了禁足,他們兩個卻也上門看過,然而似乎是怕引起皇帝忌憚,最近幾個人都是低調的很,到作坊建造的最後幾天,沈千山乾脆就在工地上當起了監工。
而喬羽和喬明以及溫煦也終於回了京城,在寧徹宣的刻意接近下,他如今和齊芷蘭的弟弟十分交好,因此第一時間便聽說了這個消息,並且見了喬羽一面。
這讓寧纖碧一直懸着的心稍微放了下來。雖然沒有再見過蔣經,然而沈千山卻和對方見過幾面,發現蔣經對周鑫的心思還是一無所知,再加上側面從周鑫那裡瞭解了一下,發現這廝還是在“有賊心沒賊膽”的階段,顯見得只要用心防範,周鑫應該也沒有破罐子破摔,直接強取豪奪的機會。
只不過放心之餘,沈千山卻是替自己這四皇兄十分悲哀,以周鑫的性子,竟然無私幫助蔣經到現在,還沒有在對方面前露出他的狼尾巴,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這一次也真是付出了真心,正因爲是真心,纔會怕,纔會有顧慮。不然的話,堂堂皇子,要強佔你一個平民,就算這個平民身後有一些關係,他難道還會放在心上?
沈千山明白這種求而不得的滋味,而只要一想到四皇兄將來最終也要絕望,他甚至不如自己,自己終究還是等到寧纖碧金石爲開的那一天,可四皇兄呢?就算蔣經和齊芷蘭不可能在一起,但蔣經心中早已有了齊芷蘭,他也是不可能再愛上週鑫的,所以周鑫註定會比自己還要悲劇。
不過寧纖碧卻是沒什麼心情替周鑫設身處地,讓她比較欣慰的是:喬明喬羽入京後,並沒有急着覲見皇帝,而皇上也沒有急着提什麼賜婚之事,這無疑是爲她們爭取了難得的寶貴時間,只要喬羽鬆口的話,這當日只有一個口頭賜婚的婚事,不了了之的可能性相當大。
不過想到齊芷蘭如今肯定是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寧纖碧決定還是抽時間去一趟侯府,好歹要安撫安撫對方,那女孩子受到的煎熬實在是太多了。
而在寧纖碧出門後不就,在王府的一間抱廈裡,白採芝淡淡瞥了面前的管事媳婦一眼,冷冷道:“這筆賬錯了,多了三兩銀子,回去算完了再來找我。記着,下回再犯這樣的錯兒,這差事你就不用幹了,趁早兒讓給賢能的人。還不出去,在這裡等什麼?”
管事媳婦惶恐退下,白採芝這纔看了後面進來的香藥一眼,喝了一口茶水,淡然道:“怎麼了?有什麼事還要你親自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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