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家一對腹黑兄弟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劉田以一種與他微凸小肚腩絕不相符的速度奔至非機動車道,然後伸手揪住一個小朋友的後衣領,猛然一步就跳上了人行道,與之同時,兩輛電瓶車呼嘯着從他們身後躥了過去。
若非劉田眼明手快,那個四歲樣子的小孩十有八九會被撞到。
“趕到切投胎索!”劉田衝着對方的背影就吼了起來,那嗓門不比龍泉的小,“路上一個人都求沒得,你們都不看到點兒!”
“就是因爲以爲年三十路上沒人,所以纔不看路的吧?”林瓏坐在車裡正跟嫂子咬耳朵,然後眼睜睜看着大哥又向那小孩的父母“開火”了。
“你們兩個就只曉得自己耍火炮兒,娃娃走一邊切了都不看一眼?!”劉田牽着那小孩將他帶到父母那邊去,又繼續噴着對方,“你們咋當媽老漢的哦!娃娃被車撞了咋辦?被人順手牽了咋辦?生養了就要好好帶嘛!”
“完了,他又炸毛了!”嫂嫂無語的嘆息一聲,悄悄給林瓏解釋道,“這種事情是他的逆鱗,碰不得。龍泉有沒有跟你講他小時候的事情?”
“嗯,有講過8歲那年被拐……”說到這裡,林瓏突然悟了,據龍泉說,當初就是在過年時,哥哥帶着他去玩煙火,自己玩得高興沒看緊他,小孩子不懂事又亂跑,這才被弄丟了!
那一年,劉田是十四五歲樣子吧?在最敏感最脆弱的青春期弄丟了親弟弟,一直到成年之後對方纔回家,那幾年,不止是換了陌生環境的龍泉在糾結掙扎,最痛苦的人,或許是這個大哥纔對。
“這件事情他一直很內疚,就算小弟回家了,他都沒能真正放下過心裡的石頭,”嫂嫂指着那邊正在跟小孩父母爭執的劉田,無奈的嘆息着,“發泄一下也好,免得一直憋在心裡。你是沒見過他以前的樣子,好幾年臉上都沒個笑容!”
聽到嫂嫂說起從前的事,林瓏有些好奇的搭話:“你們是青梅竹馬?”
“就是家住得近,小學、中學都是校友,也沒同級同班,但知道有這麼個人,”說着嫂嫂有些自嘲似的笑了,“他那時候很出名,有個綽號叫‘陰鬱王子’,長得好家世也不錯,好多女孩子暗戀,結果都被他的陰沉氣場給嚇跑了。上大學有一年假期,我在民族大學的操場上晨跑,突然看見他正在說笑話逗一個小孩,那笑容燦爛得簡直無法形容。”
林瓏不假思索的問道:“是龍泉回家的那年?”
“是啊。然後我就趕在別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先下手去追他了。準確的說不是追他,就只是跟小弟套近乎,我那時比較含蓄,是旁敲側擊的去跟他聯絡感情,雖然比那些看着他‘轉型’後撲上來的人更剋制一點,但勝在下手的時間早,”說着,嫂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後來同學朋友、包括父母,都說那是我迄今爲止幹得最聰明、最成功的一件事。”
林瓏聽着點點頭,但心裡並不是很認可這種說法,要想抓住好男人,不可能只靠‘先下手爲強’這辦法,後來者還可以居上呢!嫂嫂最成功的不是搶時間,而是走對路,掐住了大哥的軟肋。
從得到弟弟的支持開始起步,輕輕鬆鬆順利綁到了一個潛力股的帥氣款爺,大學畢業沒兩年就結婚,結婚沒多久就當了全職太太,活脫脫比別人少奮鬥十年,更爽的是,以後也不用奮鬥了。
只不過,這款爺有一定的心理問題和身體問題,能不能接受或者說如何取捨就得看自己怎麼選擇了。
幸福的全職太太看着自己丈夫氣呼呼的從遠處走來,趕緊開門下車去了駕駛室,又跟林瓏說道:“我去開車,他情緒不好怕出問題,幫忙開解一下他吧,說說龍泉現在很幸福之類的話,拜託了!”
我怎麼勸啊?總不能冷不丁的開口就說龍泉吧?大哥還正在氣頭上呢!戳傷疤不好吧?
林瓏還在糾結着,沒想到劉田上車後沉默了沒多久,就直接問了一個跟他老婆一樣的問題——龍泉有沒有講過他小時候的事情。
新媳婦靜靜點點頭,然後就看着印象中那穩重透着喜樂,悶騷帶着搞笑的大哥一臉頹然沮喪的說:“是我對不起龍泉,他不該過那樣的苦日子。”
“沒聽他說覺得苦……”林瓏試探性的答了一句。
“你不知道龍龍他小時候有多乖!活潑好動、很皮,總是天馬行空的想着鬼主意,是大家的開心果……可後來,剛回家的時候,他連笑都不會!看着他小大人似的一板一眼講話,我就,就恨不得抽死自己!”說話的同時劉田雙手緊緊扣着身下的真皮坐墊,指尖都發白了,彷彿要將它戳出幾個洞來。
逆境促使人快速成長,也只有真正的家人才會覺得小孩子皮着玩鬧更好,太成熟反而覺得有些可悲。
林瓏輕輕拍了拍他胳膊,低聲勸道:“現在不是這樣的,都過去了。他都覺得過去了,哥哥也放下吧。”
“真過去了?我覺得他現在還是一板一眼的!”劉田搖搖頭,長嘆道,“就喜歡在外面飄着,不肯回家,他是還沒原諒我吧?”
“龍泉有說過他感謝那段經歷使自己更務實、更理智堅強呢,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如果不是因爲那段經歷,或許他現在也不會這麼優秀。而且,他不正經的時候多了去了!哥哥你沒看見嗎?”林瓏笑着說了他們結婚時龍泉把她扔來扔去的場景,又解釋道,“或許,他是想在你們面前表現出自己成熟了,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這才規規矩矩的吧?”
新媳婦繪聲繪色地描述着她並不喜歡的這個遊戲,以及相關的他戰友們的熱烈慶祝活動,希望藉此給劉田帶去一點安慰。
聽着這樣的事情,劉田臉上終於露出了些許笑容,“唉,知道他現在很快樂很幸福,我的內疚感才能少一點。不過,還是希望他能換個工作。”
“至於回不回家,我都不在乎了,哥哥還那麼糾結幹嘛?”最悲劇的林瓏姑娘忽略了自己的傷感,現身說法勸着對方,“他是在做好事,在做有意義的事情。‘爲了中華之崛起而努力’那是他的理想和正在實踐的行動。我們應該支持他……”
在回家的路上,林瓏一直述說着她眼中熱情、耿直甚至帶着點小痞的龍泉,講着他們相知相識時的浪漫故事,以此開導、勸慰劉田。
並不是一定要待在父母兄長身邊他纔是幸福的,做着自己理想中事業的男人,哪怕他人在深山、在天涯海角,那也是幸福而快樂的。
至於愛他的人,那就爽快點,在默默支持中陪着對方一起快樂吧。
晚上十一點過,林瓏和父母一起回了自己家,瞟了幾眼那幾乎早看膩了的春節聯歡晚會,在年三十午夜鐘聲敲響之後,林瓏接到了她老公的電話。
開了免提,讓新女婿跟岳父母拜拜年,然後林瓏瞬間縮回了自己臥室,跟他甜甜蜜蜜的煲起了電話粥。
中途,林瓏說起了大哥的事情,問龍泉究竟有沒有和對方好好聊過,怎麼會事隔那麼多年他還如此內疚。
“聊過,怎麼沒聊過?”龍泉聽得一頭霧水,有些不明所以的說,“他就是看到家長忽略了照看小孩的時候會炸毛一下而已,情緒也沒見有多糟糕啊?”
林瓏皺皺眉,然後向他詳細描述了當時的情形和他們之間的對話。
然後,她居然很意外的聽到電話那邊傳來了龍泉的憋笑,很是笑了一陣之後,他才樂呵呵的告訴自己妻子:“我就是中學時期還有剛上大學的時候有點一本正經吧?那時候不青春期嗎,那年齡段的孩子都希望自己快點長大,喜歡硬繃着僞裝自己是成年人。跟被拐賣什麼的關係也不大吧?”
“那大哥他……”林瓏有些傻眼了,劉田那種濃濃的悲哀,不像是假的啊?而且,他騙自己有什麼好處?
“內疚是真的有,不然他也不會一直都對我好得‘令人髮指’,別笑,這是我戰友的原話,說沒見過一個當哥的能比爹媽還雞婆的關心弟弟,”龍泉解釋着,又給林瓏答疑解惑道,“不過,恐怕實際情況也沒他表現得那麼誇張。大概是怕你在過年的時候想我,怕你抱怨,他先苦逼地倒了苦水,你就不好意思再開口吧?”
“豈止是不好意思開口,我還安慰了他一兩個小時呢!你們兩兄弟一個樣——都是腹黑男!”這下,輪到了林瓏炸毛跳腳,她就說之前怎麼總覺得有點怪怪的,原來是安慰者和被安慰者的角色顛倒了!
龍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安撫道:“誒,大哥也是好心,讓你自己安慰自己,比別人說一千句、一萬句都頂用。”
“是挺管用,可惜是建立在讓我上當受騙的基礎上!”林瓏用鼻子“哼哼”了幾聲,真是‘騙人者人恆騙之’,傷不起,說着她又想起了正事,“爸媽說要送我們一套房子,你不在,那就記在我名下咯?”
“嗯,我知道,當初相親的時候我家就說了要送新房,就是寫你名字。”
見他沒什麼特別的反應,林瓏又問了下一個問題:“那還要裝修呀,也由我全權處理?”
“嗯,都交給你了,錢我的卡里有,需要幫忙的時候找大哥大嫂。”龍泉隱約猜到了她的真實目的,只是換個方向岔開了話題。
“我是想問,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好提供點裝修參考意見啊!”見他不識相,林瓏沒法隱晦的拐彎抹角試探,只好直接問了。
泉仔什麼時候回來呢?千呼萬喚啊~~~
話說,抓男人搶先了也木用,會被撬牆腳,關鍵還是得掐七寸啊~~
沒看過前文的親們,可能會疑惑兩兄弟爲啥一個叫“劉田”一個是“龍泉”,這是因爲一個跟母姓一個是父姓。瓷器裡有名品 哥窯—— 琉田 以及 弟窯—— 龍泉 。這就是他倆名字的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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