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一夜路,只中途在一處綠洲喝水進食休息了半個時辰,太陽紅彤彤升起的時候,兩頭被沙塵粉飾得面目全非的盔甲沙蟲,輪流馱負着莫珂,趕到了荒漠中大名鼎鼎的荒木林邊緣。
莫珂打量片刻,空中不時飛起降落的各式妖禽,他確認是到了地頭,特意多付了一枚上品靈玉的路費,打發兩頭高興的沙舟返程。
還真是方便,否則,讓他自己在荒漠中尋找,還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去。
荒漠中的夜晚,到處都有獵食者,不到妖心境的妖修,獨自行走,肯定是不得安寧要廝殺一路,有盔甲沙蟲護送,也就免掉了路上的麻煩,除了與沙狼結下的私冤在前,盔甲沙蟲不便插手干涉。
莫珂一直維持着身上的風環遮掩身形面貌,往荒木林的東出口走去。
“站住!”
荒木林守護嚴密,很少有陌生的妖修前來拜訪,莫珂如此藏頭露尾,早就有妖禽注意到了,兩頭妖禽飛過來,懸停空中,問道:“你是誰,到此有何事?”
莫珂略微改變嗓音:“我是鶯娘前輩的朋友,是她約我前來,麻煩通稟一聲。”
他現在獨自一個,勢單力薄,而羽族內部情況複雜,他哪敢自報名號?更不提找摶風、翁疾,而是找暫時還位於中立狀態的鶯娘,不引起某些傢伙的注意。
兩頭妖禽詫異地打量莫珂片刻,他們看出莫珂身上白濛濛的是妖術,這就很厲害了,還自稱是鶯娘前輩的朋友,他們不敢怠慢,示意莫珂稍等,馬上就有一頭妖禽飛走。
有四五道妖識掃來,莫珂在鶯娘沒來之前,不想暴露,他用妖識推動風環加快旋轉,阻擋幾位大妖的窺探,這是他在對抗狂沙暴過程中,發現風環術的小小妙用,可以做防護使用。
他修爲有限,若是窺探的大妖執意要探查,他也頂不住多長時間。
但有得數息拖延,鶯娘也該差不多到了。
空中傳來一聲驚喜的呼喝:“莫祭徒,是你嗎?”
莫珂大喜,是威邇的聲音,他放心了,叫道:“是我,木老他們呢?”
其他窺探的妖識悄然退去,從昨天上午開始,荒木林鬧出不小的動靜,有四五百血脈境小妖被派出尋找一頭迷失在荒漠中的山羊,妖多嘴雜,半天不到整個荒木林的妖修都知道了。
最後出去尋找山羊的妖禽,何止四五百,七八百都有了,其中有多少是別有用心的就不得而知,反正折騰了大半個白天,加一晚上,一直沒尋到那頭羊。
沒想到,山羊自己找上門來了。
威邇閃身從荊棘荒木中掠出,笑道:“木關和另外兩位,還在荒漠中尋你,留我在荒木林等着,哈哈哈,倒讓我先等到你,好,好,沒事就好。”
他見過莫珂使用風環,是以用妖識探測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
木關留他在荒木林守着也是讓他注意下,萬一莫珂尋來,讓他先照應一二。
莫珂散去身上的霧氣,他用不着再遮掩,也笑道:“讓你們擔心了,哎,僥倖,呵呵,太恐怖了,差點點就回不來啊。”
空中有身影閃動,鶯娘和得了信的翁疾趕過來,又是一番驚喜問候。
莫珂簡單的交代幾句,隨着幾位進入荒木林,放眼望去,這片綠洲已經被改造成了林子,主要是以多刺的荒木爲主,還有一些其他矮小的果樹。
樹上錯落有致地搭建着一座座精巧的樹屋,偶爾能看到不多的一些鳥巢。
有些空地,建築着一排排的木製小屋,還有成片的靈植種植。
莫珂假裝欣賞風景,一直走到迎賓客棧,也沒發現一顆梧桐樹幼苗,不是說,梧桐子是羽族的守護祖樹嗎?還是梧桐子做妖低調,不像楓祖那樣種得漫山遍野都是?
安頓着住了下來,鶯娘和翁疾又忙着通知散在荒漠中的妖禽,讓他們相互轉告,任務結束可以回來了。
莫珂吃飽喝足,臥下來好好的睡了一覺,等他醒來,已是下午,元囫、木關、摶風他們都接到訊息從荒漠中趕了回來。
見面自是又一番熱鬧。
遠來是客,加上莫珂和威邇代表的特殊身份,晚上,羽族的大族老、二族老親自設宴招待莫珂一行,可以說是盛情至極,非常重視了。
莫珂特意留心摶風的介紹,羽族的三族老沒有出現,所有參與的妖修,都是利益綁定的激進派和中立派所屬,有這個明確表態,讓莫珂心中大定,只剩投降派那些傢伙,對付起來就沒那麼麻煩。
席間自不會談正事,都是一些無聊的客套廢話,應付過去,已經是很晚了。
莫珂回到自己住的房間,取出楓祖交給他的輕飄飄小袋子,對着袋子,低聲唸叨:“梧桐子前輩,我奉楓祖之令,特意給您送信來了,還請出來一見。”
一連唸了三遍,莫珂靜等片刻,沒有任何的動靜。
他又回憶樹祖當初的交代,再次念道:“梧桐子前輩,楓萬林託我前來看望你,向您問安,他說當年之事,他亦是無能爲力,只能暗中相助,您對他的指點恩情,他時刻銘記,不敢或忘……”
話還沒有說完,莫珂聽得空中一聲蒼老輕嘆,隱隱約約,又無比的滄桑。
他馬上知道,梧桐子終於肯見他了,他一番猜測瞎謅起了效果,否則,將很難見到這位化形境老祖,連一片梧桐葉子都見不着。
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他正面瞭解不多,只看過一些書冊,又與羽族大妖打交道這麼多次,結合樹祖不願談及,語焉不詳,等等,他側面猜想樹祖當年肯定沒怎麼幫到梧桐子,否則梧桐子不會避而不見,故而加上一些自己揣測的解釋,動之以情,曉之以禮。
俯首下巴戳到地上,道:“晚輩莫珂,拜見梧桐子前輩,恭祝前輩萬安。”
“無須多禮,起來吧。”
一個模糊身影出現在房中,一股柔和力道,把行禮的莫珂扶起。
地上的小袋子飛落到梧桐子模糊的手上,只一抖,從密封着的袋子裡取出一張半枯半黃卷起來的梧桐葉子,還有一小片木紋清晰的白楓木。
莫珂擡頭稍稍打量,眼前的梧桐子給他一種……好蒼老的感覺。
明明看不清楚對方的面容身形,卻隱約的感覺,對方的生機似乎是出了問題,好奇怪,卻讓他有些心酸的感受,他忙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