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坦誠

成長 75 坦誠

皇后忽然勾脣,緩緩綻開一個極爲絢麗的笑容,看得麗貴妃不由有些發毛,心中暗道這慕容嫣發什麼神經呢!

看着師姐這樣的笑容,楚輕歌心裡又不免一陣難受,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師姐爲什麼會嫁給明帝爲後?雖然師姐貴爲一國主母,可現在看來,師姐肯定是不開心的!

想到明帝,她又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以一個帝王來說,明帝無無疑是優秀之極的,甚至遠比帝修夜還要來得心胸開闊,正因爲他心胸開闊,所以才能容得下人,身爲一個帝王,雖然不能讓臣子越過了他,但卻也最忌諱因爲臣子功高,君王就非要除掉這個臣子才能安然入睡。

試問,一個國家,太優秀的人才都被皇上給剷除了的話,這個國家,又何來光明前途呢?

但同樣的,這樣的帝王,他心懷大志,定然不甘心拘限於兒女之情中,師姐當初肯下嫁給明帝爲後,那定然是兩情相悅,而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師姐這般絕望蒼涼,她不用猜也能想得到!

沒有哪一個女人,能眼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左一個右一個的女人納進後院的,這便是師姐的痛苦根源所在!

“妹妹不願去面見聖駕,本宮又豈會強人所難,高公公,麗貴妃身上這傷,究竟是怎麼來的,你將事情一一說清。”皇后收了笑,掩去心中千瘡百孔的傷痕,淡然道。

麗貴妃聽了正想以高公公正是傷她的刁奴之主,他說的話未必是真來抗議,一邊的楚輕歌卻突然道:“歌兒見過皇后娘娘,麗貴妃一事,皆因歌兒引起,今日一事,歌兒定要稟報給皇帝叔叔,讓皇帝叔叔替歌兒討回公道。”

皇后娘娘這纔將眼光凝在楚輕歌的身上,她之前不是沒注意到這小丫頭,只是她一來便和麗貴妃鬥了半天,這小丫頭在一邊異常老實安靜,所以她也便沒多加留心,可如今她一開口,她看着小丫頭,卻沒料到小丫頭也正望着她,小丫頭的眼神清澈如那水晶一般美好,可是那看着她的眼神,卻又讓她覺得有一種久違了的熟悉!

那樣的目光,她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無量山中那些個歡樂的日子,小師妹明明因爲毒發疼得一聲不吭看到自己流眼淚卻反遠來抱着她說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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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皇后娘娘搖了搖頭,晃去腦中的思緒,小師妹她已然嫁給青鳳國君鳳凌天爲妃,只怕,過着的也是和自己一般的沒有一點樂趣的生活吧?

掩了脣邊的苦意,皇后娘娘看着楚輕歌道:“可是長樂郡主?”

皇上傳妖王楚謨遠以及他新收的義女進宮一事,她早已知悉,這小女娃,身邊跟着青衣和藍風還有高公公,可想而知,便是楚謨遠新收的義女了,這麗貴妃原來是因爲得罪了這小娃娃纔會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楚輕歌輕輕點頭:“皇后娘娘,麗貴妃娘娘說歌兒出身不明呢,歌兒雖小,卻也知道麗貴妃娘娘是罵歌兒是野種,歌兒妖王府的郡主,麗貴妃娘娘辱罵本郡主爲野種,自然便是辱罵本郡主的父王,歌兒雖不想計較,但關係到父王的聲譽和整個妖王府的名聲,歌兒絕對不能忽視,此事,歌兒定要讓皇帝叔叔給歌兒一個公道!”

一邊的麗貴妃聽了就不由兩眼發黑,她不過是罵了這個小丫頭,怎麼就能扯到辱罵妖王楚謨遠和整個妖王府的名聲了?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誰知道皇上爲了安撫楚謨遠,會對自己進行怎麼樣的懲罰呢!

她馬上搖頭道:“皇后娘娘,臣妾斷沒有辱罵王爺的意思,臣妾只是一時失誤,還請皇后娘娘恕罪。”

皇后冷然一笑:“王爺乃國之棟樑,皇上極爲看重的重臣,麗貴妃你居然敢說郡主出身不明,豈不就是質疑王爺?此事關係重大,你求本宮,本宮也不能擅作主張,來人,扶麗貴妃隨本宮去面見聖駕。”

皇后一出聲,她身後立馬走出幾個看上去精明利落的老嬤嬤,二話不說上前架着麗貴妃的胳膊便往前走,皇后偏了頭看着楚輕歌道:“長樂郡主,此事既然關係到王府名聲,還請長樂郡主也前往一起面見聖駕吧。”

楚輕歌點頭,她原本想看在高公公把麗貴妃給惡整一番的面子上放過此事不再追究,但眼前這位皇后既然是她的師姐,看麗貴妃這囂張跋扈的模樣,師姐和她,定然是死對頭,那她就一定要藉着此事藉機好好替師姐懲治這不知死活的麗貴妃!

高公公見事情已然不可挽回一定要鬧到皇上那邊,便也只得心中暗歎一聲,手一揮,一羣宮女和太監便跟在皇后身後浩浩蕩蕩的往御書房的方向行去。

且說御書房裡,明帝正和楚謨遠商談着關於如何推行新政的事宜,門外傳來稟事公公尖銳的聲音:“皇上,皇后娘娘以及長樂郡主求見。”

明帝心中一驚,皇后怎麼會和長樂郡主遇上了?又如何會一同來求見?

楚謨遠也是微微皺眉,心中有些焦灼,莫不是歌兒出了什麼事?

一想到歌兒可能出了什麼事受了什麼傷,他再也坐不住,起身大步跨到門口推門而出,候在外面等候召見的皇后略微一愣,就覺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已然從她身前閃過直撲後面。

“歌兒,你怎麼了?可有什麼事?有沒有受傷?”撲過去的楚謨遠緊張的看着小丫頭,一雙關切的眼眸沿着小丫頭的周身細細打量,生怕有什麼損傷而他卻沒看到。

看到他臉上的焦灼,楚輕歌心中微微一暖,忙搖頭道爲:“父王,歌兒沒事,父王不用擔心。”

楚謨遠挑眉,怕小丫頭是爲了安慰他才說沒事又道:“歌兒,真的沒事?”

楚輕歌笑着點頭,轉臉卻又沉了臉指着麗貴妃道:“父王,有事的是麗貴妃娘娘。”

順着小丫頭指的方向望過去,楚謨遠不由擰了擰眉,這麗貴妃如何竟變成這副模樣了?難不成是小丫頭做的?

“歌兒,是不是這個女人對歌兒做了什麼?”歌兒不會無原無故的將一個和她沒什麼恩怨的人打成這樣,麗貴妃變成這副模樣,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對歌兒做了什麼,所以歌兒纔會這般對她!

敢對歌兒下手,不知死活的女人!

楚謨遠俊臉一沉,身上的冷冽氣息頓時讓四周的人爲之一寒,王爺生氣了,後果很嚴重啊!

便是麗貴妃,也不由得慘白了一張臉,尤其在看到皇上也自御書房走出來之後,她更是將頭埋得深深的,不想讓皇上看到她現在這副醜陋不堪的模樣。

只是,那麼大個人立在那裡,又怎麼可能藏得住呢。

皇上已然一眼就瞅見那頭髮凌亂衣飾不整臉上還青紫交加的看上去極爲狼狽的女人是他平素寵愛的嬌滴滴的麗貴妃,便不由皺了眉道:“麗妃,發生了什麼事?”

皇后心中微微一疼,像是心被人狠狠擰了一把似的。還是這樣,這個男人,第一眼永遠不會落在自己身上,還是落在沈如麗的身上!

發生了什麼事,身爲一國之君的他不來問自己這個後宮之主的皇后,卻去問一個貴妃!看來,在他心中,這個貴妃遠比她這個皇后要來得重要!只怕,過不了多久,皇后這個位置,自己也會拱手於人呢!

心中不無怨憎的想着,皇后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那般靜靜的立在那裡,帶着一抹譏笑,彷彿事不關已一般。只是,她這樣的表情,落入楚輕歌的眼裡,卻愈發的難受。

麗貴妃聽了皇上的問話,琢磨着皇上的語氣並沒有因爲她現在醜陋不堪的模樣而有所厭憎,反倒帶着絲關切和疼愛,她心中又不免得意起來,皇上那麼寵愛自己,或許,自己傷得這麼重,雖然暫時變醜了,卻能勾出皇上心中的憐憫,從而愈發的寵愛自己呢?

一想到這裡,麗貴妃原本畏縮着不敢擡起的頭立時昂起來,不無哀悽的說道:“皇上,臣妾被人打成這副模樣,都是那些刁奴所爲,皇后娘娘不但不體恤臣妾身上有傷,還硬要押着臣妾來面見皇上,還請皇上替臣妾討回公道。”

明帝聽了心中就有些不耐煩,皇后的個性他最是清楚,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非要押着麗貴妃來見自己,定然就是這麗貴妃惹了什麼是非,這沈閣老家也真是,兒子個個聰明伶俐,生出來的女兒呢,美則美矣,可個個都是空有美貌沒有才華的草包美人!

心中厭煩歸厭煩,明帝面上還得溫聲安慰:“敢將朕的貴妃打成這般模樣,朕定要……”

“皇帝叔叔,歌兒請問皇帝叔叔,歌兒是不是出身不名的野種?”瞧着明帝抱着那裝腔作勢噁心的麗貴妃卿卿我我,再看看一邊漠然待之的師姐,楚輕歌只覺心中憋了一口氣。

被她打斷話的明帝面色一僵,頓時明白過來,是自己眼前這個草包美人辱罵了小長樂,所以小長樂纔會命人將她打成這副豬頭模樣,打得好!該打!

小長樂可是國家未來的棟樑之才,這草包美人居然連小長樂都敢罵,不打打她她便不知道審時度勢!

明帝心中想着嘴裡馬上回道:“誰敢污衊朕親自賜封的長樂郡主?長樂你說,皇叔一定替你討回公道。”

原本心中還正在喜滋滋的麗貴妃臉色一下變青,她情不自禁的吞了吞口水,若是皇上知道是自己說的之後,皇上會怎麼懲罰自己呢?

楚輕歌瞟了一眼麗貴妃,小手一指:“皇帝叔叔,就是這個女人,她不但說歌兒出身不名,還說歌兒無父無母,這豈不是詛咒我父王嗎?皇帝叔叔若不爲歌兒討回公道,歌兒就要和父王一起離開這裡。”

明帝心中一驚,小娃娃要離開,這怎麼行呢!

他一統天下的計劃,還沒開始就要結束,這怎麼成!

可是這沈如麗,畢竟是沈閣老的嫡長女,這要怎麼罰該怎麼罰,也讓人頭痛啊!

明帝頭痛,眼角就往楚謨遠的方向瞄過去,能讓小長樂聽話的人也就只有這個三弟了,他若肯幫自己說一句,自己也就可以意思意思的罰一下麗貴妃也就過去了。

可惜的是,楚謨遠收到他的眼神非但沒有幫他,反倒一臉陰沉的看了麗貴妃一眼冷然的道:“敢辱罵本王的歌兒,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

明帝心中微苦,眼神瞅向一邊的皇后,可皇后眉眼垂着,根本沒向他看一眼,他心中不由愈發的苦,從前的嫣兒可不是這樣的,從前自己只消一個眼神,嫣兒就會歡喜的回過來,可現在,任自己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抱進懷中,她卻連眼波都不會動一下,自己在她心中,怕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吧!

嘆了口氣,明帝悵然的收回目光,看着麗貴妃道:“麗貴妃辱罵當朝郡主,乃罔顧朝法之舉,衣飾不整有失皇室體統,傳朕旨意,削去麗貴妃封號,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

旨意一下,麗貴妃就不由癱倒在地,不敢置信的看着明帝,這個昨晚還抱着她溫存若水的男人,現在就要將自己打入冷宮還永世不得出?

明帝一揮手,幾個太監便上關架起癱倒在地的麗貴妃拖着往前走,被拖着走了幾步的麗貴妃腳上的鞋子掉了,腳很快就被磨出了鮮血,痛楚刺激得她原本迷茫的神智驀然清醒過來,她放聲大哭:“皇上,臣妾不是有心的,請皇上饒了臣妾吧,皇上,您難道真的忍心看着麗兒進冷宮麼,皇上,臣妾不要進冷宮,您……”

麗妃的聲音漸漸隱沒在宮牆內,明帝並沒有因爲麗貴妃最後的幾句話而有所動容,一個女人罷了,這後宮,從來不會缺女人,至於沈家那邊,他已然想到了安撫的辦法!

倒是皇后娘娘,心中一點都沒有因爲麗貴妃被削了封號打入冷宮而喜悅,反倒有一股涼薄的氣息,這個沈如麗,進宮之後便得皇上盛寵,在宮中可謂是張揚跋扈卻無人敢心生怒言,可現在,不過轉眼之間,那些榮華富貴那些聖眷寵愛轉眼成灰,誰能想像得到,一個昨晚還被皇上寵如珠寶的貴妃,今天就落一個打入冷宮永世不得出的下場!

他,果然是涼薄之極的!

心中酸楚的想着,皇后微微福身:“事情已然處理,臣妾便不打擾皇上了,告退。”

看着眼前那垂下的螓首,髮際那一枚鳳凰圖案的金步搖微微一晃,帶着一抹明亮的光線映進他瞳孔,明帝不由微微眯了眯眼,她就一定要這麼刻意的疏遠自己麼?

她就一定要學着宮裡那些個虛僞的女人這般公事化的對待自己麼?

是不是,因爲自己當年沒同意放她出宮,所以她纔要以這樣的方式來懲罰自己?

她這是在向他挑畔,是在告訴他,就算他用強權留下了她的人將她困在了這皇宮,可她的心,他卻是永遠也得不到的!

可惡的女人!明帝看着因爲他沒說平身便一直恭敬福着身子的皇后,眼裡便凝了抹傷悲和憤然,這個女人,總是挑最能傷到他的方式來進行反擊!

一邊的楚輕歌,小心觀察着這一幕,眼裡卻有了絲不解。

看明帝這副模樣,分明就是對師姐用情極深的樣子,可爲什麼,兩個人現在,就成了這般局勢呢?

“起身吧,你們,小心侍候皇后。”轉了頭,明帝掩去眼中一閃而逝的落寞,淡然吩咐。

皇后這才直了身子,任由身邊的宮女扶着她的手,轉身正想離去,卻不妨楚輕歌忽然道:“皇帝叔叔,歌兒很是喜歡皇后娘娘,不知道皇帝叔叔可否同意歌兒可以隨時進宮來看望皇后娘娘?”

明帝大感驚訝,不由自主就往皇后的方向看過去,皇后聞言也是一愣,止住了腳步回頭看着楚輕歌,這個小郡主,她打第一眼看到之際便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喜歡和親近感,沒想到小郡主的感覺也和她一樣。

“這有何難,小長樂,皇叔將這面令牌給你,以後你想看皇后了,就拿着它進宮。”雖然不明白小長樂爲何會對嫣然這般喜歡,但這對他來說卻是件好事,之前用盡心機想要將她留在宮中都沒能成功,現在她卻主動說要進宮,雖然只是爲了看望嫣兒,但她肯進宮,自己就有機會問她許多事情了。

明帝笑咪咪的將手中一塊令牌遞過去,楚輕歌伸手接過放進空間鐲子,有個空間鐲子就是好,什麼東西都能放進去,還不佔重量,省事不少。

皇后看着楚輕歌微微一笑:“本宮也甚是喜歡長樂,不知道王爺是否歡迎本宮常去府上打擾?”

楚謨遠看着小丫頭眼中的歡喜,點頭道:“若然皇后娘娘肯前來探望歌兒,王府無限歡迎。”

一邊的明帝敢緊搖頭:“嫣兒,你是後宮之主,怎能經常出宮呢!長樂剛剛不是說了,她會經常進宮來看你的。”

皇后默然,心中卻是無聲冷笑。

困住她的,從來不是這高高的宮牆,而是她自己那顆已然被冰封存了的心!

她若想離去,這區區尺高的宮牆便能攔得住她了麼?

這些話中,她從前不曾說,現在更加不想說,罷了,這一生,就守着這深宮過吧!

見她默然,眼中卻愁苦萬千,楚輕歌用小手輕輕拉住她的手道:“皇后娘娘,以後歌兒會經常進宮來看您的哦。”

那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得皇后的心一暖,她忙勾了頭道:“長樂喜歡,本宮無限歡迎長樂到來。”

楚輕歌看了看天色,笑咪咪的道:“皇帝叔叔,皇后娘娘,天色晚了,歌兒和父王也應當回王府了,謝謝皇帝叔叔能替歌兒討回公道。”

明帝心中暗道明明是你和你父王赤果果的威脅朕要朕重重罰那麗貴妃的好不!不過心中想歸想,他可不會將這些話說出來,畢竟他堂堂一國之君卻被個小丫頭逼着廢了貴妃,掉面子的人可是他這個一國之君呢!

當下明帝命高公公護送妖王一家出了宮門,高公公親眼看着楚謨遠抱着小郡主上了四駕馬車這才轉身回去覆命。

“父王。”

“歌兒。”

馬車裡,兩人不約而同的同時出聲,楚輕歌嘆口氣:“父王先說。”

楚謨遠卻沉默了下來,半晌才默然道爲:“歌兒先說吧。”

楚輕歌擡起頭,對上他誰深邃的雙眸,只覺得那雙眸有如一汪看不到底的泉水,清冽而又引人探索,她知道,今天在宮中所發生的一切,有太多太多需要向他解釋清楚的,兩個人,最忌諱的便是有所隱瞞,因爲兩個人的感情就算是再爲濃郁,一旦有了隱瞞就等於有了膈應,而這些隱瞞的秘密指不定就會兩個人越行越遠。

可是今天在宮中他的表現,也明明確確的告訴她,他知道他是秦淺歌的事實,他現在想說的,又是什麼呢?

“父王,還是你先說吧。”沒來由的,就想先聽聽他要說什麼,在他知道自己是秦淺歌之後,他會說什麼?

有些期待,又有些害怕,她清冽如小鹿一般的雙瞳靜靜的看着楚謨遠,看得他心裡爲之一軟。

楚謨遠勾了勾脣,那原本已然衝到嘴邊的話在這樣清冽的雙瞳下卻有些說不出口,以前覺得小丫頭還小,所以他不會多想什麼,只想等着她快點長大,可是現在已然知道她體內附着的是秦淺歌的靈魂,他便再也無法還將她當成那個七八歲的小孩子!

半晌,他沒來由的紅了臉,看得楚輕歌不由眨巴了一下眼。

她有沒有看錯?爲什麼父王的臉,好像那快要煮熟了的蝦?

楚謨遠有些狼狽的避過她的眼,將眼很是不自在的凝注在車廂板上,這樣,他才感覺自在了一些,慢慢調節好自己的心,他道:“歌兒,你是不是對於父王將瑩……將表妹留在府中很是不滿?”

話一說完,他馬上將眼光迎上小丫頭清冽的雙瞳,又是擔憂又是害怕的等着答案,這等待的這小會功夫,他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得似乎異常的快速,他甚至都能聽見那砰砰的聲音。

沒有想到他要說的居然是這個,楚輕歌一時欣喜一時又不明白,父王在感情方面似乎比一般的人要愚笨一些,反應也要愚鈍一些,可是這會子,他怎麼會注意到這個並問自己的呢?

見她半天不回答,楚謨遠有些發急,想了想他正想再說什麼,楚輕歌卻道:“父王,若是歌兒說很介意很不滿,父王會怎麼做?”

歌兒原來真的很介意!

楚謨遠心中有又是欣喜又是擔憂,欣喜是因爲歌兒介意代表着她一定也很喜歡自己所以纔會不滿自己將表妹留在府上,擔憂則是害怕因爲此事,歌兒心中對他已然有了隔閡。

楚輕歌也屏了呼吸,靜靜的等着他的答案,那個答案,將引導她以後的一切,是去還是留,都會因這個答案而有答案!

“歌兒,你放心,父王從來只將她當妹妹一般,若是歌兒很介意父王將她留在王府,父王回去之後就會安排人送她回江府,歌兒,父王這樣做,歌兒覺得好嗎?”

楚謨遠說完,一臉緊張的看着小丫頭,楚輕歌聞言心中一暖,但馬上她又沉聲道:“父王不是擔心那個江寧伯夫人嗎?若是將瑩兒姐姐送回江府,父王難道就不擔心她的安危了?”

楚謨遠搖了搖頭道:“父王和皇兄商量好了,就這幾天,由父王相看京都所有世家子弟,挑選一位身家人品都不錯的世家子弟,再由皇上親自賜婚,這樣,那王氏便是再惡毒,也不敢輕舉妄動!”

替江冰瑩賜婚?楚輕歌沒來由的想笑,就說父王怎麼突間就變聰明瞭就開了竅了,原來還是皇帝提點的!

不過卻不失爲一個好辦法啊!

不知道那江冰瑩聽到父王這番話該做如何是想?怕不是一顆芳心要碎裂一地了!

自己心心念牽的人對她不但沒半縷情意,還要親自替她挑選夫君,這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怕都是最深的打擊呢!

唉,看在皇帝叔叔想出這麼好的方法解決那位江三小姐的份上,自己以後還是將他和師姐之間的事瞭解清楚,看看兩個人究竟能不能解開各自的心結,重新恩愛吧!

“父王說的可是當真?”她心情極好,面上就不由自主的展了笑顏,笑得眼睛彎彎的看着楚謨遠。

見她終於展了笑顏,楚謨遠提着的心始才放下,他點頭,道:“父王之前就曾許諾過你,等表妹傷好就送她回江府,可是今天父王卻失信於你,之前父王是覺得你還小,不會有所誤會,可是現在,父王既然知曉你的身份,又怎能再任由表妹繼續留在府上,歌兒,之前是父王不對,父王沒有站在歌兒的立場去看待所有事情,歌兒不要生父王的氣,好嗎?”

他這一番話發自肺腑,表情也鄭重而又緊張,看得楚輕歌心裡就柔柔的像被和熙和春風拂過一般舒適,這個男人,對於感情確實有些愚鈍,所有人都看出江冰瑩對他有意,唯獨他這個當事懵懵懂懂的,不過,這也正證明了,他於女色方面,真的是很漠視的,所以纔會愚鈍到沒察覺出江冰瑩對他的覬覦之心!

“父王,歌兒沒有生氣,瑩兒姐姐身子不好,就讓瑩兒姐姐繼續留在王府吧,她都已經在王府住了十來年了,若然歌兒一來,父王就要將她送回江府,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是歌兒容不下父王恩人之女,不過,父王還是改快替她挑選一位各方面都很過得去的夫君,由皇帝叔叔親自賜婚,將她儘快嫁出去爲好。”一口氣說完,又覺得有些口渴,正想着,眼前就多了一個杯子。

喝完玉露,楚輕歌繼續道:“父王只是將瑩兒姐姐當成妹妹,可是瑩兒姐姐卻並不是這樣想,歌兒看得很清楚,瑩兒姐姐分明就喜歡父王的,歌兒說過,歌兒此生只會陪着父王一人,自然也要要求父王此生只陪着歌兒一人,若然父王做不到,那就乘早放開歌兒的手。”

說罷她定定的看着楚謨遠,如果此時他有一絲一毫的動搖,她就會毫不猶豫的放手離開,不能獨愛她的人,根本就不會是真的愛她,前生,她被帝修夜所騙,落了個身死異國還揹負罵名的下場,這一世,她絕對不能讓前生的事再次重演。

楚謨遠輕柔的將她的手放進手心,眉目一片堅定的看着她,緩緩說道:“我楚謨遠以血起誓,今生今世,來生世,世世生生永遠都只會陪着楚輕歌一個,若有違背此誓,定讓我永墜十八層地獄,生生世世受那煉獄之痛永不得出!”

聽着他發完誓,楚輕歌心裡又是感動又是自責,她正想將同樣的誓言也說一遍,楚謨遠卻將手指放在她脣邊道:“歌兒無需起任何誓言,我相信歌兒。”

楚輕歌心中一暖,又想到江冰瑩明明是個心機深重手段狠辣的女人,可楚謨遠卻基於恩情被矇在鼓裡並不自知,如今自己的出現定然讓江冰瑩很是氣惱,如果楚謨遠將皇上要替她指婚的消息告知於她,以她對楚謨遠的覬覦之心,不定會做出些什麼下三濫的勾當來,自己,究竟要不要把江冰瑩並非她外表看來那麼柔弱善良告訴他呢?

若然告訴他,他不信反倒覺得自己是因爲妒忌才污衊江冰瑩的,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她就不由擰起了眉頭,小臉也是一片矛盾,楚謨遠看了便問:“歌兒可是有什麼心事?”

楚輕歌擡頭,迎上他的雙眸,咬了咬脣道:“父王,有一句話,歌兒不知當說不當說。”

楚謨遠笑着搖頭:“歌兒,在父王面前,你永遠都不必猶豫,父王,會永遠站在你身邊。”

楚輕歌眼眸一閃,不知道你聽到我即將說出來的話之後,你的態度是否還會這般堅定不移呢?

“父王,在父王看來,江家三小姐是怎樣的一個人?”先從側面瞭解一下在他心裡,江冰瑩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再決定要不要說出真相吧!

楚謨遠聽了便想了想道:“表妹她體弱多病。”

楚輕歌睜大雙眼望着他,等了半晌也不見他繼續說,不由道:“父王,就只是這樣?”

在父王眼裡,他難道就只看到江冰瑩體弱多病?除了這個難道就沒有看到她貌美如花還博有才華?

就算沒看到以上這些,最不濟也應該有溫柔善良、端莊大度等等嘛!

楚謨遠不以爲意的搖頭:“表妹除了體弱多病之外,還有什麼嗎?”

楚輕歌只覺三條黑線爬上額頭,爲那癡心錯付的江冰瑩感到可悲!

都在王府死皮賴臉的住了十來年,結果楚謨遠對她的印象僅止於體弱多病,她未免也太失敗了吧!

搖了搖頭,忍着心中的笑意她看着楚謨遠繼續問:“父王,除了體弱多病,難道你不覺得她溫柔善良善解人意又端莊賢雅,真正是一朵嬌豔的解語花嗎?”

解語花?

楚謨遠擰了擰眉,有些不解的問:“歌兒,解語花是什麼?還有表妹她溫不溫柔、善不善良、善不善解人意和端不端莊賢不賢雅又和父王有什麼關係呢?這些,都應該是表妹的夫君纔要擔心的問題,你問父王這些做什麼?”

聽了楚謨遠的回答,楚輕歌不由壞心眼的想,如果這時候,江冰瑩剛好也聽到這番話,不知道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悲痛欲絕?心酸難忍?

“父王,如果歌兒告訴你,你那位好表妹,並不如你想像的那般柔弱無依,甚至說她其實是一個心機深重手段狠辣的女人,父王該會難受嗎?”一字一句的說出這番話,她覺得全身似乎輕鬆了不少。

江冰瑩和林梵音不同,楚謨遠從一開始便知道林梵音的真面目,是以他對林梵音從不假以辭色,可是江冰瑩不僅僅是他表妹,還是恩人之女,有了這分情義在,楚謨遠於情於理都不會懷疑她的人品也說得過去,只是,看着他被這樣一個女人矇騙,她心裡,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只是不知道,他聽了這話,心裡會怎麼看自己呢?又會怎麼看江冰瑩呢?

楚謨遠聞言心中一緊,歌兒不像是在開玩笑,他的歌兒會無原無故的說表妹,歌兒這樣說,定然是有什麼證據纔會這般坦然,他遲疑了一下便小心冀冀的問:“歌兒,是不是你發現了什麼?”

楚輕歌見他的反應並不過激,沒有因爲自己說江冰瑩是個手段狠辣的女人而生氣,她心中自然是有些舒適的,因爲他的反應,代表着在他心裡,自己的地位真的是重於江冰瑩的!

“父王,歌兒並沒有證據來表明,不過歌兒可以肯定,她絕對不會像她表現出來的那般體弱多病,也絕對不像她外表那般善良無害,父王,若歌兒猜得沒錯的話,今早她中毒一事,並非江寧伯夫人王氏所爲,而是她親自設下的局。”

楚謨遠聞言一怔,有些不解的看着小丫頭,見小丫頭神色一片肅然,他不由問:“歌兒,表妹她爲何要給自己下毒?這對她有什麼好處?歌兒是不是有什麼誤會?那個王氏,父王也曾暗中派人調查過,確實是個手段狠辣的婦人,她嫁給江寧伯之後,育生二子一女,對那個女兒看得很重,爲了讓她的女兒成爲江寧伯的嫡長女,她確實有可能向表妹下手的。”

楚輕歌聽了便嘆氣,拿眼瞟着楚謨遠道:“父王可是懷疑歌兒?”

楚謨遠見她質了氣馬上搖頭:“不曾,父王怎麼會懷疑歌兒呢!歌兒想說什麼儘管說,父王絕對不會懷疑。”

楚輕歌這才慢悠悠的道:“父王昨天曾有將她送回江寧伯府的念頭,她心儀於父王,自然不甘心這般回去的,爲了能夠繼續留在王府留在父王身邊,別說對自己下毒這點手段,更殘忍的事她也做得出來,更何況,她設下這個局,又讓父王你誤以爲是江寧伯夫人王氏暗中加害於她,而父王爲了報恩爲了保護好她,定然會想方法除去那王氏,這樣一來,她這個局,便一石二鳥一箭雙鵰了!既有了繼續留在王府的藉口,又能借父王之手替她除去她自己最想除去的人,而她自己只不過中點小毒,根本不會危及她的性命,何樂而不爲呢?”

她洋洋灑灑的說完,便留心觀察楚謨遠的表情,只見他面色深沉,眉頭緊鎖,顯然在思量着她的話,她也不再吭聲,話她已經攤開來說了,也要給他一點時間來消化。

畢竟那是他親姨母的女兒,而那個姨母又是爲了救他而死,恩人之女卻是這般的心機深沉手段狠辣,換成是她,只怕也不願相信從小一起長大的表妹,真面目會是這般的猙獰醜陋。

難怪師傅常說,真相的揭開,絕對是殘忍而又血淋淋的!

真相真如小丫頭所說一般,表妹爲了能夠繼續留在王府,不惜對自己下毒並嫁禍於王氏麼?

小丫頭不會對自己撒謊,小丫頭的聰明他也是看在眼裡的,更別說,現在他已然知道小丫頭身子裡附着的是秦淺歌的靈魂,也就是說,這件事,十有**真的是表妹親自設的局!

而她不惜對自己下毒的目的,說到底是爲了能夠繼續留在王府!

想到這裡,他不由便面色沉如秋水,以前,因爲表妹的身子骨實在太弱,表妹是姨娘唯一的血脈,姨娘爲了救他而死,他怎麼能讓姨娘唯一的血脈早早離世,是以他纔會將表妹從江寧伯府接到王府,可是沒想到,表妹居然會對自己萌生愛意,現在更爲了留在王府使出這樣的手段!

就算是對不住姨娘,也要將表妹送回江寧伯府了!

對於表妹設下這個局,他並不是很生氣,可是,他不能再讓她繼續留在王府了,因爲如歌兒所說,她心機深沉手段狠辣,倘若有一天,她因爲妒忌對歌兒下手怎麼辦?

雖然以歌兒的聰明可以肯定表妹想要加害歌兒只怕很有難度,但是,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啊!

他絕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爲了杜絕這種危險,辦法自然只有一個,那便是將表妹送回江寧伯府!

“歌兒,父王考慮清楚了,等明天,父王就派人將表妹送回江寧伯府。”心中主意一定,他擡起頭,看向小丫頭。

楚輕歌聞言心中一鬆,自己的努力沒有白廢,他選擇了相信自己,不過,現在就將江冰瑩送回江寧伯府可不是個好主意!

林梵音想必就快要啓程了,沒了江冰瑩,自己要成天面對那個噁心的女人,可不是件好事!

“父王,歌兒覺得,現在就將她送回去並不明智,一來歌兒纔剛被父王收爲義女,父王就要將她送走,世人會如何看?定然會暗中議論是歌兒容不下江家三小姐,再者以她的脾性,爲了留在王府,定然還會做出一些什麼事情來,歌兒和父王,自現在開始歌兒要專心修煉,父王你要安心訓兵,絕對不能再分手心管理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再者,皇帝叔叔不是答應替她賜婚了嗎?父王這幾天就好好的挑選一下,有合適的就讓皇帝叔叔下旨,到了那裡,她心裡便再不情願,也總不能違抗聖旨。”一口氣說完,她睜着眼睛看着楚謨遠,如果自己說了這麼多,他如果還是執意要將江冰瑩送回寧伯侯府,那可就大大失策了!

見她大大的雙眸滿是期待的看着自己,楚謨遠不由搖頭,這小丫頭,明明就像討厭林梵音一般不喜歡錶妹,卻還要爲了顧全大局將表妹留在王府,真正是個可心之及的!

“父王,就依歌兒的吧!反正只要父王努力,這幾天加緊挑選一個合適的世家公子不就成了嗎?都已經住了十來年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了。”見他不語,楚輕歌不由使上了無良師傅說的最用效的一招,那便是撒嬌。

小丫頭軟軟糯糯的聲音聽得楚謨遠心中一動,再瞅着小丫頭一臉巧笑嫣然的看着他,他便不由自主的搖頭笑着道:“好,就依歌兒的,只是,她若心機那般深重,只怕在清楚父王的心意之後,會對歌兒不利,歌兒可要小心謹慎一些。”

楚輕歌甜甜一笑,這一點,她自然考慮進去了,不過,她是誰啊!她怎麼會畏懼一個體弱多病的女人呢!

從前她身上有封印運不了功,可現在身上封印已除,從今晚開始,她就可以開始修煉了,以這個身子的資質,只怕修煉起來的速渡較之前生更爲迅速!

再者,她的元神也被衆神獸齊心重塑過,相信,恢復到前生的水平,指日可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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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月,看着自己那可憐的月票數

狐狸忽然就沒信心了

掩面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