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今天把這些活兒趕完,明天我就回兵部了。”沈千山嘿嘿一笑:“不然你以爲我傻呢?這樣拼命。總算是這糧草稅銀都完事兒,雖說各地都遭了災,但收進國庫的還有一些,不至於像之前那麼空虛了。”
寧纖碧倒是不怎麼關心國庫的事兒,只聽沈千山說他要回兵部了,她便十分歡喜,兵部清閒,到時就不用像戶部這樣忙碌。是好事兒。因笑吟吟問道:“既是累成這樣兒,要不要再吃一碗?我讓山茶再煮一些。”
“不用,吃了兩碗,足夠了。”沈千山打了個呵欠,對寧纖碧道:“只想睡覺,這連着幾天都沒好好睡過一覺了,明兒還要早朝,咱們早些歇了吧。”
寧纖碧答應下來,珠玉上前將小炕桌收拾了。入冬後沈千山便不去書房,反正長住凝碧院,有什麼事他也都習慣在這裡解決,因此就將書房上了鎖,命珠玉和雨點也搬過來伺候。
夫妻兩個躺在牀上,沈千山還動手動腳的,卻被寧纖碧摁住,聽她正色道:“既是累成這樣兒,今晚安生些吧,前兒又不是沒折騰過。”
說完卻被丈夫摟在懷中,聽他膩着道:“原本還不想的,一和阿碧躺下,就又想了,不信你摸摸。其實也沒什麼,前兒雖然要了,但這些日子咱們終究才幾次?更何況,我也想讓你早些懷上身子,這樣太太沒話說,也就不會逼迫我去別人房裡了。”
“去你的。”
寧纖碧又羞又氣,推着沈千山,一面冷笑道:“既然憋得慌,昨兒在如意那裡怎麼不好好兒享用享用?如意姑娘媚態天生,這方面不知要比我強多少倍呢。”
“那又有什麼用?早說過了,她不是阿碧。”沈千山在妻子身上拱啊拱拱啊拱。到底寧纖碧被他撩撥得情動,又禁不住纏磨,夫妻兩個歡愛了一回方罷。
雲雨過後,便覺昏昏沉沉,正想閤眼,忽聽身旁沈千山道:“是了,我記得之前和你說過,若是她們想出去,就打發了,如何?你問沒問過她們?”
寧纖碧淡淡道:“問了。輕憐說寧可守活寡,也要在王府中,不想去過那些飄零生活。我也沒辦法。只好由着她,怎麼忽然又想起這件事了?”
沈千山不答反問道:“這是輕憐說的?可惜了,她其實還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何苦在這大宅院裡耗着。那如意呢?如意又怎麼說?她難道也不肯離開?”
“嗯,是啊。輕憐去問的,只說她姐姐對爺你是一往情深,只要在你身邊,有個妾侍的名兒便好,並不願意離開。”說到這裡,寧纖碧忍不住睜開眼。翻了個身對着沈千山道:“到底怎麼了?好端端的就說起這話。”
“那個如意……我實在是看不上她那輕浮樣兒,恐她非是能守住的。”沈千山回憶起昨天夜裡自己留在如意院中時,明明是留在廂房。並且吩咐過對方不必過去服侍的,結果那女人還一次又一次以各種藉口往裡闖,最後一次,解下大氅後,身上竟是隻穿着一件束胸長裙。裸露出大半頸胸肩頭,還披着輕紗。明顯便是要誘惑自己,真不知這樣天氣,她怎麼也不嫌冷。
寧纖碧只由他這句話,心裡便明白了,忍不住笑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如意不比輕憐,那是個安分隨時的女子,歡場中倒是難得。如意卻是繼承了從前的風塵習氣,爺這樣身份地位又高,容貌又出色的英雄男兒,她若沒機會還罷了,若有機會,自然是要狠下心腸搏一搏的。”
沈千山淡淡道:“註定是白費心機罷了。只是這樣女子,未必能守住。你看看什麼時候合適,再問問她,好好兒交代清楚。不然的話,她名分上是我的女人,即便我不理會她,也別想做出敗壞我名聲和王府門風的事,到那時,再想拿什麼‘要出去’之類的話來選擇可就晚了,就是我能容得,大伯父大伯孃,老爺太太也不能容她,必要一死的。”
寧纖碧嘆了口氣,心中知道這對如意不公平。然而在這古代社會中,又是親王府,沈千山肯給對方這樣的選擇機會已經是非常難得了。她如今只希望如意不要貪戀富貴,早早有了退路,即便不能錦衣玉食,有個男人相依爲命恩愛甜蜜豈不好?若是她想兩者兼得,這邊享受着富貴日子,那邊看見男人還守不住,那有什麼後果可真是她咎由自取了。
夫妻兩個迷迷糊糊說着如意的時候,被說的主角卻是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姑娘怎麼了?可是白日裡撞見那段明月,這會兒想着他的戲?”
忽聽牀帳外一聲嬌笑,接着一人打起簾子,遞了杯水過來,抿嘴兒笑道:“奴婢聽着姑娘老是翻身,唯恐姑娘上火,所以給您一杯茶來解解渴,敗敗火。”
“你個嘴碎的蹄子,再敢胡言亂語,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如意瞪了春紅一眼,這本不是她心腹丫頭,平常也不顯山不露水的。然而前兒自己去秋蘆館的時候,她因爲有事兒去找自己,正碰上段明月和自己說話。雖然沒做什麼,但如意心虛,因此這兩天便刻意籠絡春紅,卻不料這小丫頭竟是十分活潑開明,一點兒也不覺着她這樣做有什麼不對,還喜歡和她談論着段明月唱的那些戲,完全不像她的貼身丫頭春水那般,動不動還要勸她兩句。
如意這一下子就把春紅當成了貼心的知己,仔細回憶了下,這春紅是在白採芝進門前便在自己屋中服侍的,平時也很低調,從不出頭,斷不會成爲對方的眼線,自己這番心事,如今就是輕憐都不敢說,憋也要憋死了,因試探着和春紅再說了些話,越發認定這妮子是和自己一路人,說不定將來就有什麼用到的地方。所以這兩日她原本的心腹丫頭倒是靠邊站,坐臥行走都是春紅在身旁服侍着。
此時如意睡不着,恰好春紅過來了,便拉着她在牀上坐下,和她說一些自己從前的經歷,話題不知不覺便說到了段明月身上,如意便苦笑道:“你剛纔的話,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斷不能說給別人聽去。這裡是王府,不是我從前那會兒,唉!仔細想想,那時候雖是漂泊四方,然而主人也不十分禁管我們,倒是有一份自由,如今在這裡,縱是錦衣玉食,又有什麼趣兒呢?”
春紅心中暗自冷笑,心道說的這樣可憐,事實上給你自由,讓你離了王府,你肯幹麼?若是輕憐姑娘,說不定還不貪戀這份富貴,你這樣虛榮小氣的女人,斷不可能。
心裡想着,面上卻帶着笑意道:“姑娘也太多心了些,奴婢去和誰說?只是奴婢實在替你不平,明明姑娘也是花容月貌,不比白姨娘差,比起奶奶更不用提,怎麼爺昨兒晚上過來,竟是那般冷冰冰的,連姑娘那樣受凍委屈他都不顧。唉!咱們爺雖然是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也太鐵石心腸了些。在這方面,段明月雖是戲子,卻比他知冷知熱多了,今兒姑娘不過咳嗽了一聲,他面上就露出那樣的關切。只可惜,他身份也太低了點兒。”
“可不是嘛。”如意嘆了口氣,目光注視着半空,彷彿段明月就站在那裡似得,她目中浮現出溫柔神色,微笑道:“這世上哪裡有兩全其美的事?”
“偏偏咱們女子命苦。”卻聽春紅又不忿道:“叫奴婢說,在奶奶面前,爺也未必打疊不起千百樣柔腸。只是到了姑娘這裡,爺卻不知道珍惜了,這倒也是爺對奶奶情鍾,攀也攀不來。奴婢只是替姑娘可惜,這樣的容貌才情,難道守一輩子活寡?若是能有段明月那樣的人在身邊安慰安慰,倒還好說,卻又得不着……”
她不等說完,如意的臉已經漲紅了,伸手輕輕在她胳膊上打了一下,佯怒道:“越說越不像,這都是什麼混賬話?以後快別提起。怕是你這蹄子自己的春心動了吧?卻拿我來做例子,呸!誰稀罕他在身邊。”
春紅一點兒也不怕,還湊上前嘻嘻笑道:“姑娘還嘴硬,以爲奴婢看不出來麼?您對段明月分明也是有意的,若是真有機會能得他在身邊,姑娘您不心動……”
不等說完,見如意瞬間凌厲起來的眼神,她心裡也不由得一跳,連忙舉手道:“姑娘別惱,奴婢真心是爲姑娘着想的。奴婢也不敢攛掇姑娘做什麼,這不過是夜半無人,奴婢陪姑娘說說話,哪怕過過嘴癮也好。從姑娘進了府,奴婢就在您這院子裡服侍,雖不是姑娘的貼身丫頭,卻也眼看着您這兩年多是怎麼熬過來的,奴婢實在是替姑娘不值啊。”
如意的眼神黯淡下來,胡亂揮了揮手道:“行了,不必多說,這心思你也給我爛在心裡,讓人知道,你還要不要命?去睡吧去睡吧,我也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