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還是得抓緊幹活啊。羽涅隨手拿起一本冊子隨意的翻看着,哪知這一看,到真發現了一個勾起了她好奇心的願望。
冊上記載道:南陽國國君前來許願,願早日覓得公主蹤跡。
再看看這許願的時間,第一次乃是三百年前,之後每年來一次,許願的內容都沒變,最近一次,是去年夏天。
三百年前的願望,到現在都沒有實現,還關乎公主,歷代國君都屈身於此地求神,可見這座仙觀從前是何等靈驗。看來觀不可貌相。
她對稚犬和靈貓道:“這個公主乃是凡人之軀,都過了三百年了,就算找到了也是一堆白骨,又何必再找。”
稚犬雙手抱着一杯茶,喝了一口,嘆道:“哎……公主失蹤,此時關乎國家顏面,就算是一堆白骨,也要找到,帶回宮裡安葬立冢,這纔算是圓滿。”
不過南陽國曆屆國君的這份虔誠還是值得敬佩。
她右手在腿上一拍,信誓旦旦地道:“好!既然我做了池幽觀的地仙,也就受了南陽皇室寄予的這份重託,這個公主,我幫他們找。”
靈貓被她此番大言不慚嚇得一口茶沒喝好,燙了嘴,趕緊將茶水又吐回了茶杯裡,用手捂着被燙傷的兩瓣脣,蹙眉道:“大人您這是瘋啦?眼下這個願望已經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玉清境的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這倒好,還倒往自己身上攬。”
稚犬難得與靈貓意見統一,連連點頭道:“就是就是,大人您再考慮考慮,看看別的願望?”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願望是百年懸案,羽涅反而興趣更濃了。這不正是她想要的嗎?完成一個困難指數高的願望,就可以得到一筆鉅額仙德,比一點點攢那些零星的小仙德可來的快多了。
她嘴角一勾,雙手叉腰,道:“不用考慮,就是它了!你們若助我一臂之力,他日我昇仙,必定會帶你們一同上天享福去。”
兩靈童相視無奈一聳肩,道:“願聽大人差遣。”
羽涅和稚犬、靈貓一路來到當年南陽公主失蹤的地方。這地方,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周圍的樹冠高達數十丈,遮天蔽日,偶爾纔有絲絲陽光不經意間從樹冠與樹冠的縫隙之中透出。腳下是一片泥濘,藤蔓纏繞,水窪隨處可見,蛇蟲鼠蟻遍佈各個陰暗的角落,這種地方,最是容易滋生瘴氣。
果不其然,再往前走不多時,周圍逐漸瀰漫起了濃濃的瘴氣,陽光照不進來,四周變得陰暗漆黑。
靈貓一邊艱難的踩着腳下軟爛的稀泥往前走,一邊喋喋不休:“這地方真夠噁心,我回去要洗一百次,不,一千次澡!這位公主也是真會走,好好的地方不去,非要來這種鬼地方。這種瘴氣之地,最是容易生妖,八成是被妖怪擄了去的。”
稚犬老老實實跟在她身後,一邊將腳從泥裡吃力的拔出,一邊道:“少說兩句吧,凌波大人都不嫌髒,你嫌什麼?”
靈貓哼了一聲,道:“你怎麼知道大人不嫌?說不定她心裡比我還不滿呢?”
靈貓這孩子說話雖然直白,但卻一針見血。羽涅笑道:“說得不錯,不過你後面那句話說得更好。”
靈貓茫然道:“哪句?是說您心裡比我還不滿那句?”
羽涅搖搖頭,道:“是‘公主八成被妖怪擄了去’那句。我之前也曾想,若只是一般的失蹤,至少也是活見人,死見屍,怎麼會一點蹤跡都尋不到。只有一種可能:並不是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而是有線索,但凡人看不到,所以他們也就無從查起。”
稚犬恍然大悟:“對呀!這我怎麼沒想到?”
靈貓白了稚犬一眼,道:“你這豬腦子,能想到什麼?”
稚犬生氣道:“我明明是狗腦子。”
靈貓:“……”
羽涅對靈貓道:“難道你早已有所察覺?”
三人繼續往前走,越走越深。靈貓兩手一攤,道:“這不明擺着嗎?是妖怪所爲,但爲什麼之前那位不願查下去?因爲這不是普通妖怪所爲,換句話來說,這妖怪比你我的靈力都要高好幾個級別,換了你,你會明知不可爲,還巴巴的提着個腦袋去送死?”
聽到這裡,羽涅只覺膝蓋彷彿中箭,嘴角一抽,半天不知道說什麼好。
靈貓一看她這反應,趕緊糾正道:“噢,不不不,我不該質疑您,大人您這不是已經提着腦袋來送死了嗎?”
羽涅膝蓋又中一箭,心虛的笑着,道:“……這萬一……我打得過那個妖怪呢?”
稚犬一臉憂思重重地道:“大人,我以爲你是知道我們次行危險重重的。”
羽涅一聽,趕緊故作鎮定的笑道:“知道,我當然知道,怎麼會不知道呢?呵呵呵……”然後邊走,邊默默的爲自己,和自己帶來的兩位小朋友的性命擔憂起來。
忽然,三人面前閃過幾道黑影,嚇得三人趕緊凝神戒備。稚犬道:“別慌,準備好武器。”
羽涅一怔,茫然道:“武……武器?”
靈貓瞪大了雙眼,一臉難以置信的看着羽涅,道:“大人,您不會連武器都沒有吧!”
羽涅尷尬的笑了笑,道:“……下界時,玉清境的人不許我將仙界法器帶到人間,所以……我就……”
靈貓道:“你就兩手空空,打算赤膊上陣,還選了個最難的願望?”
羽涅:“……”
靈貓一拍腦門,道:“蒼天啊!您這是要坑死我們啊!”
稚犬表情凝重地道:“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好大人您的,必要時,爲大人您犧牲也在所不惜。”一字一句鏗鏘有力,似乎他們真的馬上就要完蛋了似的。
羽涅環顧了一下四周,見周圍又沒有了動靜,這才小心翼翼的示意他兩跟上自己的腳步,小聲說道:“你們先別激動,我覺得倒不一定是有多危險。你們看,剛纔那些黑影,都是往一個方向去的,不像是衝着我們來的。”
說罷,羽涅示意他們兩向自己靠攏,然後用食指在眉心點了一下,轉而在三人頭頂上方食指一劃,結了一道隱身印。
羽涅道:“這下別人就看不見我們了,走,跟過去看看。”
稚犬雙眼放光,向羽涅投去崇拜的目光,道:“大人果然厲害。”
靈貓白焰一番,道:“大人啊,有這招剛纔爲什麼不用啊?”
羽涅道:“啊……忘了。”
三人朝剛纔黑影消失的方向跟了過去,走了沒一會兒,轉了個彎,便見到一個漆黑幽深的洞。
羽涅環視四周,似乎周圍的所有瘴氣都是從這個洞裡散出來的,這個洞一定非同尋常。
於是轉身悄悄對兩位靈童說道:“這個洞生的蹊蹺,我們進去看看。”
靈貓抖得跟篩糠似的,指着洞道:“你你你……確定要進去?我我我……有不詳的預感。”
羽涅微笑着摸了摸靈貓的頭,道:“別怕,有我在。”
稚犬一臉堅定地道:“對!別怕,有大人在。”
靈貓嘴角一抽,道:“……就是因爲有你在,我才怕。”
羽涅彷彿膝蓋又中一箭,勉強的笑道:“那……也不怕,我有救兵,看!”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水晶球來,在他們面前晃了晃。
兩位靈童異口同聲道:“靈通球!”
羽涅得意洋洋的笑道:“對,有了它,我就可以搬到救兵,你們大可不必擔心了罷。”
兩靈童對視了片晌,點了點頭,道:“任憑大人調遣。”
三人潛入洞中,只見洞內一片混沌,瘴氣瀰漫,伸手不見五指。須臾,聽見身邊有人在說話。
“這回老大的壽宴,你可抓到了好貨色?”
“嘿嘿,我這可是上等貨,相府的大小姐,傾國傾城,老大絕對喜歡。”
“切,你那貨色算是什麼上等貨,看我這個,春滿樓頭牌花魁,一等一的絕世美女,你那相府小姐可能比?”
“我相府小姐乃名門大家閨秀,身份高貴,你那個是下賤坯子,入不得老大法眼。”
“入不入得不是你說了算,還得老大過目了才知道。”
“呸!你們倆找的都不是什麼好貨,要我說,我發現的那個纔是咱這地界最好的!”
“呵,你丫兩手空空的,哪見你有什麼好貨。”
“現在自然是沒到手,那人不好下手,待老子先向老大稟報,絕對重重有賞。”
“呵,沒拿到手的,都不作數。”
三人悄悄跟在他們身後,聽着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的,羽涅是聽出了個大概。說話的人恐怕都是些妖怪,正捉了誰家的姑娘要去獻給他們老大賀壽呢。
走着走着,瘴氣漸漸淡了,散開了,道路兩旁亮起了兩排白燭。羽涅這纔看清,剛纔說話的那三個,都是些長相極爲醜陋的蛤丨蟆,穿着衣服,雙腳直立走路,其中兩個肩上各扛着一名嬌豔女子。女子雙目禁閉,四肢無力的自然下垂,一動不動,像是暈過去了。另外一個卻兩手空空。
越往裡走,妖怪越漸漸多了起來,三五成羣的聊着天。三人怕被它們擠到,小心翼翼的避讓着。
稚犬和靈貓見自己身陷妖怪府穴之中,緊張得不敢做聲,躡手躡腳,連喘氣都不敢使勁。
羽涅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妖怪了,但身處成羣結隊的諸多妖怪之中,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走着走着,一條下路變成了一片開闊的地帶,燈火通明,洞頂離地面至少五丈,佔地面積也達方圓百餘丈之多。
這洞內擺放着少則幾十桌酒席,但席上的菜卻看起來讓人倒胃口。都是些綠綠的,黏糊糊的,看起來類似蟲子的東西。
衆蛤丨蟆怪圍坐在桌前,吃着菜,喝着酒,好不快活。
靈貓一陣發惡,小聲道:“噁心……他們吃的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稚犬道:“蛤丨蟆自然是吃蟲子咯。就像你愛吃魚,我愛吃肉,一個道理嘛。”
靈貓推了稚犬一下,道:“你少噁心我,別拿我跟他們比。”
這一推,險些將稚犬推出了隱身印圈之外,羽涅及時反應,一把將他拉了回來。
羽涅蹙眉道:“這可不是你兩打鬧的時候,稍不注意就會暴露的。一但暴露,結果可想而知。”
靈貓知道自己做錯,趕緊賠罪:“對不起大人,是我不對。”
羽涅道:“不打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稍作提醒罷了,小心便是。”
靈貓異常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時,人羣,不,應該是蛤丨蟆羣開始沸騰。他們一個個雙手握拳砸着桌子,發出有節奏的砰砰聲,張着大嘴,舌頭伸得老長,粗聲粗氣的齊聲喊着:“老大,老大,老大,老大……”像是戰場上氣勢雄雄的士兵一般。
順着蛤丨蟆怪們的目光看過去,見從妖洞的另外一頭緩緩走來一個男子,綠髮綠袍,手裡我還拿着一把綠色的摺扇。長相嘛,到還算是俊朗,但眉宇之間透露着一種癲狂自大,讓人不自覺的產生厭惡之感。
羽涅心想:這人是到底有多喜歡綠色?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不綠的,映的臉都發綠。
稚犬和靈貓在一旁暗暗發笑,互相戳了戳,像是跟羽涅想到一塊去了。
那綠髮男人走到了宴席中間的一處像是專門爲他設置的席位前停下了腳步,然後身旁跟着的一個蛤丨蟆怪識相的趕緊給他挪了椅子伺候他入座。
隨後他舉起一杯酒,對在座的蛤丨蟆們高聲喊道:“今天,是本大爺的400大壽,各位兄弟吃好喝好,我先乾爲敬!”說完便將手中的那杯酒一飲而盡,然後把酒杯往地上一摔,砸得粉碎。
那些蛤丨蟆怪們也齊聲高喊:“老大萬歲!老大萬歲!”然後學着綠髮男的樣子將酒飲盡,一齊將酒杯摔碎,高聲歡呼着,場面好不熱鬧。
稚犬一臉不明覺厲的樣子,看着這場面,眼睛發光,道:“哇……這個綠綠的男子是他們的老大啊,好氣派呀,可是爲什麼長得和他們不一樣?”
靈貓擡手敲了一下稚犬的頭,道:“笨!那些蛤丨蟆是怪,那男子是精。”
稚犬這才明瞭,揉着頭道:“噢,噢!原來如此啊!”
妖也和仙一樣,分等級不同,稱呼不同,形態自然也就不同。最低級的稱爲“怪”,仍舊保留着所化之物的形態,只是稍微有些人的樣子。高一級的爲“精”,已經可以很好的幻化成人形。最高級的作“妖”,與人類看上去無異,且可變化爲多重形態,靈力極強,個別強大的妖靈力甚至超過上仙。
那羣蛤丨蟆怪顧着喝酒吃肉的時候,兩個揹着女子的蛤丨蟆走到了綠髮男面前,將女子放下。羽涅一看,這不正是剛纔在路上看到的那兩個嗎?原來那兩位女子是要獻給這蛤丨蟆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