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後,讓店家打包了一些饅頭乾糧,李寶珠不好意思兩個包裹都讓沈少澤拿着,便讓他拎着比較重的銀子,自己拿着乾糧。
畢竟沈少澤武功高,銀子放在他那裡也比較安全。
“我們不能僱馬車回揚州嗎?”沈少澤倒不是怕坐船,而是他不願意讓李寶珠和旁人擠在一個船艙裡。
李寶珠也知道讓他這樣往日只做自家豪華畫舫的人去擠普通的小船,有些難爲人,可她在飯館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打聽過了,這個鎮子原先就是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即使有幾個出租的牛車,也不可能願意跑那麼遠的路。
“等到了承德咱們就僱馬車回去,你且忍忍。”李寶珠把吃飯找剩下的碎銀子遞給船伕,一邊安慰沈少澤道。
沈少澤笑笑,牽着她的手走到船上,撿艙外清靜的地方讓李寶珠坐下,溫聲問道:“上次見你坐船似乎臉色不好,你容易暈船,就坐在外面吹吹。”
沈少澤說的是她第一次和師傅到揚州給林府夫人治病時,他們在河上相遇的事情。
李寶珠搬了張小凳子放在自己旁邊,拍了拍凳子,笑道:“你坐,我還沒問你呢。那天我見有個女子的胳膊露出來把你拉進去,那是誰?”
“那是畫舫裡的歌姬……”沈少澤耳朵有些紅。
那天他和幾個鹽商商議錢莊的事情,有好事的鹽商叫了揚州最當紅的歌姬助興,偏生卻被李寶珠瞧去了。
“那麼滑的胳膊,摸起來手感不錯吧?”李寶珠笑嘻嘻的挪揄他。
“你小聲些。”沈少澤一直紅到了耳根,陸續有坐船的人上來,自然有人聽到李寶珠的話,便把好奇的視線投注到沈少澤身上。
李寶珠笑笑不再說話,倒不是她饒過了沈少澤這個樂子,而是船已經開動了,越小的船顛簸的越是厲害,不一會李寶珠便開始感覺頭暈暈的,胸口也有些噁心想吐。
沈少澤握着她的手,不停逗她說話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可李寶珠還是蔫蔫的像只小瘟雞。
“後生,你媳婦怕不是要有了吧?”坐在船艙門口的一個抱着小孫子的大娘,見李寶珠噁心反胃的模樣,好心的提醒道。
沈少澤一怔,擡頭看一眼大娘,“你說我?”
大娘點點頭,慈祥的笑道:“是啊,傻小子,你媳婦一定是害喜呢,你可不能帶她到處跑,回家歇着要緊。”
“我沒有……”李寶珠急了,你這大娘眼花了是不是,沒看到我梳的頭髮是姑娘家嗎?
她連忙要辯解,卻被沈少澤打斷了,“原來是這樣,謝謝大娘提醒了,這次回家決不讓她出去亂逛了。”
沈少澤的聲音裡明顯憋着壞笑,他竟然點頭承認了!
“你!”李寶珠對他怒目而視,轉念一想,忽然笑起來,“你不仁,可別怪我不義了哦。”
“你想做什麼?”沈少澤忽然有些後悔,哪次惹她,他得到好下場了?
“不做什麼,你等着——”李寶珠忽然提高一些聲音,足夠讓船上所有人都聽到,“哎,姐夫啊,我胸悶好難受呢,會不會有了啊?你說萬一姐姐知道你把我帶出去,她會不會生氣呢?我好害怕哦……”
隨着李寶珠話音剛落,刷刷刷,船上所有人,包括船伕的視線,都齊刷刷的移到了沈少澤身上。
沈少澤的臉刷的紅了個透。
“原來是拐跑小姨子的無恥之徒……”
“我說呢,這姑娘明明是未出閣的裝扮怎麼會有身孕。”
“實在是敗壞家風啊……”
船艙裡有竊竊私語傳到沈少澤耳中,把他說的幾乎擡不起頭,恨不得跳船逃跑。
連那個好心大娘看向沈少澤的目光也由慈祥變成了責備和不屑。
與此相反的是,衆人看向李寶珠的目光卻是大多帶着憐憫和同情。
沒聽到人家說的嗎,是年幼無知的小姨子被姐夫哄騙出去的!
沈少澤萬萬沒想到這臭丫頭的報復來的如此之快,如此迅猛,如此……這簡直就是殺敵一千自傷八百的做法,簡直就是損人不利己!
“你就不害臊!”沈少澤低着頭惡狠狠的說。
“我無所謂咯,反正都被你潑了髒水,不如把你拉下來咱倆一起髒。”李寶珠得意洋洋,覺得連暈船的感覺都輕了許多。
沈少澤:“……”
這是沈少澤覺得這是他這輩子坐的最漫長的一次船,
好容易煎熬到船靠了岸,沈少澤拉着暈頭暈腦的李寶珠落荒而逃,身後隱隱還有大娘的叮囑:“……回去跟你媳婦好好說,既然要了人家妹妹就得負責……”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哦呵呵呵……”雙腳踏到地上,顛簸的感覺消失,李寶珠頓時重新活過來。
沈少澤臉色青紅交錯,跟在她身後,一言不發。
渡口停下的地方正是承德,李寶珠走到一個茶攤上坐下喝杯茶歇腳,順便打聽僱車的車行在哪裡。
“老闆,兩碗茶。”
茶攤老闆是個老伯,帶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老闆笑道:“客官稍等馬上就來。翠兒,去倒兩碗茶給客人。”
“好勒,爹!”
小姑娘端了兩碗茶過來放到桌上,清脆說:“姑娘喝茶。”
李寶珠端起茶喝一口,眼睛卻瞟到那小姑娘不時盯着沈少澤看。
“姑娘,你知道這裡僱馬車的車行怎麼走嗎?”李寶珠微笑問道,“我們要回老家去,路途遙遠,想僱輛馬車。”
小姑娘一聽這話,臉上明顯有了失望之色,聲音也沒之前熱情了,“從這條路拐彎再走一會就到了。”
說完轉身回到她爹身邊去了,只是一邊洗碗,那眼睛還是不時看向沈少澤。
李寶珠點明瞭她們是外鄉人,而且是很遠的地方,就是給這小姑娘提個醒,不要瞧沈少澤長的俊就對他動心,除非她願意丟下老父親,千里迢迢跟着去揚州。
況且就算她願意跟去,李寶珠也不答應。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茶也喝完了,地方也打聽清楚了,李寶珠站起來,摸出幾個銅板放在桌上,道:“老闆,茶錢放桌上了,您收好。”說完看一眼始終沉默不語的沈少澤,“走吧,拿上包裹……”李寶珠臉色忽然變了,把沈少澤拉起來繞着他左看右看,驀地一聲慘叫:“我包裹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