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鬼妃
從他們進入叢林內到現在,尚且不過一個時辰而已,卻已經先後遇到了各種詭異生物,而且似乎都很能要人性命。
蜘蛛,蟲子,蛇,猛獸,蟲子,又是蟲子,然後眼前的魚,都不是往日裡他所認識的那般弱不禁風。倒是那猛獸,反倒好像有那麼點弱不禁風,虧它長得那般龐大,簡直就像是專門嚇唬人用的。
此刻看着眼前着擠滿了整個河面的小巧玲瓏咋一看還甚是漂亮可人的小魚,時而衝出水面在空中留下一串絢麗的弧光,魚鰭輕拍水面發出清脆的擊水聲,但在他耳邊不斷迴盪卻是“食人魚”這三個字,三殿下抽了抽嘴角,腦袋都有種轟炸了的錯覺。
端木恬卻拉着他在遠離岸邊的地上坐了下來,說道:“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你確定?”
“嗯,它們又上不來岸,危害不到我們。而且有這些東西在河裡,這附近應該也不會有其他生物經常性的出沒。”
他點了點頭,也便安靜的坐在那兒,看着河水翻涌,然後因爲長時間的沒有捕食到任何食物而漸漸散去,河水也平靜了下來,他思緒飄移,沉吟着不知在想些什麼。
端木恬看着他,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他回頭來看她,說道:“我在想,我們才走了這麼點路,便遇到了如此多的東西,往後的一路上也不知還會有怎樣不可思議的東西出現,有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危險。”
“嗯?難道你在想我不該一起過來,由你自己去找那聖焰果就行了?”
“恬恬……”
“我倒覺得你可以不去,直接由我去爲你將聖焰果找來就行了,因爲對這個地方,你沒我熟悉,對這裡橫行的怪物,你也沒我瞭解。”
他頓時就閉嘴不語,默認了她的這一句話。
不過想要他讓恬恬一個人去面對這般讓人毛骨悚然的環境,他是絕對也不願意的,所以還是兩人一起吧。
端木恬忽然一腳踢開從她腳邊爬過的一隻甲殼蟲,在其翻滾了出去忽然振翅露出猙獰的鋒利爪牙朝她衝過來時揮劍劈出將它劈成了兩半,並隨口說道:“我以前,曾不止一次的在類似於這樣的叢林裡生活了好幾個月,對這地方的情況也比這個世界的人還了解得更多。”
君修染隨着她的話而臉色變換了兩次,不禁詢問道:“什麼時候?你說這個世界,又是什麼意思?”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嗎?”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的目光中不禁多了一絲探究和若有所悟。
她收起短劍,垂目淡然說道:“如果我說,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或者換一種說法,就是我記得前世的事情,你信不信?”
他又挑了挑眉,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臉,將她的臉轉了過去與他對視,他低頭柔柔看着她,帶一點輕柔笑意一點若有所思還有更多的好奇,問道:“恬恬前世是什麼樣子的?”
“自然也是大美人。”
“嗯?比現在還漂亮?”
“我覺得不管哪一個,都是獨一無二,最漂亮的。”
“我也覺得理該是這樣纔對,那恬恬前世是何身份?做什麼的?可有……夫君?”
最後那個問題怎麼聽怎麼一股子的酸味,端木恬呆呆看着他,他不會真就這麼輕易的相信了她的話吧?
如此神情恍惚的模樣,落在君修染的眼中卻似乎成了另外一個意思,他不禁眸光暗了暗,隨之卻又說道:“就算有也沒關係,那都已經是前世的事情了,還去管那許多做什麼?反正今生,還有下輩子,再下輩子,我都會糾纏着你不放。”
她眼中神采恢復,聽着他的話不禁勾了勾嘴角,說道:“前世,我不到二十歲就死了,還沒來得及找到看着順眼的男人把自己給嫁了呢。”
他忽而一愣,捧着她小臉的手驀然顫了顫,吶吶道:“死了?”
“嗯,在執行任務的時候,被身邊的同伴出賣,被炸了個粉身碎骨,死無全屍。”
他驀然皺眉,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另一隻手則拉着她從地上站了起來,說道:“好了,我們現在不說這些事情,歇息得也差不多,繼續趕路吧。”
看着他這緊張的模樣,端木恬輕輕拿開他捂在她嘴上的手,輕笑莞爾,說道:“我早就不在意了,事情都已經過了那麼久,我幾乎已經記不得那個人究竟長的什麼模樣。而且不管怎麼說,我也得感謝他,不然怎麼會正好那麼湊巧的投胎到了孃親的肚子裡面,讓我有了真正的親人朋友,還有了你。”
他的神情隨着她的話而逐漸放鬆,不禁捏了捏她的手心,也微彎起了嘴角。
確實得感謝那個人,若不是那個人將恬恬送到了這個世界,他如何還能夠擁有那般幸福的時光?
兩人牽手沿着河流往上游走去,端木恬側頭看到他的側臉,那微微彎起的嘴角,整個人都是柔和的,不禁問道:“你真相信了?”
他詫異回頭,道:“難道不是真的?”
這反應,讓端木恬一怔又忍不住的輕笑出聲,搖頭說道:“難道你不該稍微懷疑一下嗎?畢竟這個事情太匪夷所思。”
他看着前方的路,神色沉凝若有所思的說道:“其實我曾不止一次的想過,人究竟有沒有所謂的前世今生,今日忽然聽到恬恬的這一番話,我就放心了。”
“放心?”
“嗯,這樣的話,我們下輩子也還能相遇,然後我要繼續糾纏着你,生生世世都不放手。”
“……好。”
“恬恬。”
“嗯?”
“那是個什麼樣的世界?”
“一個……男女平等,一夫一妻,皇帝還可以輪流做的世界。”
“哦?似乎很有趣。”也不知他到底是覺得哪一點有趣,沉吟了下,他便又說道,“你跟我說說你的事情吧,還有,有關於這種詭異叢林的事情。”
她也不隱瞞,反正事情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再說一些又有何妨?
她娓娓說着,將她所經歷的事情一點點完整的告訴的他,他始終安靜的聽着,目光隨着她的講述而微微變換,但並沒有其他的反應,只安靜的聽着她說,不去打斷。
如此一路過去,離河岸一段距離朝着上游方向行走,不知不覺間已經能聽到前方傳來的澎湃水流聲,空氣裡的溼意也濃郁了幾分。
端木恬停下了講話,與君修染一起擡頭朝那個方向看去,前方依然是河流緩緩,並沒有看到有什麼瀑布之類的東西,唯有河面的水流似乎要比他們這一路走來所看到的,更激盪了些。
兩人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繼續往上行走,很快就遠遠的看到有雪色瀑布如長虹匹練般的從天際倒掛着奔騰而下,“轟隆隆”的垂落下方深潭,半空中,就有水霧瀰漫,將陽光折射出一道道絢麗彩虹,恍惚如仙境一般。
端木恬看着那景色,眼眸之中也不禁劃過一點異彩,然後轉頭看向瀑布周圍,發現若要繼續往上游走,則必須要爬上那峭壁,或者,繞道。
君修染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去,走到那瀑布附近,那聳立在他們面前的峭壁之前,伸手摸了下,發現這峭壁因常年被水霧繚繞,而滋生了大量的青苔之物,甚是滑溜幾乎無法攀登。
“我們去旁邊看看,遠離瀑布應當就沒有了水汽。”他對她如此說着,便橫向朝旁邊走去。
走不出幾步,峭壁漸漸不見,轉而成了生長着茂密植物的山坡,比起那滑溜的峭壁來,果然是要好走了許多。
兩人攀爬往上,走到中途忽然聽到旁邊林子裡面“悉索”一聲,好像是枯葉翻轉又似乎是枝葉摩擦的聲響。
連忙轉頭看向那邊,但除了那一聲響之外再沒有其他的任何動靜,仔細查看周圍,也不見任何不明物。
然儘管如此,還是下意識提高了警惕,繼續往上攀爬。
似有風吹過,頭頂的某處枝葉輕輕的搖擺了下,無聲無息的擺開到了旁邊,有什麼東西從那後面探了出來,盯上了下方那兩個看起來似乎很美味的人類,然後弓身倏然朝着更細皮嫩肉的那個彈射了出去。
端木恬驀然間寒毛直豎,身旁君修染忽然手上用力將她拉扯了過去,隨後便見白光一閃,“啪”一聲有什麼東西被斬成了一段,掉落地面。
端木恬低頭看去,看到兩段與頭頂枝葉同色的蛇身在枯葉上面扭曲,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拉住君修染就直朝山坡上方飛奔,“快走!”
不用她再進一步的解釋,君修染就已經知道發生什麼事了,因爲周圍林子裡面猛然間迴響起了大量的悉索聲,然後密密麻麻的那種青綠色小蛇從頭頂枝葉中冒了出來,幾乎堆積滿了整片樹林,“噝噝”的吐着信,血紅色的眼睛在青碧色蛇身上格外醒目和懾人。
它們似乎是在互相傳遞這消息,又好像只是在各自伺機尋找攻擊的機會,在君修染和端木恬兩人飛快的往上攀爬時,忽有一條蛇弓身從枝葉中彈射而出,長大了猙獰的嘴朝兩人咬去。
又是“咻”的一聲空氣被割裂的聲音,白光一閃那條蛇也被斬斷成了兩截,然而不等它落地,就又有三條蛇從不同的方向朝兩人撲咬了過去,緊接着第四條、第五條……緊隨在後撲咬而去。
幽暗的叢林之內,忽然亮起了一片森然白光,只聽空氣割裂聲,斬斷聲,落地聲連成了一片,越來越多的青碧小蛇被一刀兩斷掉落在枯葉之上,越來越多的血紅色眼睛從四面八方匯聚,將他們團團圍困了起來。
“我操!”
端木恬忽然撞了他一下,然後怒而大罵了一聲,驚得君修染手一抖差點沒握住劍柄,百忙之中回頭看了她一眼,面上好一片驚疑不定。
是幻聽嗎?是錯覺吧?他剛纔怎麼好像聽到恬恬爆粗口了?
端木恬一劍將直面而來的一條蛇從頭直接剖到尾,手腕一翻橫劍一掃,頓時“啪啪”連響,整整六截蛇身掉落到了地上,然後她忽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凜然寒氣森森,嚇得君修染一激靈連忙瞥開目光,正有一條蛇從側方激射而來,他揮劍,一劍就將它斬成了兩段。
四周的“悉悉索索”聲更加響亮,如此響動直讓人頭皮發麻寒毛直豎,腳下已經堆積了一地的青蛇屍體,尚還未死絕,在那兒不斷蠕動着,張着嘴還想要來咬人,一腳踩下去,“吱吱”聲響,聽得人雞皮疙瘩也開始聞之起舞。
枝葉搖擺,更多的猩紅眼睛從樹葉後冒了出來。
他忽然抓住她的肩膀,說着:“別糾纏,趕快離開這裡!”
說着揮劍橫掃,直將前方擋路的青蛇連同它們所棲息的大串枝葉給一起斬斷了下來,然後將功力運轉全身,也顧不得要節省體力,拉了恬恬就直往上飛掠而去。
前方還有擋道的,借他的力前行的端木恬舞劍,清理出了一條血腥的通道。
一口氣直接衝上山坡,身後的“悉索”聲卻不絕,竟是一路追了上來。
“去瀑布那裡!”
端木恬在他的懷裡說着,又揮劍斬殺了從他背後撲咬過來的兩條青蛇,掉落時還砸到了他的腳後跟。
他抱着她折身往瀑布的方向掠去,忽然嗅到一股刺鼻的腥臭,不禁低頭,然後他看到了恬恬左邊肩膀上一片烏黑的血跡。
心在猛然間似被狠狠撞擊,他直盯着她肩膀上的烏黑腥臭血跡,瞳孔倏然放大,紫眸之中一片殺意沸騰。
他想起來了,恬恬方纔那一聲怒罵之時曾撞了他一下,正是這左邊的肩膀,也就是說……爲救他而用她在自己的肩膀給他擋下了那一口?
一瞬間的憤恨讓他只看得到她肩膀上的傷口,猛然爆發出的殺意滔天,讓他懷裡的恬恬也不禁覺得渾身一冷,然後忽然伸手抓住了他,在他耳邊說着:“去瀑布那裡!”
他心神略定,回頭看了眼身後,然後抱着她飛快的朝瀑布那邊撲了過去。
爬上山坡,他們現在已經是在瀑布的上面,就如剛纔進入叢林裡,此刻出去也並沒有多遠,很快就看到了湍急的流水從峭壁之上傾瀉而下,澎湃轟鳴。
她忽然從他懷裡跳下去,跑到了想瀑布的最邊緣,那流水最湍急的地方,坐下,然後迅速的脫下外面的衣服,露出肩膀。
肩膀上已經烏黑一片,流出的血如墨,還散發着刺鼻的腥臭。
她又拔出了一把匕首,一下刺在那傷口上面,劃了個十字形的口子。
君修染想要上前來幫忙,卻被她制止,“它們追過來!”
身後確實是有悉索聲越來越近,他轉頭冰冷的朝那邊看了一眼,又轉回頭來滿目桀氣的盯着她的肩膀,語氣卻輕柔:“你能自己處理嗎?”
“嗯,這裡是瀑布邊,水流湍急,任何奇怪的生物都不可能在這裡停留,所以也不用擔心水中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
他又看了眼瀑布,或者說,此刻此地看過去已經不再是瀑布,而是河流落入了懸崖。
身後的聲響越來越近,他終於轉身又返回。
沒往回走幾步,他就又遇到了那種青蛇,當即毫不猶豫的出劍,斬殺,然後朝着遠離恬恬的方向飛掠而去。
那些青蛇果然被他吸引,調轉方向朝他追了上去。
端木恬在河邊放毒血,清理傷口,幸虧她及時的封住了穴道,又功力深厚,才止住了毒液的蔓延,現在也清理得及時,看來是沒有什麼大礙。
她將傷口都清理乾淨,又上了臨行前專門準備好的藥,包紮妥當,又將身上沾了血跡的地方全部清洗乾淨,再將沾了血跡的衣服放入水裡清洗,爲讓血腥味去得更徹底,以免引來那些鼻子不知道怎麼長的恐怖傢伙,她甚至都隨身準備了皁角。
將衣服擰乾,卻並沒有就這麼穿上,儘管包袱裡有準備着乾淨的衣服,但她也沒有拿出來換上的意思。
她拿着是溼衣服站了起來,擡頭看頭頂的藍天,覺得這地方倒奇怪,頭頂的藍天似乎也是下方河流的形狀。
不過既然頭頂沒有遮擋,她倒也不必擔心肩膀露在外面,這衣服應該會幹得很快。
她站在岸邊看着傾瀉而下的巨大瀑布,又轉身看剛纔君修染離開的方向,忽然聳了聳鼻子,臉色微變。
這什麼味道?
她當即順着君修染剛纔離開的方向走去,跟着那個氣味沿河而上,很快就看到了離河岸邊大概十丈左右的叢林邊緣,一陣濃煙滾滾,君修染正站在距那裡兩米外,雙手抱胸笑盈盈看着。
他看到了她,連忙就走了過來,她也走了過去,並在他開口詢問她傷勢前看向那濃煙翻滾散發着奇怪味道的地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放火放上癮了?
再走近一些,她終於能看清那火焰內部的情景,然後忍不住的猛吸了一口冷氣,驚呼道:“你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