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話裡可以聽出,三丫並沒有拒絕他們借宿的請求,只是擔心自家屋舍太小,容不下他們一行人。
段之尋開口道:“大小無妨,我們只求有個落腳避雨的地方,哪怕是柴房都可。”
三丫想了想,隨即點了點頭:“好吧,既然你們不嫌棄,那就跟我回家吧。”
說着,她抱起地上的竹筍,指着前方不遠處的一座房子,笑道:“那就是我家了,我們趕緊走吧,我大嫂還等着我的竹筍做飯呢。”
他們牽着馬走在三丫身後,跟她進了村子。
天色還未落暮,可村裡已是無人走動,家家戶戶大門緊閉,村裡除了他們一行人的腳步聲和馬蹄聲,就沒了任何聲響,彷彿這是一座無人居住的村莊,一切都格外的寂靜,靜到讓人覺得陰冷。
晨曦雪環視了四周一眼,湊到朱楠耳邊說道:“臭豬腩,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村子有些詭異,除了我們幾個,連個人影也沒有,這沒人也就算了,居然連條狗連只雞都沒看到。”
“我想,應該與它們有關。”朱楠示意她朝一戶人家門上看去。
從村口一路走來,他們所經過的人家,門上不但都貼了黃色的驅鬼符咒,還都掛有一面銅鏡,一把剪刀和一小塊紅布。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大門兩邊的縫裡都塞滿了柚子葉,有新鮮的,也有枯黃相接的。在大門兩側還各豎着一條扁擔,扁擔上繫着蘆竹葉子打成的結。
晨曦雪看向朱楠,低聲道:“這些都是辟邪驅鬼的東西,看樣子,這村子裡鬧鬼,還鬧得挺兇的。”
朱楠詫異地看向晨曦雪:“沒想到你也信那鬼神之說?”
晨曦雪撇了他一眼,在阿墨背上輕撫了幾下,說道:“鬼神之說,歷來都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不過,我更相信因果報應。”
“到了。”這時,三丫在一戶人家門前停了下來,她朝衆人做了個禁聲的手勢,低聲道:“你們先在外邊等着,我要
進去跟大嫂打聲招呼。”
三丫剛進屋不久,門裡就傳來了一個女子的怒吼聲:“你說什麼?你帶了一羣人到咱們家借宿,還有男的。三丫,你是不是瘋啦,你二嫂整日出去勾三搭四,我在村裡已經夠擡不起頭了,如今你又帶了男人回來,你們是不是都想把我這個大嫂給氣死,你們好逍遙快活。”
“大嫂,您不要生氣嘛。”三丫怯生生地說,“他們只是過路的,借宿一晚就會走了,再說了,我都已經答應人家了,大哥不是常說做人不能言而無信嗎。”
“不是大嫂不肯容他們留宿,而是……”只聽見一聲長嘆,三丫的大嫂似乎有難言之隱,半晌後,她才徐徐道,“你大哥二哥如今下落不明,我和你二嫂就如同寡婦一般,我們若是留了男人在家裡過夜,那不就等於自毀清白嗎?還有你,你已經與伍家老二定了親,雖說未過門,但遲早也都是人家家的媳婦。雖然伍家老二也失蹤了,但不管怎麼說你也都是許配了人家的,哪還能隨意跟其他男人接觸。我要是好心留他們在咱家過夜,明天村裡準是閒言碎語滿天飛,哪天你大哥二哥要是回來了,我哪裡還有臉見他們。”
“可是……大嫂,這村裡的男人都失蹤了,如今哪家都沒了男人,他們到哪家借宿也都不方便。你也知道村裡一到晚上就不太平,他們住在外面會很危險的,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三丫還在屋裡向她大嫂苦苦哀求,朱楠一行人的心思卻早已不在借宿上,他們被三丫與她大嫂的對話震驚不已,倘若真如三丫所言,這村裡的男人豈不是全都失蹤不見了。
這個冷冷清清的村子,似乎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詭異。
從站在三丫家門前開始,晨曦雪就一直感覺暗處有雙眼睛在盯着她看,她轉過身四處探了探,結果在三丫家斜對門的一戶人家微微敞開的門縫裡,看到了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
小男孩估摸着也就八九歲的樣子,只是他長
得特別乾淨,乾淨到臉上沒有一絲的瑕疵,而且他的身上沒有山裡孩子的憨重,倒是像極了書院裡的書童,有着濃濃的儒雅氣質。
晨曦雪很好奇,一個那麼小的孩子,爲何渾身上下都透着文儒的氣息,還是那種只有飽讀詩書纔會有的高雅清華。
她滿臉堆笑地朝小男孩招了招手:“小弟弟,快過來,到姐姐這來。”
一行人的目光,也隨着晨曦雪的聲音都移到了小男孩身上。
面對晨曦雪的召喚,面對衆人詫異的眼神,小男孩的臉上並沒有做出任何表情,也沒有要踏出家門的意思,他只是目不轉睛地盯着晨曦雪看,彷彿那雙眼睛被死死地釘在了晨曦雪身上。
望着那雙不明的雙眼,晨曦雪只覺得毛骨悚然,但她還是忍不住向前走了幾步。
正在這時,門裡傳來一個無比慈祥和藹的聲音:“豆豆,你在看什麼?婆婆說了多少次了,天快黑了,不能出門,趕緊回屋吃飯。”
小男孩沒有回答,只輕輕地將門關上。
晨曦雪聽到老人的聲音,大爲喜悅,她打算找老婆婆商量借宿的事情,三丫的大嫂需要避嫌,老人家應該沒有那麼多顧及,或許會考慮讓他們借宿一晚。
晨曦雪走到門前,一邊敲門一邊大聲喊道:“婆婆,婆婆,我們迷路了,想在您家借宿一宿,明早馬上就走。”
不過多時,門被慢慢打開,一個半彎着身子的老人出現在了門裡,小男孩靜靜地呆在她的身旁,他仍舊盯着晨曦雪看。晨曦雪看不見老婆婆的臉,只能看到她那隆起的背脊和滿頭的白髮。
“姑娘,你剛纔說什麼?老婆子年紀大了,不中用了,連耳朵都聽不清了。”
說着,老人家一手撐在門上,緩緩擡起了頭。
就在她擡頭的一剎那,晨曦雪嚇得往後退了數步,還險些被自己絆倒,朱楠急忙上前將她扶住,同時他也被眼前看到的一張臉所震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