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旁的樹林“悉索”,有人趁着明榮郡王離京而混跡在了他們的隊伍之中,混出了被鳳樓封鎖嚴重的京城,又在無人注意的時候離開了隊伍。
然而還不等他爲徹底脫離鳳樓的追捕而鬆一口氣,便忽然心生警兆,直炸得他寒毛根根直豎,那始終帶着清濛笑意,連被鳳樓帶人包圍也不過微感詫異並在隨後悠然轉身的笑容,都忽然就僵硬了。
“噌”的一聲,身旁隨從拔劍而出,護衛着他家公子。
“什麼人?”
隨着話落,有青衣冷麪男子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說道:“我家主子叫我過來,問風太子要回點東西。”
這個男人面容冷峻,身如標杆筆直,很冷很硬,正是君修染那羣屬下的頭領,白楓。
而被他攔截下來的,自然是風玉衍。
兩方對峙,風玉衍看着眼前的這個冷硬男子,似想要將他給認出來,問道:“不知你家主子要什麼?”
“二十萬兩黃金。”
風玉衍倏然眼底幽暗,君修染!
身後也有聲響出現,然後走出了一個俊朗男子,正是從安。
此刻,他正一副剛遭受了巨大委屈的幽暗模樣,嘆息着說道:“自被風太子你拿了二十萬兩黃金之後,我家主子就徹底的窮了,府上連鍋都快要揭不開,我們不得不收緊腰帶過日子,實在是苦不堪言。就在前幾天,他不得不跑去了他未來老丈人的府上蹭吃蹭喝,還欠下了一大筆的債。”
“聽說明月公子富甲天下,應該是不會在意那區區二十萬兩黃金的,所以我家主子就叫我們過來問公子要回。哦當然,我家主子還說,你還的時候還得再加上一點利息,就按對半算吧,本金加利息,一共是三十萬兩黃金。”
這話讓風玉衍想吐血,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擡頭看去,就見有人如蝙蝠般的倒掛在他頭頂樹枝上,隨着枝葉的搖擺輕輕晃悠,仿似他這麼大個人根本就沒有半點斤兩,不愧是所有兄弟同伴中最身輕如燕,輕功最好的。
見風玉衍在看他,他輕咧嘴,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齒,又說道:“當然,風太子若是覺得心疼,捨不得把黃金還給我家主子的話,也沒關係的。我家主子說了,若抓了風太子去問扶風皇帝要錢要糧的話,皇帝陛下肯定很樂意給的,而且可能還不止三十萬兩。”
風玉衍忽然失笑,說道:“真不愧是君修染的下屬,頗有他的幾分風采。”
這話頓時讓順子好一陣眉開眼笑,仿似被如何褒獎了一般,美滋滋的說道:“多謝風太子的誇獎,那麼風太子您自己又怎麼說呢?可願意將黃金還給我家主子?”
“你們以爲你憑你們三個,就能抓住本太子?”
隨風晃盪的人在空中微微停頓了一下,眨着眼又無辜又不解還有那麼點同情的看着風玉衍,道:“風太子莫非是算數沒學好?連人數都數不清了?”
風玉衍心中頓時凜然,猛然轉頭,便看到身邊確實是只有這麼三個人,可是在更遠的地方,樹影搖動,也不知究竟是隱藏了多少人,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一襲淺紫錦袍,輕輕的散開在身後樹冠上,有人懶懶的躺在樹頂上,對着他盈盈而笑,笑得很溫柔很親切很那麼回事兒。
君修染!他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本王覺得,堂堂一國的太子殿下,肯定不止值區區三十萬兩。”君修染悠閒的躺在樹頂上,笑盈盈說道。聲音不大,卻十分清晰的傳到了風玉衍的耳中。
風玉衍眉心輕蹙,身旁的隨從全神戒備,沒想到離開京城出了鳳樓的圍捕,卻又落入到了君修染的陷阱之中。
這裡是大炎,還是大炎京城附近,他明月公子有再大的能耐,也絕不會是眼前這些人的對手,況且那接應他的人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極有可能是被君修染給控制了。
爲今之計,似乎最聰明的選擇就是還給君修染二……三十萬兩黃金。
想到此,風玉衍不禁心臟抽搐,忍不住懷疑當初君修染會送上二十萬兩,完全就是爲了給今天做準備。
風玉衍的眼神閃爍不定,面上卻猶帶着笑意,說道:“那也要你能抓住本太子,才行。”
君修染摸摸下巴,沉吟道:“看來你是不相信本王能抓住你了。嗯,既然如此,那就先抓了你再說!”
他話音落下,白楓、從安和順子幾乎是同時朝風玉衍撲了過去,勁風凌厲,殺氣騰騰。
同時,林子裡的“悉索”聲突然間響亮了起來,正在朝這邊迅速靠近。
君修染側躺在樹頂上連個姿勢都沒有調整一下,悠然看着下方的打鬥,笑着說道:“你應該感到榮幸纔對,僅僅只是爲了抓到你一個,本王可是出動了上百名的精銳下屬。”
風玉衍咬牙,很想反駁一句,可君修染的話落之後,從林子裡真的密密麻麻衝出了上百的勁裝男子,卻並沒有就這麼貿然衝過來意圖抓他,而是將以他爲中心的這一片地方圍了個結實,堵住了他所有的去路。
頭頂,有一張大網忽然鋪蓋而下,將與他主僕打鬥的白楓三人也給一起籠罩了進去。
他想閃躲,然而周圍全是人,身旁的白楓三人也在糾纏,絕不讓他掙脫了出去,死死的將他拖在大網鋪蓋的範圍內。
那一張網,從空中悠然飄下,覆在身上軟綿輕柔如若無物,然後猛的收緊,將五個人全部都給一起捆縛了進去。
“君修染,你無恥!”
風玉衍不禁咬牙怒道,什麼溫潤什麼儒雅在這一刻全部都被他給拋到了九霄雲外,五個人一起擠作一團撲倒在地,頓時就讓他連動一下手指都不行了。
圍在旁邊以堵住他逃路並順便看戲的人此時則迅速撲過來,嬉笑着沒有幾個是正經的,伸手就扯起了那張巨網,並沒有先去將白楓三人放出去,而是直接繼續讓他們五個人擠在一起,“嗨”的一聲擡了起來。
君修染站了起來,高高的站在樹頂上俯視而下,笑道:“動作都溫柔點,你們手上可是有一個太子殿下呢。”
“主子放心,屬下們會很……溫柔的!”
風玉衍忽然後背一涼,然而這網捆縛得很緊,緊得他動彈不得,緊得他前胸後背上都緊緊的貼着別人。
“哎呀,沒想到我竟然也有能夠與尊貴的太子殿下如此貼近的一天,真是好開心好激動好幸福啊!”耳邊響起順子激動的聲音,然而這話的內容卻讓風太子忍不住的冒出了滿身的雞皮疙瘩。
身後,是他的那個貼身護衛,此刻聽到這般輕浮的話,不由大怒,道:“混賬,竟敢對殿下如此不敬!”
“這位大哥說的是什麼話?我可不敢對太子殿下有絲毫的不敬,只是因爲有幸能與太子殿下如此親近,而難耐心中激動罷了,這些大哥切莫見怪,切莫見怪。”
這話不是火上澆油麼?
那黑衣侍衛越發的惱恨了,這些該死的混賬,如此卑鄙如此無恥,只恨他功夫不好,竟沒有保護好殿下!
他用力的掙扎,想要將緊緊罩在身上的網給掙破了,可是這網也不知是用什麼材質做成的,任是他再如何的掙扎,反正越掙,束縛得越緊了。
風玉衍被罩入網中之後就反倒平靜了下來,任由被如何的折騰也面不改色,唯有那目光一直落在君修染的身上,幾乎將他的身體給灼燒出一個個的孔洞來。
君修染,你是早就想到了我會混跡到明榮郡王府離京的隊伍之中,所以便一路跟隨查探,一見我離開馬上緊隨着在此設下了埋伏吧?
風玉衍忽然笑了起來,笑得滿臉意味深長,對於他自己的處境反倒是半點也不擔心了。
說真的,與落入鳳樓的手中相比,被君修染所擒,更容易讓他接受。
“砰”的一聲,五個人一起被甩進了馬車裡面,頓時引來了兩聲慘叫,分別出自順子和從安的口。
白楓眉頭一皺,冷聲道:“閉嘴!盡給主子丟臉!”
兩人聞聲趕忙閉嘴,不敢再喊叫,只有從安咬牙說着:“是哪個混賬東西故意扔得這麼重?給大爺我等着,看我回頭不扒了你的皮!”
君修染走在人羣的最後面,姿態優雅,風華傾城,連周圍的風光山色也因他而多了一層絢麗的色彩。
他邁步,踏上了馬車,在束縛了五人的網前蹲下,衝着風玉衍笑得風情萬種,露出了兩排潔白的牙齒,閃爍着珍珠般魄麗的光芒。
“風太子,你說本王若是拿你去問扶風皇帝交換,該要多少錢糧纔不會辱沒了你的尊貴身份呢?”
風玉衍被捆縛在網裡面,身下墊着他的侍衛,身上卻壓着三個人,又面對着君修染的如此詢問,臉色都不變一下,說道:“本太子一向不注重所謂的身價,你說多少,那便是多少吧。”
“嗯~本王若是說得少了,未免也太不把你風太子放在眼裡,而且本王這麼辛辛苦苦的把你抓起來,也是花費人力物力心力無數,不容易啊。”
“又沒人拜託你這麼做。”
“怎麼會沒人拜託呢?我家恬恬說了,若是我不能將那二十萬兩黃金要回來,還是讓府上繼續窮苦揭不開鍋的話,她就要逃婚。所以本王無奈,只好來找風太子你了,不想風太子竟如此冷漠不願歸還金票,本王就只能動手解決了。”
“沒想到堂堂堯王府,竟只有區區二十萬兩黃金。”
“是啊,本王一向窮得很,哪裡有風太子的底蘊深厚?二十萬兩已經是本王所能夠拿出的極限了,就最後還剩下要娶我家恬恬的聘禮。本王就算是餓死,也不能去動爲娶恬恬而準備的聘禮啊!”
風玉衍嘴角一抽,深深覺得君修染這魂淡實在是太過於厚顏無恥了!
“既如此,你就別娶了。”
君修染雪白牙齒上反射的光芒越發森白,笑容卻很溫柔很親切,直要將人的心肝都給笑酥軟了。然後說了一句一點都不溫柔不親切的話:“就算是將風太子你給剝皮拆骨稱斤論兩的賣了,本王也得湊齊了娶恬恬的聘禮啊!”
“……”
馬車停留在林子裡一直也沒有開動,上百人將馬車團團圍住,也不知道究竟是打算要幹什麼。
馬車內有短時間的安靜,君修染蹲在風太子的面前摸着下巴沉思,道:“其實本王對扶風國的情況也並不是十分了解,也沒太大的興趣涉足,所以如果本王把你交給鳳樓那傢伙的話,他會不會願意支付給本王二十萬兩呢?”
“君修染,你……”
“難道風太子你終於想通了,願意支付給本王三十萬兩黃金?”
“爲何三十萬兩?”
“這自然是因爲鳳樓乃我大炎的王爺,而風太子你嘛……你與本王又沒有任何關係。況且,鳳樓將你得去了之後,定也能爲我大炎做些好事,十萬兩黃金虧了也是值得的。”
一口淤血憋在心口,風玉衍滿臉憤恨的盯着君修染,卻只看到他笑容不變,神情平和輕柔的看着他。
他終於發現無論他再如何的瞪君修染,也並不能改變什麼,隨之頹然閉上了眼睛。
離京城更近的地方,端木王府的人看着明榮郡王府的隊伍消失在遠處,前來送行的人也給準備打道回府了。
端木恬忽然覺得有人在扯她的衣角,轉頭便見小叔正在對她擠眉弄眼,笑得賤賤的,眼神示意她看某個方向。
她狐疑的看他兩眼,然後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看到哥哥還站在那兒,看着明榮郡王府的隊伍離開的方向,微有些失神。
她也頓時不由得一愣,哥哥他這是……
“小恬恬有何感想?”宸公子湊在她耳邊輕聲說着,臉上笑意盎然,卻是在興奮中帶着些不懷好意。
她聞言回頭看他,也是不禁嘴角輕勾,眼中光芒一動,不知想到了什麼讓她深感愉悅的事情,轉身走到了端木璟的身邊,說道:“哥哥,既然你捨不得人家回去,爲何不開口挽留?”
端木璟似被驚醒了過來,轉頭看着她說道:“別亂說。”
“我可沒亂說。哥哥你自己捫心自問,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點捨不得人家離開?當時在京城時或許是習慣了,也沒有想到過,現在人家是真的離開京城回家去了,再見面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哥哥你真捨得嗎?”
“你想說什麼?”
她搖頭,說道:“哥哥,不是我想說什麼,而是你是怎麼想的。有些事情,也許是你想當然了,也或許是連你自己都不曾看明白,我只是希望哥哥你能夠率性而爲,隨心所欲,不要留下什麼遺憾或者是懊悔。”
端木璟皺眉,依然是看不出究竟是什麼心情。
端木恬轉頭看明榮郡王府衆人離開的方向,喃喃似自言自語般的說道:“說起來,榮大小姐年紀也不小了,這回去之後,郡王爺和王妃也該開始給她物色好人家,送她出嫁了吧?到時候她出嫁,不知我們是否能有機會過去喝杯喜酒。”
說完這一句,她就再沒有多說,也不管端木璟突然有些僵硬的神情,若無其事的拉着哥哥轉身。
“小叔,我們也該回去了。”
“好!”宸公子先一步就上了馬車,嘟囔着,“剛纔過來可曬死本公子了,回去我要坐馬車!”
“小叔,你怎麼跟娘們一樣嬌貴?”端木宏不怕死的說道,話音剛落,就有一隻手突然從馬車內伸出,擰住了他那粉嫩的小臉,直擰得宏少爺“嗷嗷”直叫。
那邊,似乎並不與端木王府搭隊,又是在端木王府隊伍之中的,有老夫人臉色難看,斜睨着這邊陰陽怪氣的哼唧了兩聲,卻還沒哼唧完,就忽然見郡主大人轉過頭來,說道:“三姨老夫人,可是該回府了?”
她臉色頓時一僵,又迅速緩和,笑着說道:“郡主您安排着就是了,我們今日出來就是來送行,既然已經送過,也是該回去了。”
端木恬懶得再看她一眼,沒有上馬車去跟宸公子他們擠作一團,而是上來宸公子的馬,一路往京城回去。
他們到京城的時候,城門口的森嚴把守竟已經撤離,又恢復成了平常時候的模樣,端木恬見此不禁輕挑眉梢,擡頭便看到有紅衣妖嬈的男子,高高的站在城牆之上。
“哥哥,你們先回去吧。”她轉頭對身旁的兄長說道。
端木璟也擡頭看到了站在城牆上的鳳樓,沒有多問,直接點了點頭。
他們繼續進京,最後面的那輛馬車內,三姨太夫人掀開窗簾看着還站在城門前的端木恬,也看到了正從城牆上走下來的鳳樓,輕輕的冷哼了一聲,道:“整天跟男人廝混,真不知羞恥!”
這話說得很輕,她也不敢大聲讓人給聽到了,卻沒有看到正在給她趕車的端木王府馬車伕,忍不住摸了摸鼻子。
城門前,鳳樓在看到端木王府的返程時就走了下來,滿身風姿妖嬈的走到端木恬面前,拿這個蒲扇給她扇風擋太陽,笑眯眯說道:“郡主今日一路奔波,可是辛苦了。”
“鳳總管才辛苦,忙碌了這麼多天,也不知有沒有好好休息。”
“郡主竟如此關心奴才,真讓奴才感動。”他眼眸瞬間水盈盈的,一副感動到無以復加的模樣,不停衝着她眨眼睛拋媚眼,楚楚惹人憐的嬌柔。
端木恬側頭看恢復了平靜的城門前,道:“不繼續追捕了嗎?”
“不是已經離開京城了嗎?還找什麼找啊?白白浪費人家的時間和精力,而且人家相信,三殿下打擊情敵的手段肯定不會讓人家失望的纔對。”
“……”
說到這裡,他有些黯然的嘆了口氣,怨念深深的說道:“而且皇上也不許人家再追捕下去,與扶風國之間的邊境好不容易平靜了幾年,現在不宜引起兩國交戰。我也不怎麼想見着無數好男兒填補進那個無盡血腥的窟窿裡面。”
戰爭是要死人的,雖然鳳家世代守衛大炎,不過也正是因爲見得太多,所以感觸更深,能不打仗,總還是喜歡能夠和平度日的。
身後有馬蹄聲響,正在交談的兩人聞聲轉頭看去,就看到君修染騎馬從城外奔馳而來,身旁緊跟着從安和順子,其他的人卻不見絲毫蹤跡。
他看到了城門口的端木恬,臉上的笑容不禁越發燦爛,如天邊捲過的彩霞,光彩絢麗。
馬蹄聲響,帶起一地飛塵,他直衝進哪裡城門,在端木恬的前面勒馬停下,“恬恬,你在等我嗎?”
“呦呦呦,三殿下您就只看得到郡主嗎?郡主可不是專門在這裡等你的,是因爲看到人家在此,便停下腳步來跟人家說說話兒。”鳳樓搖曳着蒲扇,斜眉搭眼,千嬌百媚。
君修染轉頭看他,說道:“原來是鳳總管,您這些天辛苦了。”
“要說辛苦,哪裡比得上三殿下您啊?追人都追到城外去了。如何,三殿下可有將人給抓到?”
“抓是抓到了。”他摸着下巴喃喃說道,“不過又被他給跑了。”
鳳美人頓時滿臉鄙視,而君修染說完之後就彎腰伸手將端木恬拉回到了馬背上,在他面前放好輕輕抱着,低頭對鳳樓說道:“本王還有些事,就先告辭了,鳳總管隨意。”
這一番動作,這一番話,讓鳳樓直撇嘴,轉而又笑眯眯的頂着三殿下火辣辣的目光走過去扯住了端木恬的小手,說道:“郡主,您有空的時候,可一定要多來看望奴才哦!”
身旁某人的目光火辣辣的,端木恬視若無睹,眼角還沁出了一點清淺笑意,點頭道:“好。”
鳳樓於是不知從哪裡摸出了一塊手絹兒,對着她輕輕揮舞,好一陣依依不捨。
三殿下在他一放開手的時候,就打馬離開,帶着他家恬恬離得這個總趁機佔他家恬恬便宜的傢伙遠遠的。
“情況如何?”馬背上,她擡頭看着他輕聲詢問。
他微收緊了些摟在她腰上的手,笑得迤邐,道:“風太子打了三十萬兩黃金的欠條,想必不日就會讓人送來黃金,換回欠條的。”
“也許他轉身就不認賬了。”
“要真如此,纔好呢!”
君修染失笑,他確實是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風玉衍會賴賬,堂堂扶風國太子,竟欠了大炎三皇子的錢,這事兒若傳了出去,對風玉衍可一點好處也沒有,所以他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黃金送到,將欠條收回去,以防有變。
事情果然是如君修染他所說的那樣,不過三天後,就有人拜訪堯王府,送上黃金三十萬兩,並謹慎的討回了那張欠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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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三殿下捏着三十萬兩金票,笑得滿臉幸福。
“本王終於又有錢了!”
不過緊接着他就被打擊得體無完膚,因爲他家恬恬說:“既然又有錢了,而且還大賺了一筆,你接下去就不必再到我家蹭吃蹭喝的,搬回堯王府吧。哦,還有,借了我的八萬兩銀子,別忘了還。”
三殿下的笑容剎那間凍結在了嘴角,旁邊有人“噗”一聲忍不住笑出聲來,又連忙低頭捂嘴,意圖阻隔來自主子的殺人目光,卻依然阻擋不了自己兩邊肩膀的顫抖。
君修染涼涼的瞥那邊一眼,“唰”一下將金票扔進了身旁從安的懷裡,手扶額,呻吟着軟軟倒進了郡主大人的懷裡,說道:“本王突然覺得頭好疼,恬恬,你給我揉揉。”
從安一個哆嗦,手中的金票差點就飄落到了地上,連忙抓住捏緊,一手撫胸。
他家主子何時變得這般柔弱嬌嫩了?啊,心好疼,誰來給他揉揉?
接下去的日子難得平和,再沒有多起突然的波瀾,北疆從龍軍凱旋,皇上也皆都已經褒獎完畢,另還要再派遣朝中足夠分量的大人親自前往北疆,替君慰問犒勞鎮守在北疆的衆將士們。
君修染主動請纓,皇上認爲君修染身份足夠尊貴,又將娶端木王府的郡主爲妃,倒也合適,便指派了他前往。但念在還有兩月便要成親,就特許他在大婚之後再離京前往北疆。
對於這件事,太子雖頗有微詞,但無奈這是父皇的旨意,況且那從龍軍畢竟是端木王府的舊屬,他太子殿下就算有意試好,怕也是比不上端木王府女婿的這一個身份。
因爲這個,太子與君修染之間的爭鬥,倒是越發的加劇了。
另外還有一件讓端木恬有些在意的事情,就是自榮大小姐離開京城之後,哥哥便也有點神思不屬的模樣,卻又好像並不願承認是捨不得榮大小姐離開,思念她。這讓端木恬不由越發糾結。
一個炎熱的夏天眼看着就要這麼過去了,右相府又重開府門了,對德妃被打冷宮一事竟也沒有任何的怨尤,反而對皇上的開恩,不牽連成家而感恩戴德,自然也就沒有人想起要去請求皇上放德妃娘娘出冷宮。
德妃娘娘在冷宮裡可謂是收盡了折磨,不過最近的一段時間卻突然輕鬆了許多,因爲賢妃娘娘很忙,沒時間去找她交流感情。
“眼看着再過幾日就要到八月初三了,染兒的大婚我也不能去參加,便想着做點別的什麼。”她伸手在一個已摺疊包好的包裹上面撫過,說道,“這一對鴛鴦枕是我閒暇時自己繡的,你將這個交給你家主子吧。”
“是,娘娘放心,小的定將這對鴛鴦枕交到主子的手上。”
是的,時間一晃而過,再有幾天就要到八月初三了,賢妃娘娘最近便是忙着繡了兩隻鴛鴦枕,所以都讓德妃輕鬆了好多天。
不過今天終於是完成了,雖然她還是覺得繡得不好,有些不滿意,可時間來不及了。
那個人捧了枕頭下去,賢妃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頭頂的那一方天空,靜靜的不知在想些什麼,忽然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狡黠的弧度,轉身就朝門外走去,朝德妃的房間走去。
又閒下來了,不去找成佩蘭那個賤人培養感情,可不是浪費了嗎?
端木王府大門前,已經賴在這裡騙吃騙喝了兩個月的三殿下終於被忍無可忍的老王妃給趕了出來,此刻王府門外一片熱鬧。
“三殿下,你再賴在我家,是不是不想娶我家恬恬過門了?”
剛想開口的三殿下聞言當即緊閉上了嘴脣,終於還是無可奈何的打算要回堯王府去,轉頭,看到他的恬恬卻在擡頭看天。
“恬恬,要不,你跟我去堯王府吧。”
端木恬還沒回答,老王妃便已經舉起了柺杖就直接拍了過來,嚇得三殿下忙往後跳,然後“嗖”的一下鑽進了馬車裡面。
郡主大人看着這一幕,不禁眉眼彎彎,輕輕柔柔的笑了開來。
最近,她笑得越發多了。
窗簾掀開,三殿下坐在馬車裡面看着他的寶貝,看到她左邊鬼臉之上,那原本豔紅的胎記依然是鮮豔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他不禁摸摸下巴,暗道莫非是自己想錯了,那次看到恬恬的胎記臉色變淺只是湊巧,跟那個並沒什麼關係?或者是因爲他這兩個月來死皮賴臉的賴在出雲閣中,可真吃上了恬恬的次數卻也是屈指可數的?
哎,愁啊!
“你還不走?”她終於開了口,驅趕着這越發沒臉沒皮的人。
三殿下幽幽嘆息,在老王妃的虎視眈眈中終究還是沒有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晃悠悠的離開了端木王府。
當天夜裡,端木崢一個人待在書房,靜靜的看着手上的一個青花瓷瓶,隨着他手指的晃動而發出輕微的“咕嚕”聲,似乎是裡面的什麼小東西正在滴溜溜的轉動。
有人敲門,然後端木璟從門外走了進來,問道:“爹,我一直很好奇,妹妹臉上的那個胎記,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不等他詢問更多,端木崢直接將手中的那個瓷瓶遞到了他的面前,說道:“把這個拿走,讓你妹妹吃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