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當年那件案子,他不是應該被判刑了嗎,如今爲何還能在這逍遙法外?”晨曦雪不解地問道。
“當時,他的師父認爲自己年事已高,本就命不久矣,便將所有的罪責都攬在了自己身上,保了他一條性命,因此,才讓他逃過了死刑,只是被收了監。”朱楠望着房檐下被風吹起的燈籠,深吸了口氣,說:“就在去年上元節的前一天晚上,午門外燈山起火,燒死了不少躲避不及的無辜民衆。皇兄認爲這是天譴,逐於去年二月二十七日釋放了一批囚犯,以此彰顯天子仁德,化解天災。他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被釋放出獄,然後到了這山嶴村。”
“我記得三丫說過,王道長是在去年三月來到這山嶴村,如此說來時間上倒是吻合。”晨曦雪點頭說着,但她還有一事不明,逐又問道,“倘若真如你所言,李如梅真是鍼灸保胎失誤,死於他之手,那他又爲何還要揪着張大嫂不放呢?”
朱楠沒有直接回答她的疑惑,而是朝她和段之尋問道:“不知你們今晚可有注意到一個細節?這王道長一直都在有意避開李如梅的臉,不曾掀開白布看過一眼。”
“確是如此。”段之尋想了想,認同地點點頭。
朱楠的一番話,讓晨曦雪想起了今晚躲在正屋外,偷聽王道長與張大嫂對話時所看到的畫面。
當時,張大嫂正在替李如梅擦臉,王道長確實將頭撇向別處,沒有看上一眼,哪怕是餘光,都似在有意避開。
如今想來,即使是避嫌,也不至於如此刻意。
於是,她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朱楠這才接着道:“照我們的推測,他就是李如梅的姦夫,也就是那肚子裡孩子的親生父親。從他不讓我觸碰李如梅的屍體就可看出,他心裡該是有多愛這個已經死去的女人。既然如此深愛,他又怎會對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顏避而不見呢?我想,這唯一的原因,就是他不敢面對自己的過失,需要把這樣一份痛苦轉化成仇恨轉嫁到張大嫂身上,所以,他也纔會想盡一
切辦法將張大嫂處死,試圖自我麻痹,把所有的過失都推到別人身上,以此來尋求自己內心的安寧。”
晨曦雪覺得朱楠的分析不無道理,這或許也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只是想到李如梅與王道長的關係,她還是不由地驚歎道:“他們都好到這份上了,居然沒有任何人發現他們的關係,哪怕是一丁點兒的端倪,也沒有表露出來。如此看來,這兩人隱藏得真夠深的,行事也夠謹慎了。”
朱楠道:“李如梅有意與那遊商李老闆打得火熱,故意讓衆人誤以爲他們之間有着異於常人的親密關係,由此來轉移他人的注意力,也就很好地隱藏了她與王元安之間的真實關係。有了李老闆作爲掩飾,也就便宜了他們在暗中聯絡和做那苟且之事。”
“這麼說來,李如梅頭上的那支梅花釵也是他送的咯?”晨曦雪坐到了門邊的一塊石頭上,仰頭問道。
“對,就是他送的。”段之尋從袖口裡掏出了一塊令牌,舉在手中,說道,“這塊令牌,就是他做法時所使用的那塊通靈五雷令,方纔他走得急,落在了案臺上。這塊通靈五雷令是銀子鑄造而成,與李如梅頭上的那支梅花釵所用的銀子質地極爲相似。”
“還有他放置於李如梅腹部的那塊麒麟竭。”朱楠補充道,“麒麟竭是龍血樹的樹脂凝結而成,可以剔除屍體陰氣,防止屍體腐壞而長出蛆蟲。三丫家的白醋裡就含有龍血花粉,龍血花粉也來自於龍血樹。我若是沒有猜錯,他那道觀裡定還藏了不少龍血花粉。這村裡的詭異,定是與他脫不了干係。”
“對了。”晨曦雪忽然說道,“我今晚從三丫那瞭解到了她兩位哥哥失蹤前的一些細節,他們失蹤前確實與那李運財有過接觸。李運財以前曾在街邊賣過藝,懂些拳腳功夫,他還曾在衆人面前耍過大刀。我在想,那蒙面黑衣人會不會就是他呢?”
朱楠道:“我和之尋在他家裡並沒有發現你說的大刀,很有可能被他帶在身邊。我們在他家裡倒是發現了不少婦人和孩子的衣
物,應該是花娘和他兒子的。”
“他家裡怎麼可能還有婦人和孩子的衣服呢?這一點完全不符合常理。”晨曦雪急忙站了起來,她拍了拍裙襬,說,“你們想,一個瘋了的女人,孃家人把她接走,怎麼可能不帶走換洗的衣物?對於她們而言,一塊破布都極爲有用,都不捨得丟下,更何況還是平日裡穿在身上的衣服。我覺得,還是要去翠孃家走一趟,問下燕兒關於蒙面黑衣人的事情。”
說着,她就要往翠孃家去,朱楠趕緊抓住她的手臂,說:“不用去了。我和之尋從李運財家出來後,就找了治病的藉口去看了燕兒,也問了她關於蒙面黑衣人的事情,燕兒說那蒙面黑衣人的身形要比李運財的清瘦,不像王元安,更不像他身邊的兩個胖瘦道士。”
“那如果不是李運財,還會是誰呢?”晨曦雪又坐回了石塊上,就在她低頭沉思之時,門裡突然傳來了木盆落地的聲音,緊接着便聽到了劉公公的哀嚎聲:“哎呦喂!我的老腰啊,這可怎麼了得喲!”
他的聲音格外地響亮,隔着一扇門都能異常清晰地傳到門外,如此看來,他似乎傷的不輕。
“不好,是劉公公,他老人家好像摔倒了。”晨曦雪臉色突變,趕忙轉身推門就跑了進去。
朱楠和段之尋也急忙跟在她身後,大步走了進去。
院中木盆滾落在地,而劉公公正跌坐在大槐樹下,他一邊背手敲着自己的腰,一邊痛苦地哀嚎:“老咯老咯!不中用咯!本想打盆水洗洗臉,誰想剛走出房門就被幾隻亂竄的耗子給絆了一腳,把我的腰給扭到了,這下就算是不死也要變成廢人咯!”
晨曦從那隻還在滾動的木盆上跨過,快步跳到他邊上,將他輕輕從地上扶起。
看到他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晨曦雪就忍不住繃起臉埋怨道:“您老人家要是想打水洗臉,可以找錢姐姐,或者是等着我回來再洗您這張老臉也不遲。再說了,您臉上那麼多褶子,洗不洗都無所謂了,反正一天不洗臉也死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