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媛看着一衆人的反應,也禁不住帶着眼淚笑道:“行了表哥,您就別嚇人了,看看我兩個哥哥都嚇成什麼樣兒?冷汗都出來了。”如今不能叫皇上了,偏偏周銘還不喜歡人家叫他太上皇,說聽着就好像老的走不動路了似的。偏要人家叫他的名字,貝殼子那是打死也不肯的,就罷了,沈媛這當日皇后卻是被逼的沒辦法,最後只好仍如從前舊日稱呼一般,叫他“表哥”,周銘這才滿意了。
聽沈媛這樣說,周銘咳了一聲,目光在兩個舅哥臉上掠了一圈兒,方淡淡笑道:“哪裡是嚇得?兩個哥哥分明是高興得嘛,大哥,二哥,你們說是不是?”
早知道今天有這一出,該讓芍藥把那什麼保心丹救心丸的給預備幾瓶帶在身上,這老心老肝的哪裡禁得起太上皇這麼嚇?沈蔚和沈茂兩個在心裡都淚流滿面了,但是看着太上皇的眼神,雖然性子似是變了,但那眼睛裡隱藏的銳利可沒變啊,何況就算不盯着你看,你敢說什麼?你能說什麼?
到最後,哥倆只好違心笑道:“是,太上皇說的極是,我們這是……高興得……”真是說不下去啊,太違心了啊,太上皇你不會不知道我們的真正心情吧?你這是硬逼着我們指鹿爲馬顛倒黑白啊。
哥倆一起在心裡大叫。周銘纔不管他們的真正心意呢,聽見這話,便笑眯眯轉過頭去,對沈媛道:“如何?朕就說嘛,哥哥們都是注重親情的。”
“好了好了。快去後院吧。只怕母親已經等急了。”沈媛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丈夫這明顯是仗着自己太上皇的身份在這裡壓着哥哥們撒謊嘛。
一行人來到後院,果然見大長公主唐王妃等都按照品級裝扮了在那裡等着迎接鑾駕。見到他們,忙要跪下迎接,周銘便連忙揮手道:“免了免了,今日是來賀壽的,不是宮中擺宴,都免了。”
衆人哪敢真免?因到底還是跪下了,貝殼子得了周銘指示。飛跑過去扶起大長公主,衆人這才又起來。
周銘來到衆人面前,先和沈媛給大長公主拜了壽,又在人羣裡張望了一圈兒,卻沒找到寧纖碧,因便問道:“咦?千山那個媳婦兒呢?哪裡去了?這樣重要日子她竟不在您老人家面前承歡?真真不像話。”
大長公主連忙道:“回太上皇,剛纔前邊不知有什麼事,芍藥趕着過去了,想必就來的。”話音落,卻聽周銘笑道:“別叫太上皇了。您老的輩分比我大多呢,既是我姑姑。又是我岳母。這麼叫算怎麼回事兒?還是就喚我的小名吧。姑姑還記得不?從前你就總叫我銘兒,除了母后,你是唯一一個這樣叫我的人了,母后今日本也想過來,偏偏今早起來又覺着有些不舒服,朕就沒讓她過來。”
太上皇在大長公主面前竟是不自稱“朕”了,跟在他身後的一衆臣子只覺着頭暈眼花:今天這刺激實在太大了,幸虧自己等人來得早,要不然趕着中午過來,可不就是巴結不上了呢?可笑那寧尚書仗着和沈家關係好,竟然到現在還沒過來,如此一來,只怕沈閣老會疑心他不敬的吧?若是真生了芥蒂,那從此後是不是可以想個辦法鑽營一下,說不定自己就能得到什麼好運,把那傢伙擠下去,取而代之呢?
不少官員都注意到了寧世泊不在,又看見寧纖碧在這樣時候竟也沒在大長公主身邊,因此心裡都不禁泛起了一些不靠譜的猜測和妄想。眼看着太上皇親自扶着大長公主的胳膊進到屋裡,他們便亦步亦趨的跟着,只是走到近前,不由得傻了眼:大長公主的屋子再大,終究不是乾坤殿,這女眷們進去了,剩下地方就不多了,怎麼也容不下他們跟着擠進去啊。
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便見周銘轉過身瞪眼道:“你們都這麼跟着做什麼?朕如今不是皇帝了,難道還要追着朕的屁股奏這個奏那個的?去去去,都回前邊去,這後院不是隻有女眷們才許在這裡嗎?”
勳貴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無可奈何離開了,好在沈蔚和沈茂也和他們一起被攆出來,仍回前廳坐着。
忽見沈千城引着寧世泊過來,沈茂便起身迎到門口,笑道:“你可總算是來了。論理我該在大門口親自迎着你,不過我想着你還不知多久才能到,今兒早上河南山西兩省官員的請調摺子我也看見了,料着你不處理清了不會過來,所以索性不等了,反正咱們是兒女親家,也不用講究太多。”
寧世泊笑道:“閣老言重,恰是如此纔好。不然下官心中更愧悔無地了。”一面說着,兩人攜手並肩進來,說沒兩句話,便談到遼東問題,沈茂和衆大臣招呼了一聲,又讓沈蔚招待着,就要和寧世泊進書房,卻聽沈蔚笑道:“你們兩親家天天在朝上說這些還說不夠?非得要在今天說?就不能清閒一陣子麼?”
沈茂笑道:“恰是今早兒得了遼東那邊的消息,我早想着寧大人過來就問他的。哥哥先陪客,容我告罪一會兒,很快就回來。”
一邊說就徑自去了,這裡沈蔚便苦笑着對衆人道:“舍弟便是這麼個性子,想必各位大人也都瞭解,說是一會兒,不到吃午飯時候只怕也不能出來了。”說完見沈千城從門邊走過,他就叫住問道:“還有什麼人沒來?太上皇如今在後院呢,若是沒什麼人了,看看就關了大門吧。”
沈千城明白這是因爲太上皇在此,所以要格外注意安全的緣故。因此答應了,又道:“宣哥兒和寧家兄弟們也來了,我們將宣哥兒留下幫着料理一番,從前他也在咱們家幫襯過的,其餘人都請去和那些年輕子弟喝酒了。幾位大人家的女眷是弟媳的姐妹,也都送去後院了。”
沈蔚點頭道:“這樣也罷了,有宣哥兒幫襯,我還放些心,只有你們兩個,我還真有些不放心,你們就不是這行當裡的材料。”說完揮手命沈千城去了。
這不過是個小小插曲,卻把那些還想着趁機鑽營取寧世泊而代之的官員們的心盡皆灰了,只看沈家王爺和沈閣老對寧家的態度,這哪裡是有半絲芥蒂的模樣?說是格外看重都輕了。根本便是把那寧家人當做自己家人一般對待啊。
前邊熱鬧,後邊此時更是熱鬧無比,女眷們和沈媛坐在一起說話,周銘則只和大長公主聊些家常,說到當日抄家之事,周銘如今自然不用再瞞着動機,因一五一十和大長公主說了。大長公主便笑道:“我知道必定有個緣故,也隱隱猜了一些,只是沒有全猜到。原來你竟是爲了這個。可憐我沈家樹大招風,竟然就做了你的棋子。”
周銘笑道:“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皇家向來和姑姑家親厚,太子又是您外孫子,若是要打壓太子,不對付沈家是不行的。可不就得演這一場戲呢?雖如此,我也做好準備,知道千山媳婦的百草閣是她的產業,並沒有做嫁妝帶進府裡來,那女孩子是個寵辱不驚的剛強性子,我料着她身後既有百草閣靠着,就定然能料理好你們一大家子,這纔敢行事的。不然,若真是因此而讓姑姑您有個好歹,只怕朕這一生也不能心安了。”
大長公主笑道:“要這麼說,你還真得謝芍藥。當日得了信兒,姑姑這性子你有什麼不知道的?只把我氣得發昏,一心只想着拼了這條老命進宮和你理論。幸而被芍藥勸住了。你說,若是我真的進宮在你面前血濺五步十步的,你那時要怎麼辦?”
周銘哈哈笑道:“朕聽御林軍已經說了這件事,當時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啊。幸虧千山媳婦有眼色,不然姑姑您那麼一鬧,可不是讓朕騎虎難下呢?”
話音落,忽聽外面一片嘈雜聲靜了下來,周銘扭頭一看,只見寧纖碧抱着孩子,被身後幾個婆子丫頭簇擁着正嫋嫋往這邊而來,先拜見了他,又拜見沈媛。周銘便笑道:“你這丫頭向來精明,特意抱着孩子來是討賞封呢吧?”
寧纖碧笑道:“太上皇冤枉了臣妾,臣妾只是想着皇太后還沒看過她這侄孫,所以抱來給她老人家看看,誰知太上皇偏要這樣說,既這麼着,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賞賜,咱們哪裡敢不接?何況長者賜不敢辭。如此我就先替平安謝過他姑爺爺和姑奶奶了。”
“好啊,幾日不見,越發伶俐了。”周銘呵呵笑着,他和沈媛過來,自然是預備了禮物的,那禮物還是內務府庫中的極品。此時就拿出來,卻是一套長命銀鎖銀鐲和一對龍鳳玉佩。那長命銀鎖鐲子也就罷了,雖精巧無比,終究價值有限。但這龍鳳玉佩,卻真正是精品中的極品,也只有皇家這樣蒐羅了天下寶物的大寶庫裡纔能有,民間根本就看不見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