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鼎爐裡頭骨碌碌地響了起來,孫易稍鬆了一口氣,現在就成了大半了,不過仍然在不停地抖動着,就連一些炭灰飛出來燙破了衣服,甚至將皮膚都燙起了小水泡也顧不上了,哪一次不要受點皮肉之苦。
終於所有的藥丹都成形了,炭火也用得差不多了,將炭灰清出來,輕輕地打開鼎爐的蓋子,一股濃香撲鼻而來,跟着快速散去,只有少許的異香傳來,雖然異香很淡,卻像是可以從毛孔鑽入身體似的,讓人全身都變得通泰起來。
這次煉出來的藥丹似乎跟從前的又有所不同,不再像從前那麼內斂了,但是藥效似乎更強了。
裡頭的藥丹顏色也發生了變化,不是從前那種彩絲編織的小球模樣,而是變成了淡淡的灰色,一個個小指肚大小,看起來更加不起眼了。
孫易不知是哪裡出的問題,在他看來只要藥效還在就行了,正準備捏起一顆來嚐嚐的時候,一隻嫩手從側面伸了過來,先搶過了一顆塞進了嘴裡頭,用力一咬沒有咬動,差點把牙咯掉,捂着腮幫子直抽冷氣卻怎麼也不肯吐出來。
孫易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緊盯着斯嘉麗,斯嘉麗瞪着眼睛看着孫易,似乎生怕他將藥丹從嘴裡頭掏出來,這東西雖然硬得很還咬不碎,但是在含在嘴裡頭,那股子異香似乎都要從七竅鑽出來了。
見孫易的目光望過來,索性一伸脖子,骨碌一下給嚥了下去,然後一張嘴一伸舌頭表示自己的嘴裡頭什麼都沒有了。
孫易更是一臉的無奈,就衝着這香味,這藥丹的藥效也肯定不錯,彼岸黃花雖說在單一功效上很坑爹,只能治療女性月事問題,但是加入藥丹當中之後,又起了一種變化,似乎肯有某種行穴通竅的能力了。
拿出早就準備備好的小瓶子開始分裝藥丹,這次一爐就煉出來數百顆,應該夠用上一陣子了。
很快,斯嘉麗的身體就起了變化,似乎從毛孔都散發着一股淡淡的香氣,跟香妃似的,而且走路都要飄起來了,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有一種飛一般的感覺。
好東西當然留着自家使用,把從前的丹藥都蒐集了起來,打算明天託人帶到巴而圖交給四大金剛和尚還有奧維爾,算是頂了他們的工錢,奧維爾是不缺錢,但是對丹藥需求很強烈,四大金剛乾脆就是深山高原的師門派出來用自己的性命來賺取藥丹的。
對此孫易並不反感,總比紫鴻那個老奸巨滑的傢伙強,想要東西卻從來都不肯付出半毛錢,真當老子的藥丹是大風颳來的了。
孫易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天已經快要亮了,羅丹靠着被子歪着腦袋打着小呼嚕,而夢嵐也困得睜不開眼睛了,她們的生活習慣一向很好,從不熬夜,對於藍眉來說自然沒問題,還精神着呢,至於斯嘉麗,到了夜裡頭,她的精神頭一向十足,多次見她在夜間偷摸的吃東西逗孩子,屬於沒正事那一夥的。
藍眉看着轉來轉去假裝忙碌的孫易忍不住搖了搖頭,高聲道:“你倒底要不要翻看一下子,男子漢大丈夫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早死早託生了!”
孫易被藍眉說得老臉通紅,有着羞怒地瞪了她一眼,然後大步走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翻看起這些遺物來。
雖說老孫頭去的早,孫易又不是親生的,但是與親生父子沒什麼區別,孫易小時候又淘氣得很,皮帶棍棒沒少挨,華夏式教育並沒有讓父子之間產生仇怨,反倒是更多幾分情誼。
以至於老孫頭去逝的時候,剛剛讀大學的孫易傷心欲絕,幾乎散盡了家財,若不是六嬸子一家支持,怕是連大學都讀不上。
而老孫頭的墳包也是最大的,孫易每年都會親手掃墓,栽重下的兩棵松樹都長到十多米高了。
在地方入葬並不像那些南方傳統家族那樣隆重,頭七之後,能辦上幾天比較隆重的就算是很有面子了,然後入土爲安逢年過節燒紙叩頭就算是孝子了。
當初的遺物除了一些衣物隨葬之外,其它的東西都被孫易打包好放到了倉房裡頭,後來還是收拾倉房給兩頭黑瞎子當窩的時候重新整理出來的。
一本老相集裡頭,各種生活化的照片,老孫頭的照片很少,多數都是孫易的照片,在那個年月裡頭,照機對於一般家庭,特別農村家庭來說還是一件挺奢侈的事情,不像現在,隨便拿個手機都能拍出當年專業相機的水平來。
把相集從頭翻到尾,就像是又走過一次青春一樣,孫易的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
一些大包小裹的都是一些雜物,老百姓家裡幾乎很少有丟掉的東西,什麼都捨不得扔,什麼東西都要留着,看着這些有着十幾二十多年曆史的老東西,孫易就像是再一次從小走到大一樣。
“咦?這個是存摺?”藍眉揚着手上一個紅色的小本本。
“這個老傢伙,竟然還藏起了私房錢!”孫易嘀咕着,不太在意地接過了存摺,一個農村種地的老頭子,幹上一輩子又能攢上幾個錢,十幾二十萬就不錯了,銀行再收點保管費啥的,說不定還要倒欠人家的錢呢,對於孫易而言,還真不差這點錢。
打開存摺,裡頭掉出一個紙封來,一個老式的牛皮紙信封,上頭還模糊的字跡勉強能認出娟秀的女人筆跡來,而且看樣子還是毛筆寫的,應該有些年頭了。
掃了一眼存摺上的存款數,孫易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我擦,數額竟然高達數千萬,而且還是美元,再翻翻存摺才發現,這並不是國內的銀行存摺,而是香江那邊的知名銀行存摺,而且這家銀行早在九七那會就倒閉了,能不能取出錢來還兩說,但是僅看這數額就把孫易嚇了一跳,挺有錢的老頭子,怎麼窩在這個小山村裡頭吃糠咽菜的?
按着那邊銀行的利率來算的話,真要是能取出錢來,怕是也有上億了,以孫易現在的身家,當然不是很在意了,混到現在,他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倒是那個信封吸引了孫易的注意,特意看了看封面,姬水成三個字讓他的眉頭一跳,好像謝老說過,藥王的名字就叫姬水成吧,再看落款,是知名不具。
孫易啪地將這封信一摔,知個毛線名不具啊,老子知道你是誰嘛,孫易現在變得狂暴了起來,藍眉輕輕地嘆了口氣,自打從東歐小國回來之後,孫易的脾氣就越來越暴躁了,不是本性如此,而是他也想到了一些自己無法接受的事實,這事情變得愈發的撲塑迷離起來。
藍眉把撿起的信封重新遞給孫易,孫易還在喘着粗氣晃着膀子不肯接,藍眉馬信封在他的手臂上拍得啪啪做響,這已經很久遠的信封都開始掉起了紙屑,再拍上幾下子非碎掉不可。
孫易一把奪了過來,還瞪了她一眼,“這麼用力幹什麼,拍碎了怎麼辦!”
藍眉翻了一個白眼,“你這是狗咬呂洞賓!”
夢嵐見他們一副要大打出手的樣子,趕緊把人拽了過來,藍眉還有些不服氣,可是身子一僵,連開口都做不到了,不知何時,她的肋下刺了一枚鋼針,這枚鋼針的位置極其詭異,不是任何武學修煉的穴位,卻恰好截斷了她的氣息所在,一身的武學在夢嵐這個看似家庭婦女的面前全然沒有施展的餘地,這纔想起,人家也不簡單,就憑這一手,走到哪裡自保都足夠了。
孫易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一邊猜測着這個信封裡頭都在說些什麼,一邊狠狠地拆開了信封,展開了裡頭很古舊的,豎式格式的信紙,信封裡頭的細小的毛筆字變得愈發娟秀起來,而且更加清晰了。
看着手上的信,孫易的手抖得有些厲害,眼睛瞪得更加大了,一副恨不得要吐血的模樣。
那邊,夢嵐見兩人情緒穩定了,也將鋼針取了出來,藍眉重獲自由之後,伸着脖子向信紙上張望着,雖說沒有看全也掃視到了幾行字,臉色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那字裡行間別的啥都沒有,只有綿綿的情誼,特別女人看了這些文字,無不是心懷感動,就像是看了幾百集的棒子電視劇似的,眼圈都紅了,那幽幽怨怨的情,情情切切的意,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可是孫易卻滿臉的古怪。
啪地一聲,老孫頭的照片摔在了桌子上,一個穿着早年的確良衣裝的農民老頭,雖說衣着筆挺,一看就是刻意收拾過的,特別是腳上的一雙老式黃膠鞋,怎麼看都覺得彆扭。
“你們瞅瞅,就這樣的男人,會讓人看得上眼嗎?說死誰信啊!”孫易敲着桌子不停的怒吼着,本來已睡着的小易被驚醒了,烏溜溜的大眼睛環視了一圈,哇地一聲哭了,把羅丹都驚醒了過來,抱着孩子趕緊哄了起來。
孫易也不好再吵孩子,背後着轉來轉去,只覺得一股鬱心悶在心中怎麼也發泄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