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寧德榮一向醫者仁心,這時候也沒辦法替那些宮女太監說話了,你敢求情就是不把太后放在眼中,藐視皇家的罪名誰敢擔承?就連寧纖碧,雖然臉上全是不忍之色,也不敢說什麼。
皇后大概也是有些不忍心,猶豫了一下方應聲道:“是,臣妾會將那些奴才全部仗斃。”話音剛落,忽然就聽一個微弱的聲音道:“哀家還沒有死,皇上就要爲哀家造一筆殺孽嗎?”
“母后。”
皇上和皇后皆都驚喜出聲,皇后連忙來到太后榻前,只見太后仍是閉着眼睛,聽見皇后的聲音,她也不睜眼,只是喃喃道:“哀家這會兒沒力氣,那些奴才們的處置,等哀家恢復了力氣後再說。”
“是。”皇后連忙答應,心中也是鬆了口氣,知道那些奴才們的性命算是保住了,雖然會有嚴厲懲戒,但總比被活活仗斃的好。
寧纖碧有條不紊的將棉籤從太后耳朵裡抽出,一邊藉着身子的遮擋,不動聲色地飛快將太后腦後一根牛毛銀針拔了出來。如果沒有這根銀針的刺激,太后哪有可能這麼快清醒?
早在皇上開口說慈寧宮飛進甲蟲的時候,寧纖碧心中就知道這是要秋後算賬了,連忙拿了棉籤給太后探耳朵,一邊悄悄將袖中一根牛毛短針刺入太后腦後的一處穴道,刺激的太后意識轉醒,恰好就聽到皇后的那一句“全部仗斃”,想到那些跟了自己半輩子的奴才,這才用盡全力說出那句話。
這一切用言語說出的時間不短,然而也不過就是電光火石之間。寧纖碧直到此刻,方察覺出一絲後怕,再想想自己剛纔的鎮定從容,只覺是恍如夢中。真不知自己是什麼時候鍛煉出了這種“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火候。
太后到底虛弱,銀針刺激消失後,便又昏睡過去,不過周銘聽寧德榮說脈象平穩,心中到底是放鬆了下來,也就沒有太驚慌。
接下來,寧纖碧就有幸和皇帝皇后以及宮妃們一起度過了十二個時辰,期間即使太后耳朵裡的油脂越來越少,到最後幾乎是乾淨了,她也不敢閤眼。笑話,這種時候不表現,還要什麼時候表現啊?
經過這一天一夜的休息。加上耳朵中的油脂也已經清除的差不多,太后終於是在第二天上午甦醒過來。
寧德榮與太醫們會診,確定太后已無大礙,皇帝看看這一老一小蒼白的臉色,語氣便和藹了幾分。溫言道:“這一次你們辛苦了,救治太后的功勞,朕會記在心中,暫且回府休息吧。”
寧纖碧正是困得身子都要打晃了,聽見這句話,就如同是聽到天籟之音。一老一小兩個坐了馬車,先就在馬車上補了一覺。
回到伯爵府後,姜老太君和曲夫人元氏本是要問她們進宮的經過。然而見兩人困得眼睛都睜不開的模樣,也就不好意思詳細詢問,只聽到寧德榮一句“幸不辱命”,知道他們這一回立了功也就夠了,因打發丫鬟們服侍這一老一小趕緊回去好好休息。
寧纖碧這裡剛離開。寧纖眉便站起身笑道:“姐妹們爲六妹妹擔心了這半日,如今卻是該去族學了。論理已經晚了一刻鐘,不知先生是不是等急了呢。”
姜老太君笑道:“你們姐妹友愛關心纔是最重要的,先生若等不得,就讓他回家去歇一陣子。罷了,既是隻晚了一刻鐘,便過去……”不等說完,忽聽外面丫頭的聲音道:“老太君,三少爺過來了。”
“安哥兒?他怎麼過來了?”
姜老太君有些意外,卻見寧徹安已經挑簾子進來,看到姜老太君和幾個姐妹,便笑道:“正好兒,姐妹們都在,聽說六妹妹和三爺爺回來了, 應該是沒有大礙吧?”
姜老太君笑道:“能有什麼大礙?他們是進宮給太后治病的。你特意過來,就是爲了打聽這件事?”
寧徹安笑道:“不單單是我,學裡兄弟們也關心着呢。不過孫兒這會兒過來,卻不是隻爲了打聽這件事。剛剛二門上說有人找我,出去一看,原來是素日裡跟着千山的小廝長福,他因爲前些日子鄉下姐姐去了,所以回去奔喪,誰知回來後,千山就出徵了,也下了命令不讓他跟去,因想起千山之前交代他的差事,這纔來尋我。”
這話卻是讓人摸不着頭腦,沈千山交給小廝的差事,怎麼倒來尋寧徹安?衆人面上都露出好奇,姐妹幾個更是想多聽聽這位少年公子的事情,因此便忍不住悄悄往寧徹安那裡湊了幾步。
卻見寧徹安拿出一個尋常的錢口袋,將繫着繩兒的袋口打開,一邊來到老太君面前,從裡面倒出了十幾瓶香露,笑道:“千山多日前遇見我們,聽說六妹妹把香露給了老太太,老太太喜歡,就說過他那裡還有,說看瞅個時間拿來給老太太和姐妹們分了,沒想到他出徵在即,竟還想着這件事,這不,長福因爲奔喪耽擱了幾日,回來就把這事兒辦了呢。”
姜老太君看着小桌上那十幾瓶香露,卻是有些愣住了。
寧纖月寧纖語等人都忍不住驚呼一聲,白採芝落在人後,一顆心不由得也“撲通撲通”跳起來,眼睛只望着那幾瓶香露,腦海中卻不自禁浮現出沈千山的模樣。
“這禮,委實是有些貴重了。”
姜老太君嘆了口氣,卻聽寧徹安笑道:“是貴重,難得的是千山這份心意,都出徵了,還想着老太君和姐妹們,雖說是因爲三爺爺結下的善緣,然而親王府對咱們府的關照,實在沒得說。別的也就罷了,前些日子大伯那個吏部的差事,不是睿親王幫忙,怕未必能輪到呢。”
姜老太君看了孫子一眼,笑罵道:“胡唚什麼?你纔多大?就知道這些事了。”說完就見寧徹安嘻嘻笑道:“孫兒雖小,然而學堂裡的哥哥們都比孫兒大,聽他們一來二去的說,孫兒不知道也知道了。”
姜老太君點點頭,目光在幾個孫女兒隱含着欣喜和雀躍的面龐上一一掃過,心中微微嘆了口氣,面上卻和藹笑道:“既是三公子的心意,你們便過來分了吧。”
寧纖月等歡喜無限,正要上前去拿,就聽寧纖眉微笑道:“祖母,妹妹們還小,沒的喝這個做什麼?倒不如祖母留着喝,如今天氣炎熱,喝這個正好。”
她這樣一說,其他幾個小姐妹也都沒辦法,只好強自按捺下心中失落,都請姜老太君留下來。白採芝在人後看了一眼寧纖眉的背影,輕輕咬了咬嘴脣。
“這東西擱的時間也不能太長,太長恐就變味兒了,那豈不是可惜?左右是三公子的心意,你們就分了吧。”
姜老太君淡淡說完,便轉向寧徹安,沉聲道:“回去和你兄弟們說,不管三公子如何待你們,那都是親王府的公子,你們不能因爲對方親近,便失了分寸,三公子的名諱,也是你們隨便叫的嗎?”
寧徹安臉上訕訕的,喃喃道:“是千……三公子自己和我們說,不讓太外道的,說顯得生分了,孫兒們也是被逼着……”
不等說完,姜老太君便正色道:“三公子親近是親近,你們不能真把自己個兒當成了對方兄弟,何況這一次,怕是三公子回來,身份又不知要如何尊貴了。”
寧徹安見祖母面色鄭重,連忙答應下來,這裡姜老太君叫幾個女孩兒過來,每人給了兩瓶子香露,除了寧纖雲已經出嫁外,府裡還有六位姑娘,加上白採芝,就有七位,每人兩瓶,便是十四瓶,到最後,姜老太君這裡也只剩下了兩瓶。
寧纖碧不在,因小姐妹們都領了,剩下白採芝,她便小聲道:“外祖母,我不喜歡喝這個,只是看這瓶子精緻,等外祖母喝完了,把幾個瓶子給我也就罷了,擺在屋裡,倒像是瑪瑙似得,花花綠綠實在好看。”
姜老太君哪裡肯,這個外孫女兒的身子從小就是弱的,夏日裡喝這個正去暑氣,因此不由分說給了她,到寧纖眉的時候,這位二姑娘卻是個有主意的,只說自己大了,喝不着這個,倒是把兩瓶香露都留給了姜老太君。
這裡寧纖月便湊上前,挑了一個綠瓶的“木樨清露”和一個紅瓶的“玫瑰香露”,微笑道:“六妹妹這兩瓶露我先幫她拿着,回頭和姐妹們一道給她送過去。”
姜老太君點點頭,想了想道:“不用現在就過去,且讓她好好睡一覺。”
寧纖月等都答應了,這裡衆人便告退出去,等到屋裡只剩下姜老太君一個人,她看着面前幾瓶香露,沉吟許久,方嘆了口氣,將那幾瓶香露拿起來,交給大丫頭鶯歌道:“這幾瓶子露,好好收起來吧,無論如何,是三公子一份兒心意。”
寧纖碧這一覺睡到傍晚,醒來剛剛梳洗了,就聽蘆花進來笑道:“姑娘,幾位姑娘打發人來問了幾遍,只說姑娘醒了,讓立刻告訴她們去,說是有好東西要給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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