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在旁邊笑道:“罷了罷了,哪有那麼嚴重?它既然當日跟了我來,如今便不會輕易去的。世子夫人喜歡貓?咱們再去看看小貓,世子還沒看到那窩小貓吧?一個個絨球兒似得,着實可愛呢。”
寧纖碧卻是沒什麼精神,喃喃道:“小貓雖然可愛,可是老貓也實在太兇,真是的,好像我能把它孩子拐出去賣了似得,至於嗎?”
說完便伸出蔥白的手,舉到沈千山面前告狀道:“看看看看,剛剛我不過是湊得近了些,想摸摸小貓,就被它撓了一爪子。這會兒你和我一起去,你摁住那大貓,讓我挨個兒親親小貓……”
不等說完,衆人臉上已經齊齊黑了,沈千山咳了一聲,對太子妃道:“罷了嫂嫂,咱們倒是去園子裡逛一會兒的好,我對小貓小狗什麼的也沒有興趣。”
話音落,太子也忙在一旁幫腔道:“千山說的沒錯,咱們還是去園子裡吧。”說完帶頭拐了個方向,向院外走去。
寧纖碧嘟着嘴巴,看了沈千山一眼,小聲道:“有什麼?就是讓你摁住那母貓罷了,又不是要殺它……”
不等說完,便聽丈夫輕聲笑道:“你便饒了這些貓吧,我看啊,從此後你可別想再進太子妃這院裡了,不然的話,只怕十幾只貓要對你羣起攻之的,貓那個東西,發起狠來也是厲害,又靈活,到時候就是我在你身邊,只怕也難護個周全啊。”
“呸,我人緣就這麼差勁兒?我纔不信所有的貓都會對我羣起攻之呢。”寧纖碧氣哼哼的說,不等說完,便見沈千山忍笑搖頭道:“阿碧人緣是好的,不過這貓緣嘛,就實在是有些差勁兒了。呵呵……”
幾個人說說笑笑到了園中,寧纖碧還想着那十里紅蓮,卻聽寧纖眉笑道:“我們太子府可不止那一個地方兒,恰好這會兒楓紅如火,不如去楓林晚唱吧,十里紅蓮那裡的景緻,卻是稍稍敗落了些。”
這一日在太子府中,除了用午飯外,倒是逛了大半天,直到申時中。沈千山看着天色不早,這才帶寧纖碧回去。
出了太子府,便覺着秋風漸漸猛烈起來。寧纖碧看了看天,只見上午還是萬里無雲的天氣,此時卻是陰雲密佈,因感嘆道:“只怕是要起北風了。”說完看向沈千山道:“和我一起坐馬車吧,這風只怕是越來越大呢。”
沈千山笑道:“不妨事。再大,難道還大的過邊疆那罡風?你自己進去坐,我還是習慣騎馬。”話音落,卻聽寧纖碧似乎是有些幽怨的說了一句:“從咱們認識到現在,你和我一起坐過幾次車?每次都是自己騎着馬……”
不等說完,剛剛翻身上馬的世子爺已經麻溜兒的下了馬。來到寧纖碧面前哭笑不得道:“既然阿碧這麼說,我便陪你坐車就是,這也算是個什麼大事兒?”說完讓長福長琴牽着馬跟在後邊。那大黑馬眼看主子都騎上自己的背了,卻被女主人半途又給拉進了馬車裡,不由得十分憤憤不平的打了個響鼻。
馬車轆轆,夫妻兩個相對坐在車裡,跟隨着車子搖晃。沈千山便小聲說了自己和太子在書房裡的一些話,卻見面前的妻子面色益發蒼白。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連忙坐到寧纖碧身邊,握住了她的手道:“阿碧,你怎麼了?可是害怕親王府敗落?你放心,不至於的……”
“若是至於呢?”卻聽寧纖碧鄭重問了一句,沈千山愕然看着她,只見妻子目光堅定,見他看過來,便一字一字認真道:“千山,若是將來,我們家真的受了太子連累,親王府敗落了,到那時,你又要怎地?你……你會後悔嗎?”
會後悔嗎?
這個念頭只在沈千山腦海中停留了不到彈指的功夫,心裡便已經有了答案。他目光澄澈的看着寧纖碧,也是鄭重道:“阿碧,還記得那時候咱們爭論表哥的事情嗎?你和我說過,這世上只有道理永存。如今,對於我來說,太子就是未來的正統,我找不到背叛他的理由,所以,幫他就是道理,即便因此而有了任何後果,我都願一力擔承,絕不後悔。”
寧纖碧看着他,夫妻兩人便是這樣默默對視着。良久,寧纖碧方舒出一口氣,輕聲道:“好,千山肯這樣說,我便放心了。”話音落,不妨沈千山猛然摟住了她,在她耳邊沉聲道:“阿碧呢?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王府大廈傾倒,我再也不是什麼世子將軍,到那時,你會不會後悔?”
“你是世子將軍的時候兒,我可也沒有對你青眼有加。”寧纖碧斜睨了他一眼,卻聽沈千山喃喃道:“剛剛聽你這樣一說,我忽然就不安起來,我自己的選擇,擔承後果也是應該的,我只怕……只怕是傷了阿碧……”
不等說完,便被妻子捂住嘴巴,只見她在自己懷中低了頭,輕輕笑道:“我不過是這麼假設罷了,你怎麼就當真?更何況,若是真有那麼一天,我自然會和你一起的,難道我們是隻能共富貴卻不能同患難的夫妻麼?”
她說到這裡,終於擡起頭來,注視着沈千山輕聲道:“千山,無論將來王府會怎樣,你我會怎樣,咱們記住今天的話,不論有多麼艱難困苦,咱們都不爲自己的選擇後悔,好不好?”
“這個自然。”沈千山摟住妻子,堅定道:“不論條件有多艱難困苦,但是咱們得好好活着,快快活活的樂着活着,然後一起白頭偕老。”
“是的,就是這樣。”寧纖碧鬆了口氣:未來的災難雖大,總不是滅頂之災。只要有沈千山這句話,知道他能夠看得開,這就足夠了。即使不能再風光無限錦衣玉食,但是夫妻兩個互相依偎着,她相信也能有恩愛甜蜜的日子,更何況,她也已經在慢慢的安排後路。
回到王府時,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夫妻兩個剛進門,便見管家胡成迎上來,陪笑道:“世子爺和奶奶怎麼纔回來?貝公公已經等半天了,小的本來說要去太子府裡通報聲,公公又不讓,只說宮裡沒什麼事兒,等等也無妨。”
“貝公公?”
沈千山和寧纖碧互相看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他們的確沒有想到,貝殼子竟然會親自登門,而且他竟然還等在這裡,說什麼宮中無事,那都是笑話兒,堂堂貼身服侍皇帝的太監總管,在宮中會閒來無事?
一邊琢磨着,已經到了正堂,只見王爺沈蔚正陪着貝殼子在正堂說話,看見他們回來,貝殼子便站起身笑着給沈千山見了禮,一面似是有些好奇道:“聽說世子爺是去太子府赴宴,府上要派人去通報,是奴才攔住了,太子殿下這麼些日子都是悶悶的,難得世子爺過去歡笑一日,奴才可不敢擾了,世子爺瞧着太子殿下的氣色如何?”
沈千山不明白貝殼子的用意,只好笑道:“太子殿下的氣色還好,叫我們過去只是問了問捐衣服的事情,這不,回來的時候,太子也給我們帶了兩箱衣服,叫捐出去呢,到底是他細心,這些都是粗布衣服,並沒有什麼綾羅綢緞,說起來,我們捐的那些衣服裡,也有些綢緞衣服,不過是沒有好的罷了,如今想來,倒是不如布衣這樣實用厚密。”
“太子殿下真是悲天憫人的仁義性子。”貝殼子笑着點頭讚歎,越發讓沈千山摸不出他的心思用意,因此只好笑着問道:“貝公公人忙事多,今日過來,不知又是爲了什麼?”
“倒沒什麼事兒,奴才本是領了皇上的口諭來的,如今和世子夫人說一聲兒。”當下就把皇帝眼睛最近愛乾澀的事兒說了,又笑道:“皇上說,當日世子夫人還勸他好好歇歇眼睛,只是國務繁重,哪裡是想歇就能歇的?問世子夫人是不是有好方兒呢。”
沈千山鬆了口氣,暗道原來是爲了這個,因轉過頭看向寧纖碧笑道:“貝公公說的這事兒,倒讓我也想起來,如今朝中老臣們年紀都大了,就是父親,也已過了不惑之年,日久天長的勞於案牘,只怕對眼睛都不好,若是阿碧有方兒,何不說出來?讓大家都能調理一下眼睛?”
貝殼子笑道:“若是這麼說,那真是造福的事兒,前年不是還有個進士,明明學問是好的,只是和人走對面都認不出來,到底也是不能用了,唉!這真真是可惜。”
他們兩個人在這裡說着,寧纖碧早已經心裡瞭然了,那個進士很顯然是把自己累近視了的書呆子,一時間她卻是沒有什麼好辦法。然而皇帝和沈茂這樣兒的,多數都是眼疲勞,倒不算難弄,眼藥水兒嘛,正經說起來,比配製抗生素還要容易些。
因便吟吟笑道:“勞煩公公回去和皇上稟報一聲,我現在手裡也沒有現成方子,少不得這幾天把別的事情都推了,看能不能弄出一樣專門緩解眼睛疲勞的藥來。暫時這些日子,每當皇上眼睛酸澀之時,公公或是用熱毛巾,或是用那冰水裡浸出冷毛巾,給皇上敷一敷,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