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秀你怎麼呢?”李寶珠握住她的手,擔憂的看着她。
莫不是天冷受了風寒?
她握住紅秀手腕要給她把脈,卻見紅秀眼珠動了動,眼神回到了自己身上。
“小姐……您,您怎麼變成了縣主了?”
紅秀說的磕磕巴巴,顯然被這件事震驚到語無倫次了。
“怪我忘記跟你說了!”李寶珠回來只顧着和衆人團聚,竟是把受封這件事給忘了,沒跟紅秀她們提過一句話,竟然只有沈少澤一人知曉。
紅秀突然見到這麼隆重的欽差依仗,而自家小姐又突然變成了壽寧縣主,這讓她緩不過神來了。
“等回去我再慢慢跟你們講。”李寶珠拍拍紅秀的手,寬慰道,“你知道我會醫術,無意救了位小公主,皇上賞的。”
會是這麼簡單嗎?紅秀雖然看起來大大咧咧,心思卻重,總覺得這樣天降橫福不是什麼好事……
且說李寶珠招呼張氏和王大壯進去,王大壯還有些拘謹,張氏卻是一如尋常,拉着李寶珠的手,抹淚道:“寶珠丫頭如今可出息了……”
“張嬸您哭啥,這可是喜事哩!”寶璉滿臉歡笑的說。
“嬸子爲你們高興,高興!”張氏牽着他們的手朝屋裡走,絲毫沒有因爲李寶珠身份上的巨大轉變而變得陌生。
李寶珠心中很高興,本來這個所謂縣主也不值當什麼,都是子瑜和永寧長公主各有目的求來的。
旁人也就罷了,她不希望連張嬸也因此和她生分了。
進得屋內,李寶珠接過茶碗喝了口熱茶,伸手在炭火盆上烤火,覺得暖和些了才接過張氏拿出的賬冊翻看。
去年雨水少,農田的收成不算好,但除了繳租子,倒也勉強夠莊戶們過活,只是想吃好的卻是不能夠了。
如今一石糧食大概要四錢銀子,但農戶們賣出去的糧食自然不可能以這個價格來。
李寶珠翻着賬冊,三十畝田一共收了將近十五石租子。年成一般的時候,一畝地也就收一石多的糧食,也就是說現在還是按照以前給李忠義的五成租子來收的。
李寶珠合上冊子想了會,問道:“這十戶人家過年還使得?”
租種李寶珠田地的包括王大壯一共是十一戶人家,但張氏和王大壯時常有李寶珠接濟,況且還有王小海拿工錢孝敬,倒是無須擔心。
“這幾戶人家都有勞力頂着,寶珠丫頭不必擔心,只要熬過開春到六月的時候,到時田裡收起來粟子,這一年啊又能熬過去了。”
民以食爲天,莊戶人家過日子只盼着糧食,熬過一年算一年。
江南雨水充沛沒什麼災害還算好的,往北乾旱的地界,一家子全都餓死的都是尋常。
李寶珠想着這些事,就又想起了明月帶她找到的那些藍色稻子,如果把這些稻子都讓村民們栽種,來年一定能多收一些糧食。
藍稻屬於仙種,要種在靈土上才能發揮最大的效益,但畢竟不是尋常種子,只要每畝田能多收哪怕半石糧食,也能讓租戶的日子好過許多。
“收來的租子呢?”
“都堆在你家那房子裡呢。”張氏笑道,“寶珠丫頭別擔心,我把門鎖上,莊戶人多,沒人敢動手腳。”
李寶珠點點頭,心中不停盤算租子的問題。她往常也覺得李忠義收五成租子太多,逼的大家一年到頭根本吃不上兩口白麪。
她雖有心減租子,卻不知該減多少,她對這裡的門道畢竟還是不懂。減的少了租戶的日子得不到實際改善,減的多了,又怕引起其他什麼不好的影響。
李寶珠擡頭看向窗邊,那裡沈少澤正閒適的坐着,手裡拿着一本不知哪裡來的書,鄒管事站在一旁伺候着。
似是感覺到李寶珠的目光,沈少澤擡頭看過來,溫聲笑道:“不能低於三成。”
原來他竟是聽着這邊的動靜的。
“你也懂農事不成?”李寶珠一直以爲沈少澤這樣不染塵埃的大少爺只會讀書賞花的。
鄒管事笑道:“姑娘說笑了,公子如今管着沈家一半的生意,那些莊子果園可不就是農事?到了耕種的時候,大少爺都要親自下田巡看的。”
李寶珠又看一眼沈少澤,難怪去年春天他會到杭集鎮來,想必也是巡視附近的莊子吧。
“你看什麼?”沈少澤看着她笑。
看到沈少澤如畫般的笑眼,李寶珠忽然心跳快了一些,別過臉,輕聲道:“倒是沒見你曬黑……”
慣常下田的人,都是要被太陽曬的黝黑的。
既然得了主意,李寶珠便乾脆把租子降到了三成。那些田地都是子瑜贈送給她,眼下她也不指着這些租子過生活,倒不如讓村民們過得寬泛些。
李寶珠讓張氏出去和租戶們講這件事,並把收起來的租子都照着比例,每家退回二成。
張氏喜不自禁,只收三成的租子,租戶們幾乎可以過一個像像樣樣的年了。
外面的租戶都眼巴巴的等着不敢離開,見張氏滿面笑容走出來,忙都圍上來,七嘴八舌道:“他嫂子,寶珠……呃,那個,縣主大人怎麼說?”
衆人不敢再稱呼寶珠丫頭了。
“大喜啊!”張氏眉開眼笑,“寶珠說了,往後的租子只收三成,今兒就把之前收的退回給大家!”
現在幾乎清水村所有的村民都聚到了這裡,百十戶人口,也不算少了。衆人一聽到張氏的話,都驚呆了。
三成租子啊,那得是最最仁義的主子才願意給的。
那十一戶租種了李寶珠農田的人都樂瘋了,這等於白拿了兩成糧食,天下掉餡餅的好事啊!
他們一邊感恩戴德的唸叨着李寶珠的好處,一邊樂顛顛的跟着張氏和王大壯去分糧食。把那些沒有租種李寶珠農田的人給羨慕的眼睛直冒火。
他們去年租種的是周里正的農田,交的都是五成半的租子。雖然現在那些農田已經屬於李寶珠了,可那也得明年耕種了再說啊。
餘下的幾十個農戶就把眼睛看向了周里正。周里正只覺頭皮一麻,被那麼多雙火熱的眼睛盯着看,的確不是一件舒坦的事。不過李寶珠願意把降租子那是她的事,他周單偉是決計不會把到嘴的肉再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