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雪看着銅鏡中的自己,將那塊印記遮擋在了掌心下,扭頭對一臉擔憂的三丫說:“沒事,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明天就會好了。”
三丫將銅鏡放在桌子上,內疚地看着她,不安地問道:“那……你的臉呢,怎麼辦?會不會這輩子就……就一直都這樣了?”
晨曦雪不想三丫因此而良心不安,於是對她說道:“我的臉可能是大蒜引起的不適,不過你不用擔心,段公子他妙手回春,自會想到解決的辦法,相信我的臉明天就會沒事了。”
三丫這才稍稍寬了心,點頭道:“恩,我也相信段公子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臉。”
提起段之尋,三丫的臉上就會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含苞待放的羞澀,她抿脣看向晨曦雪,似乎有話要問,卻又遲遲開不了口。
晨曦雪早已猜透了三丫的心思,她要問的問題無非是與段之尋有關,但她不想再繼續編造謊言欺騙她,畢竟她是個善良單純的好姑娘。
“三丫,既然已經沒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來看你。”
“雪兒姑娘,我……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三丫帶着祈求的眼神看着晨曦雪。
“當然可以啊。”晨曦雪非常爽快地回道,心裡卻有些不安,因爲對於段之尋,她也無話可說。
“我是想問……”三丫剛張嘴,欲言又止,她在心裡猶豫了許久,又看了看晨曦雪,終究還是無法問出口,只失落地說了句,“我是想問你……能否代我向段公子問個好。”
“你放心吧,我會代你向他問好的。”晨曦雪笑道,心裡卻開始擔心,擔心自己無意中的一句謊言,讓三丫越陷越深,倘若真的如此,那她將難辭其咎,若是讓段之尋知道,她更是免不挨一頓訓斥。
三丫將晨曦雪送到院門口,院門剛打開,就看到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門外,他背對着大門,雙手負在身後,正仰頭望着滿天明亮的星辰。
“楊公子,你是在等雪兒姑娘嗎?”三丫笑着問道,回頭看向站在她身後一臉茫然的晨曦雪,還不忘對她眨了眨眼睛。
朱楠轉過身來,目光從三丫身上越過,順着
星光全落在了晨曦雪身上,他緊盯着晨曦雪那清晰可見的抓痕,微微皺起了眉頭,開口道:“今晚夜色不錯,就出來散散步,想着某人也該回家了,就順道過來把她接回去。”
“雪兒姑娘,你不是說楊公子他睡着了嗎?”三丫故意問道,臉上全是戲謔的笑容。
晨曦雪按着太陽穴,無奈說道:“誰知道他竟然那麼有雅興,睡下了還會爬起來看星星。”
三丫看慣了晨曦雪素日裡的大大咧咧、無拘無束,還是頭一次見她這般無奈,竟忍不住“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對於三丫的調笑,晨曦雪只能將怨氣轉嫁到朱楠身上,她狠狠地瞪了朱楠一眼,對他的出現表現出了極度的不滿。
她真的就想不明白,他既然要看星星,上哪看不行,幹嘛非要跑到三丫家門前看,還美名其曰是來接她回去。從豆豆家到三丫家,來回也就五十步的路程,她就算是閉着眼睛也可以走回去,哪裡還用得着人接,他顯然就是多此一舉,沒事找事。
其實更令晨曦雪氣憤的是,他明知道兩人今天當着三丫的面做了一件恬不知恥的事情,就該識相的避嫌,他倒好,還主動送上門讓人取笑一番,他不要臉,她晨曦雪還要臉呢。
朱楠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就已將她的心思猜透了七八分,原以爲他的舉動會令晨曦雪有所動容,如今看來,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將目光從她身上收回,看向一直望着他二人竊笑不止的三丫,問道:“不知張姑娘今日前去拜訪那王道長,可是替張二嫂選好了下葬的日子?”
三丫斂住笑意,搖了搖頭:“王道長說,這個月全都不宜下葬,而且爲了使整個村子都能得到的安寧,他不管我們是否樂意,他都一定要替我二嫂再做一場法事,因爲他不能眼睜睜看着村子要面臨一場大難而坐視不理。”
“沒想到這王道長還如此仁義。”朱楠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問道,“不知你大嫂對此可有異議?”
“大嫂說,如今天氣是越來越暖和,也越來越熱,如果再不將二嫂葬了,她的屍身一定會腐壞掉的,所以,大嫂決定隨便找個日子就把
二嫂給葬了,而後她就會帶着我離開這。”
朱楠道:“既然張大嫂已做了決定,我們也不便阻擾,到時若是有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張姑娘儘管開口。”
“能遇上你們真的是三丫的福氣,不管今後走到哪裡,三丫都不會忘記你們大家的。”她的每一個字裡都包含着感激和不捨,眼中也已泛起了點點水光。
朱楠看了眼還站在門內晨曦雪,向三丫說:“張姑娘不必與我們客氣,天色已晚,我們也不便再叨擾,就先告辭了。”
朱楠向前一步,將晨曦雪從門裡拉了出來,晨曦雪的手被他緊緊地裹在了掌心裡,無法掙脫,只能任由他牽着她從三丫身邊走過。
三丫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在羨慕中關上了院門。
一路上,晨曦雪的內心都在糾結不已,她很想替她柔滑白皙的脖子報仇,可躊躇了半晌,始終還是難以啓齒,只能緊緊盯着被迫相連相接的兩隻手,將話咽回了肚子裡。
走到豆豆家門前,朱楠忽然停下了腳步,他放開晨曦雪的手,將雙手往上移,停在了她的臉上。晨曦雪微微一怔,身子不受控制地顫了一下,她剛要開口,卻已聽朱楠說道:“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方法有很多種,你又何必非要對自己下此狠手,若是叫你爹瞧見了,他定是心痛不已。”
門前懸掛的燈籠被風吹起,幽幽晃晃地在兩人頭頂上不停地旋轉。朱楠的雙手從她臉上的每一條痕跡上撫過,輕輕地柔柔地,還伴着一絲絲麻癢。
昏暗的燈光使周圍變得恍恍惚惚,讓人彷彿置身於夢境之中,虛虛幻幻。
晨曦雪望着朱楠微微蹙起的眉頭,不安地將他的雙手打開,再這樣下去,她就沒辦法分清虛實了,指不定又做出哪些失態的事情。
“把你那實打實的百花雨露膏給我。”朱楠伸手向她拿膏藥,並沒有因爲她方纔的舉動而生氣。
倘若晨曦雪沒有將這虛無縹緲的意境打破,他一定會沉迷其中,難保不會再次做出令他無法自拔的事情。
晨曦雪雖然不知道他拿百花雨露膏有何用,卻也還是給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