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鬼妃
大炎和連嶽的戰爭進行得如火如荼,從龍軍在端木崢的率領之下朝着連嶽一路猛進,只打得連嶽國內人心惶惶,有不少地區更是發生了小規模的動亂,以表示對攝政王行事的不滿。
不過是個女人,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只要將她交出去,大炎馬上就會退兵,不再繼續攻打連嶽,攝政王卻爲何竟妄圖將士性命,罔顧百姓安危?
況且,那本就是大炎端木王府的王妃啊!
而在從龍軍之中,亦是忽然間升騰起了一顆新星。有人在短短的兩個月內,從十夫長開始,在衝鋒陷陣中一路成長到了先鋒營副將,在軍營建立起了極大的威望,無論士兵還是將領們都對其折服,感嘆一句果然是虎父無犬子!
將士們看着那騎在馬背上的優雅身影,丰神俊逸,在軍營之中難免有些瘦弱,那時常掛在臉上的溫潤笑容也是與這修羅戰場有些不相符合,然而就是這個人,幹翻了軍中無數老將,領兵衝殺,於笑顏中殺敵,讓敵人聞風喪膽。
“當年,王爺也是如此……嗯,看着單薄瘦弱,就跟那京城裡的富貴公子哥似的,好像風吹得大一些就會被颳倒了,衝鋒陷陣殺起人來卻兇悍非常,肆意囂張得很。”
“嗯,端木的男兒似乎都是如此形象,我聽說首代的王爺當年還因爲長得太過俊美,引起了幾國公主的爭端,差點引發多國混戰。”
“哦哦?竟還有這等事?你是如何知曉的?”
“我分明記得端木家的首代王妃,是鳳家的小姐。”
“那可是個傳說中的奇女子啊,也爲咱大炎的開國立下了汗馬功勞。首代王爺更是爲她視千萬紅顏如無物,一生只娶她一人!”
“不是說有幾國公主爲首代王爺起了爭端,差點引發幾國混戰嗎?”
“嘖!那不過是她們一廂情願的單相思而已,在首代王妃的眼裡,根本就不過只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丫頭而已。”
“哦~就像咱王爺王妃一樣。”
此話一出,這幾位將領頓時一靜,然後轉頭看向了那邊馬上正與端木璟一起說着什麼的那個身影上。
多年前,王妃還在的時候,王爺可不是像現在這樣的。
那時候的他,性情明朗又溫雅,還有點小邪惡小腹黑,比宸公子更沉穩,又比璟世子更跳脫,行事也比現在要肆意囂張多了。
哼!都是連啓明那臭不要臉的混賬東西害的!
前方,端木父子並不知道身後將領們的八燃燒,只騎馬站在青迦關前不停討論着。
“爹,青迦關一破,連嶽國內勢必更加的混亂,連啓明也再扛不住百姓的憤怒和朝臣將士的不滿,到時候他要麼放了娘,要麼就……不惜棄了他經營多年的權勢,與娘同歸於盡。”
那是他奢望了多年的女子,若是連啓明不幹憤懣之下做出一些瘋狂舉止,也是有可能的。
端木崢聽着,倏然心中一緊,身上的氣息狂暴洶涌,只恨不得現在就馬上進攻青迦關!
清兒,等我去救你!
連嶽皇宮之內,寧清還在臨窗看雪,眼角的餘光忽看到有人賊頭賊腦的從牆角探了出來,眼珠滴溜溜轉着,眼見沒有可疑人之後才一溜煙的竄了進來,然後進入到了寧清的寢殿之中。
“夫人,你身子可好些了?”
他湊到寧清面前,輕聲問道,眼珠一顆不安穩的轉着,眉宇間有點點疲倦,似乎是忙了很久。
寧清看着眼前的少年,說道:“多謝皇上關心,我已經沒事了。”
來人竟是連嶽的皇帝,連炔!
他聞言笑着點點頭,又小聲說道:“大炎從龍軍已打到青迦關下,說不定就能再現十八年前的那一幕,青迦關被破。畢竟那可是大炎的端木王爺,還是夫人你的夫君呢。”
“這可不像是身爲的皇帝的你應該說的話。”
連炔聞言咧嘴一笑,笑得滿嘴牙齒白森森的,說道:“夫人不是曾說,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嗎?雖然朕是連嶽皇帝,夫人的夫君正在攻打朕的江山,不過說到底,這江山現在其實並不能算是我的,此次端木王爺出兵攻打反倒給了朕一個絕好的機會,還有夫人你在這裡爲朕獻策,我們其實算是朋友。”
“這是我的榮幸。”
“這些年,也多虧夫人的教導,朕才能安然活到現在,更是趁此大好時機有了能與連啓明對抗的力量。”
“我只是想要給連啓明找麻煩罷了。”
“無論如何,朕希望夫人能早日離開連嶽,與夫君家人團聚。”他說着,忽又眼珠一轉,道,“那天盜走了朕的紫參王的女子,真是夫人的女兒?”
“嗯。”
“哦!她雖喬裝,看不到她真實的面容,但既然是夫人你的女兒,那想必肯定是個大美人,而且朕也確實聽說大炎端木王府的恬郡主是個絕頂大美人,儘管好像剛在幾個月前,她還是名滿天下的鬼郡主。”
寧清聽着,不禁臉上的笑意更柔了些,其中還夾雜着淡淡的憐惜。
鬼郡主嗎?
那孩子,定也是受了許多苦吧?
連炔忽然扒拉到了她的面前,眼巴巴的看着她問道:“夫人可曾見過那君修染?他長得如何?與朕相比如何?”
寧清忽然面露古怪之色,輕輕看着面前這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思索了下,說道:“在他還很小的時候,見過,是個很可愛的孩子呢。”
“可愛?不是說他長了雙紫色的眼睛,簡直就是妖魔轉世,惡鬼投胎嗎?夫人你難道不覺得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了這麼一個人,實在是太委屈了嗎?”
“只要是兩情相悅,何來的委屈?”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兩情相悅呢?說不定是霸王硬上弓啊什麼的。”連炔溜着眼珠子,猶不死心的挑撥那個離間。
寧清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說道:“皇上,端木家的郡主,是不能嫁到別國皇室的。”
“……我也沒說要娶啊。”他斜眉搭眼,撅着嘴輕聲嘟囔。
“恬恬,難道你忘了當初可是你對我霸王硬上弓,強行佔了我的清白?”大炎,京城,端木王府內,某人衣袖掩面,含羞帶怯,羞羞答答,扭扭捏捏的說道。
端木恬捧着手爐坐在他旁邊,連眼角都沒有去瞄他一眼,說道:“聽說,最近冷宮裡很熱鬧。”
“恬恬想去欣賞欣賞嗎?”
“看你這表情,應該是賢妃娘娘佔了上風。”
冷宮裡有賢妃,有德妃,最近又進了個皇后娘娘,這哪裡還是什麼冷宮?都快要成爲整個皇宮裡最熱鬧的地方了。
不過看君修染如此興致盎然的,她便明白有些事情並不需要擔心,冷宮裡賢妃娘娘完全能壓制得住,那她也就放心了,至於去看熱鬧什麼的,她並不是很有興趣。
君修染黏糊了過來,扯着她的衣角說道:“好了,你已經坐了好一會兒了,還是回牀上去歇着吧。雖說你傷勢有所好轉,但還是不宜久坐的。”
“趴着不舒服,腰痠。”
“那我給我揉揉?”
“怎麼勞殿下大駕?妾身惶恐,不敢當!”
三殿下笑眯眯的拉着她去了牀上,他發現他家恬恬最近似乎有些膩歪,超可愛!
趴在牀上,他就坐在旁邊給她揉腰,真是超規格的待遇,她嘴上說着惶恐不敢當,臉上卻沒有半點受寵若驚的神色,還伸手摸了摸肚子,說道:“幸好現在還早,不然這麼一直趴着,可是要傷到孩子了。”
“沒事,傷口已結痂,再過些天就可以側過身了。”
“修染,我們回去吧。”
“回去?”
“嗯,回堯王府去,反正我傷勢也已經沒什麼大礙,回去也是一樣的。我們現在這樣住在這邊,我聽說外面都有些風言風語了。”
她倒是不在意這些,但在現在這個時候,她卻不希望給他造成不好的影響。
她雖深居在屋裡,但外面的有些事情還是能耳聞到的,說什麼她分明已經出嫁,卻又跑回了孃家長居,還連三殿下都住進了端木王府,兩府相距又不遠,這般住在端木王府,真是沒規矩。
儘管有更多的人以爲她是受了傷,在孃家養傷又有老王妃妙手回春,住在孃家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總還是有那麼小部分的人,看不慣,或者是刻意中傷。
君修染愣了下,然後側身在她身旁躺下,一手撐着腦袋,一手還是放在她腰上輕輕揉着,說道:“去聽那些無聊的流言做什麼?恬恬你以前不一向將它們視若無物的嗎?這些也繼續無視它們就成。”
“二皇子和五皇子似乎聯手了,父皇又是擺出了一副萬事不管的姿態,朝中風雲有着新的變化,你還在忙着太子的事情,若再出個流言,就越發不利了。”
“太子的事反倒是不急在現在這一刻,流言什麼的就讓他們去說吧,又不是什麼很嚴重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儘量養好身子。”他低頭,輕輕的與她的額頭相觸,說道,“只要有你在,別人的任何打擊,我都能抗下。”
“修染。”
“乖,別想太多,我會把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解決,絕不讓人給欺負了,你若想幫我,就儘快把身子養好。”
“嗯,好!”
從這一天起,她就真的專心養傷,外面的那些事情她都聽着,卻什麼都沒有去管去操心。
在這樣的情況下,北疆那邊傳來消息,青迦關終於再次被從龍軍的鐵蹄踏上,端木崢率兵兩次破青迦關,這是有史以來也沒有過的事情。
消息一傳回來,大炎舉國歡騰,而連嶽卻陷入到了更大的混亂之中,連啓明終於扛不住那洶涌而來的壓力,答應了將寧清送出連嶽,要與端木崢就在青迦關簽訂停戰協議。
從龍軍也停下了繼續進攻,就地停下整頓。
戰爭了這麼久,從龍軍其實也是傷亡慘重。
然而在大炎的朝堂之上卻因此而掀起了新的波浪。
聽說有大臣聯名上書,認爲從龍軍既已破了連嶽的天險青迦關,就理該乘勝追擊一舉打垮了連嶽,怎能就此停下錯過這等大好時機?
什麼?爲了救回端木王妃?區區一個女人,豈能與家國江山相比?端木王爺真是糊塗啊,還請皇上下旨,讓從龍軍繼續攻打連嶽!
在朝中大臣們的煽動下,民間百姓之中也漸漸出現了這樣的呼聲,到最後演變爲將寧清推到了紅顏禍水的風口浪尖之上。
連嶽因爲停戰而漸漸平了混亂,大炎卻反而因爲勝利而騷動,因爲自私因爲貪婪因爲無知無情而騷動。
此時正是臘月十八,天上大雪紛飛,百姓的熱潮卻持久不退,端木恬站在出雲閣前看着這天,渾身冰涼。
世人從來都是無情的,健忘的,他們現在罵着寧清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卻忘了在很多年前,她曾親上戰場,解救萬民於水火,忘記了多年前,她隨夫征戰,無數次的大敗敵人守衛國土阻止了大炎國民流離失所生靈塗炭,忘記了她曾爲大炎爲大炎的百姓們立下無數的功勞,也忘記了在很多年前,也是他們,稱頌着寧清的豐功偉績,真心感激着她的恩情。
現在,場景變幻,她在連嶽被困十七年,不過是想回家,不過是想回家與家人親人團聚,卻竟遭遇了這樣的阻撓,甚至是被人那般詆譭辱罵,以至於連端木王府和帝師府都遭受到了牽連!
紅顏禍水?禍國殃民?妖姬?
端木恬站在窗前看雪,目光比雪還要冷。
然後她翻手,拿出了一塊黑色令牌。
這是她從北疆回來前,哥哥親手交給她的,還記得當時他跟她說:“妹妹,娘要回家恐怕還會有一番不小的波折,這個你拿着,京城裡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她低頭看着靜靜躺在手心裡的這面令牌,忽而冷冷的笑了一聲。
“呸!你纔是禍水,你全家都是禍水!”京都御學堂,是京城貴族公子小姐們上學的地方,聚集了整個大炎最尊貴的學生。此刻,有人一拳揮出將那竟敢跑到他面前來囂張的混賬玩意砸趴在地上,砸落了滿嘴的血和兩顆門牙,他卻並不覺得解氣,還踏上前狠狠踩上了那混賬的背,在對方的尖叫聲中用力碾着,憤而怒罵。
旁邊,有十二三歲的俏麗姑娘冷笑站着,對着那踩人的少年說着:“弟弟,抽他丫的!讓他下次還敢不敢嘴賤!”
這兩人,赫然就是端木月和端木宏姐弟。
他們回到京城後不久,因爲多次將請到府上的夫子給氣走而被端木嘯扔進了御學堂,最近因爲從龍軍爲救寧清而停戰之事在京城裡鬧得沸沸揚揚,這御學堂裡自然也是熱鬧非凡。
這裡的學生都是朝中大臣家的金貴公子小姐,並且因着朝中各派之間的關係,這些公子小姐們也是各自抱團,其中自然有跟端木姐弟過不去的,並且似乎還不少。
剛纔,就是有人大肆討論寧清之事,且出言不遜,被端木姐弟給聽到了,於是宏少爺當即氣沖沖的衝了上去,然後就有了眼前的這一幕。
這姐弟兩自小生活在北疆,從小就是聽着端木王爺和王妃的豐功偉績長大的,尤其是父親對伯父伯母的推崇仰慕,更是讓兩孩子對那傳說中的伯父伯母敬仰不已,尤其端木月,更是將伯母當成了此生最大的偶像,豈容人這般侮辱?
端木宏的突然出手讓對方不由得愣住了,還是被端木宏腳下的那個傢伙的尖叫聲驚醒過來的,反應過來便不由得大怒,叫嚷着就要衝上來。
“啪”的一聲,有長鞭凌空而來,狠狠的抽在了他們的面前,距離他們的腳尖不過三寸距離,在青石板的地面上都劃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跡。
頓時有抽氣聲響起,連忙停下腳步不敢再貿然上前,擡頭便見端木月雙手輕輕扯着鞭子,冷笑看着他們,道:“小兔崽子,有種就上來試試!”
公子們紛不由得被震懾住,他們都是金尊玉貴的,就算學過拳腳功夫,又如何能夠與這自小混跡軍營的姐弟兩相比?
這兩姐弟可是早已經在御學堂內兇名赫赫了。
“混賬!本公子乃左相府嫡孫,你竟敢對本公子動手,你找死!”
被端木宏踩在腳底的那傢伙用力掙扎,囂張得很。
然後又是“啪”的的一聲,這一鞭子實實在在的落到了這左相府嫡孫公子的身上,頓時引發出了一聲淒厲的尖叫。
旁邊的公子們羣情涌動,有人躲在人羣的後面,叫囂了起來,“端木月你太過分了,竟敢在學堂裡毆打同學,我們又沒有說錯,那端木王妃就是個禍水!”
忽有人影閃掠,然後又是“啪”的一聲,那叫囂的少年被人直接撲倒在地上,實實的抽了個耳光。
“邢亦書,當年你老子還承蒙我姑奶奶的救命之恩,才能活到現在,纔會有了你這麼個恩將仇報的東西!你竟也敢謾罵我姑奶奶?”
周圍一靜,看着那突然竄出的人。
這人,竟是帝師府的長房嫡孫小姐,寧謐,另還有個小正太從遠處奔來,跑得氣喘吁吁面紅耳赤,喊着:“姐姐,等等我,等等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