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可對剝皮實驗室的一切都無比的上心,他無比仔細認真的查看着一切能瀏覽的記錄。
光是電梯的使用記錄都被他反覆查看了數次,甚至讓先知利用納米生化裝入侵系統查詢有無缺漏。
如此行爲,只能證明賽可對這個實驗室深惡痛絕。
失去納米生化裝並不可怕,對於賽可來說那只是一件武器,而他也只是個士兵。
但納米生化裝的特性,讓賽可遭受了近一個月非人的折磨。
那是深入骨髓痛徹心扉的折磨,如果不是克蕾兒的救援,賽可幾乎能肯定自己熬不過最後的流程。
這是一個惡鬼的復仇,而現在,那個惡鬼即將找到自己的仇人名單!
電梯門打開,是難以忍受的刺鼻臭味。
屍體的分解在夏天需要經過1個月的時間,軟組織變形會全部或大部分液化,甚至完全分解消失。
一年內皮膚和肌肉全部分解,暴露骨骼。
雖然白骨化通常需要一年的時間,但盛夏可以加速到15到30天。
而在這個地下設施中,依舊平穩運行的通風系統和溫度控制系統,讓外界微生物無法參與,屍體分解的整個過程只能依靠腸道內菌羣平緩的進行。
如果要形容一下,那就是屍體周圍流淌着與皮膚下包裹着草莓汁和綠色的斑塊,那是組織液與屍蠟。
站在觀察室中朝下看去,下方便是與達芬奇手術檯相差無二的剝皮操作檯。
賽可的拳頭錘在面前的玻璃上,然後轉身邊朝着一旁的樓梯跑了過去。
雖然設施依舊在運行,但缺少維護讓下層地面也積蓄了不少滲水。
能沒過小腿的積水中漂浮着屍體和難以言喻的物質,賽可不管不顧的前進濺起了諸多水花,甚至一些都飛到了他的臉上。
賽可不在乎這些,仇人的清單就在面前!
“快點!”
賽可催促着先知打開面前的隔離門,然後又第一個衝了進去。
這是手術室的準備間,不鏽鋼臺上還躺着一具穿着納米生化裝的屍體。
賽可伸手爲這具不明身份的士兵合上了雙眼,說道:“CELL把我關在這裡好幾個月,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把這件事情搞得這麼大。我像他一樣死去,也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觸景生情,賽可看着四周,有些癲狂的大吼着:“你們這幫殺人不眨眼的混蛋,我要你們付出代價!混蛋!你們跑那裡去了!”
大家都等待着這個男人發泄完,經歷了那麼多,吼出來心裡就沒有那麼難受了。
賽可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道:“要是我查到是誰對我做的這些,我會把這一切都原封不動的還給他!”
“快點,這邊。”
賽可一邊走,一邊建立了與克蕾兒的頻道通訊,在踹開手術室的大門後,克萊爾的聲音出現在賽可的耳中。
克蕾兒:“你們進去了?”
賽可:“是的,我需要你遠程協助校準感應器,先知,躺上去……”
手術檯上的六個機械臂伸展開來,先知躺在了還帶着黑色痕跡的手術檯上。
克蕾兒說道:“我們一定要小心,解除精神抑制劑必須打開生化裝的安全鎖,重新調整納米機器人,萬一他體內充滿ceph的科技,很難說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克蕾兒分析着現狀,言語中充滿了對接下來行動的委婉勸告。
這勸告讓一旁的瑞貝卡聽到後,讓瑞貝卡略顯慌張的退後了幾步,躲在克里斯的背後,雙手捂住了自己要尖叫的嘴。
身爲一個生物學家,瑞貝卡聽到如此專業的迴應,有了一個殘忍的猜想。
都走到這一步了,賽可怎麼會放棄,他現在輕鬆的對先知說道:“你能應付過來吧?”
“動手吧!”
機械臂開始伸展出各式針頭刺入納米生化裝,操控它們的克蕾兒說道:“我要先讀取記憶恢復系統,清楚多巴胺障礙,在這個過程中你會重現嚴重的神經變化……”
克蕾兒的操作非常順利,很難想象她在千里之外操控實驗室的機械臂完成高水準的醫療行爲。
站在一旁的賽可看着先知,開始無聊的翻看實驗室記錄。
先知已經從手術檯上站了起來,接下來就是賽可的復仇調查了。
“賽可!不要點那個!”
克蕾兒的聲音阻止着賽可,但復仇之火已經熊熊燃燒的賽可不會聽女友的話。
賽可順手點開了文件,說道:“爲什麼不行?”
“沒有什麼幫助……”
克蕾兒的話已經說不下去了,因爲手術室的操作檯已經開始播放之前對納米生化裝的剝離實驗記錄。
視頻中出現了一個讓賽可無比熟悉的身影,她正站在手術檯前,冷眼看着上面的納米生化戰士。
“執行分離程序……然後,納米生化裝就完全卸下了!”
輕描淡寫的話語背後,是賽可慘絕人寰的哀嚎。
而那個女人還在闡述:“8a號實驗對象麥克塞克斯中士情況接近最佳狀態,但可預期的是會加速惡化……”
被束縛在手術檯上的賽可在哀嚎,他根本看不到那個女人的樣貌,或者說痛苦讓他無法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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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個女人在現在的賽可看來,是那麼的熟悉,是那麼的讓人心痛……
視頻中剝下賽可生化裝的魔鬼,也是從實驗室將賽可救出的天使。
而那個女人是他現在的女友,是反抗軍的領袖……克蕾兒。
復仇的怒火不知該怎麼燃燒,賽可看着視頻中的人影,喃喃的說道:“是你?是你對我下的手!”
克蕾兒驚慌的說道:“麥克,聽我說,全都是因爲你……我的意思是說,我會對抗CELL全是爲了你。我……”
“所以你纔在乎?或者是假裝在乎?因爲這件事?因爲你TM自己的罪惡感?”
賽可好不留情的說着自己內心的感受,他原本的復仇動力變成了自己的愛人。
克蕾兒想要挽回賽可,解釋道:“我當時毫無選擇,麥克。CELL綁架了全世界,我們欠了CELL的債,你知道規矩。我是被迫做這件事情。我每天都得聽他們尖叫,我知道我幹了什麼,相信我,我真的知道。我這輩子也都得揹負這個事實……”
“有罪惡感就沒問題了嗎?你要是真覺得抱歉,克蕾兒,我爲什麼要透過這種方式知道?你爲什麼不早點說,你這騙人的……”
說到這裡,賽可找不出一個形容詞來描述他心中的克蕾兒,天使與魔鬼的結合,將他沉入絕望的深淵又拯救他離開深淵的克蕾兒。
先知在一旁打着圓場,說道:“你知道的,賽可,她只是聽命行事,沒有選擇。”
賽可頓時將怒火轉移到了先知的身上,說道:“毫無選擇?聽命行事?這話聽起來很耳熟啊,跟一個人很像啊,先知?你跟機器沒什麼兩樣,你一點人形都沒有,那頭盔下面是誰的臉?先知?你還有臉嗎?”
賽可的說的不是現在,是曾經的戰鬥,在靈山與ceph的戰鬥,因爲先知的堅守命令,讓一整隊戰友犧牲。
“我們必須有所犧牲。”
賽可用手戳着先知,說道:“你可以選擇,我們每個人都有選擇!”
先知無奈的解釋道:“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我都告訴你了……”
“記得這些嗎?”
賽可掏出了三枚士兵銘牌,那是在靈山戰鬥中賽可收集隊友的唯一遺物。
將銘牌扔給先知,賽可說道:“你手下那些人會死都是因爲你在奉命行事,因爲你‘毫無選擇’,就跟她一樣!”
“賽可……”
賽可伸手製止了先知的話,說道:“你!自己拿你的生化裝,去打你自己的戰爭。就跟以往一樣……哦,我忘了,這一次有幫手!那還要我做什麼?”
賽可轉身離去了,他徑直離開了。
一旁的克里斯走了過來,拍了怕先知的肩膀說道:“幹得好,夥計。”
先知的確乾的不錯,將賽可與克蕾兒的矛盾轉移到了他的身上,只不過,受傷的變成了先知。
克里斯說道:“我去看看他,你幫瑞貝卡收集一下資料?”
先知看着手心的士兵銘牌沉默的點了點頭。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賽可說的沒錯,他的確是一個爲了任務不擇手段的人。在他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一直伴隨着犧牲,直到他身邊沒有了戰友。
現在也只剩下賽可了。
克里斯追着賽可的腳步,在實驗室外找到了正在對一棵樹揮拳的賽可。
直到自己的手都流出了鮮血,疼痛在制止着賽可的自我傷害。
“來一根?”
克里斯沒有給賽可拒絕的機會,扔過去了一根雪茄,然後自顧自的點上,坐在了一旁的石頭上。
賽可說道:“你不用來遊說我。”
克里斯擺了擺手,說道:“你需要嗎?難道你會哭着對我說自己的內心有多痛嗎?”
掏出一瓶酒,克里斯將其墩在佈滿青苔的石頭上,說道:“來吧,喝完這一瓶,睡一覺,醒來就又是一天,睡醒了,你也就想清楚了……”
“那你不如把你的玩具給我玩玩……”
賽可指了指克里斯腦後的共生體控制器,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慾望。
克里斯掏出了一個新的,將一隻獵殺者的操控權限轉移了進去,扔給了賽可。
克里斯說道:“讓你試試,這可不是玩具,需要……WTF?你怎麼會的?”
只見賽可一手拿着酒瓶往自己嘴裡灌,他面前的獵殺者擺出了各種戰術姿勢,環境擬態皮膚甚至在賽可的影響下出現了一副畫。
賽可也很疑惑,克里斯說的難點在他手中卻像是信手拈來一般,甚至他只需要一個意識命令。
克里斯發現了不同之處,面前的獵殺者的眼睛呆滯的看着前方,完全不同於他們操控時的靈動。
共生體控制器實際上是將意識轉移到另一具軀體內,主體需要藉助操控對象觀察四周,所以操控對象的視角會時刻反饋到主體之中。
可是賽可就像根本沒有操控獵殺者一樣,他只是單純的命令。
賽可反問道:“很難嗎?”
克里斯召集了另一隻獵殺者來到身邊,兩隻獵殺者展現出了截然不同的行動模式。
克里斯的獵殺者每一步行動都充滿了主體控制意識,甚至都會隱藏自己的呼吸。而賽可的就隨意多了,無法做到生物本能抑制。
雖然細節比不上,但賽可展現出的能力,讓生化兵器大規模作戰有了可能。
克里斯激動的問道:“好好想想,你身上肯定有不同之處!”
賽可嘆了一口氣,放下了酒瓶,說道:“那裡有什麼不同,納米生化裝的電子處理器與肉體相互結合,就像一個外置大腦一樣。雖然被剝了生化裝,可我體內的納米處理器沒有被清除掉。失去了納米生化裝,我無法讓處理器協助我。你的玩具也只不過給了我發揮納米處理器的一個機會罷了。”
克里斯默默的讓獵殺者離開,這是眼前這個男人的痛處,現在還是不要再深究了。
“求救!求救!我們遭受了大量的ceph攻擊!轉運人員的飛船根本裝不下這麼多人,撤離點已失落。”
爆炸聲與克蕾兒的聲音迴盪在頻道中,賽可焦急的伸出了手按在耳麥上,卻久久的說不出話來。
“向西南方撤離,我讓人發射了信號彈,第二個撤離點已設立。”
賽可鬆了一口氣,然後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然而這種輕鬆沒持續多久,就聽到先知說道:“我找到了ceph的計劃!它們不是要反抗X系統的囚禁!而是要全面啓動X系統,讓CELL內部一個名爲‘火星高升’的計劃啓動。這回讓CELL作爲無線能量管制平臺的大天使衛星朝地面發射高能粒子束,徹底清理所有穹頂!”
“可是這跟自殺沒什麼區別啊?”
先知說道:“高能粒子束能大範圍殺傷消滅ceph,也能消滅大城市中的居民。記得之前紐約大戰ceph釋放的孢子病毒嗎?在高能粒子束下,它們會被啓動。全新進化的ceph會在廢墟上重生!”
基於ceph基因研究的納米生化裝能讓人無視大部分災難,先知從太空墜落地球在摩擦與高溫中反而加深了融合。
ceph能自我進化,它們不需要全部在高能粒子束下生存下來,只需要一個進化的契機。
情況又變成兩難了,如果解除X系統與大天使的威脅,那ceph的主腦就會呼叫M33星系的殖民者艦隊。
但任由事態發展,僅存的人類不僅會遭受毀滅性打擊,在災難之後就更不會是進化的ceph的對手。
“先知與牧羊人,你們去入侵X系統解除大天使的攻擊。其餘人去協助撤離,剩下的艦隊和主腦交給我們!克里斯,小浣熊得快一點了,不然我只能啓動區域滅絕指令了!”
“嘖……”
克里斯嗟嘆着,讓搞不清楚狀況的賽可有些爪麻。
賽可問道:“什麼快一點?區域滅絕指令又是什麼?”
克里斯解釋道:“小浣熊是生化部隊,如果沒有在有限的時間內製作出針對ceph的生化病毒,那麼那個傢伙就會呼叫艦隊,將這顆星球變成火海,甚至是直接轟碎。不能讓愛因斯坦·羅森橋建立起來,要不然就會爆發無盡的星際戰爭。”
賽可有些急了,問道:“那這個星球上的人怎麼辦?”
拿出個人終端,克里斯看到任務已經變了,調出一副全球圖像展示給賽可看,說道:“按照計劃,全球都有撤離點。只要在規定的時間內到達,就能將他們撤離到其他世界。當然,這是最後手段。”
賽可聽到之後沒有說話,這又是一個選擇。可是這真的是選擇嗎?
賽可有些理解先知的行動了,所有一切看似都是先知的決定,可是那又何嘗不是無可奈何。
賽可扯下共生體控制器連同酒瓶塞進克里斯的懷裡,提起自己扔在地上的武器,就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喂!”
聽到聲音的賽可轉身,只見克里斯將共生體控制器又扔給了他,說道:“一個小玩具,想清楚了?”
“沒有!我只不過是去把這件事情問清楚!”
“嘴硬心軟的男人……”
克里斯看着賽可的背影,在個人終端上發出申請,接着走進了一扇開啓的傳送門。
母巢的傳送門開啓點,瑞貝卡在另一扇傳送門中走了出來。兩人互相點頭,然後走去了不同的方向。
在一處實驗室門口的馬文身上確認自己的身份,還沒等面前的氣閘門完全打開,克里斯就着急的走了進去。
“亞妮博士,大危機,Keter事件。需要你製作一款針對型的生化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