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禮?”周財主被李寶珠的一句粗話驚了一下,隨即又聽到她說來送禮,一時反應不過來,臉上的表情就變成了似哭似笑的尷尬模樣。
李寶珠隨手把手裡的文書扔過去,“你自己看吧!”
周財主看到那熟悉的文書,心頭一跳,慌忙放下酒杯,打開文書。
“這?”周財主臉上表情大變,“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新的縣老爺不是還沒上任嗎,誰能寫這份文書?”
李寶珠冷笑:“誰說要有縣令才能免去你里正的職位?”
原來沈七去縣衙辦事的時候,知道清水村的里正向來對少夫人不敬,便順便讓代替縣令處理事務的崔典吏寫了文書,直接把周里正的職位免了,換成了老實憨厚沉默寡言的王大壯。
周財主臉色慘白,那些來吃酒的客人和村民們也都停下手中筷子,不知如何是好。
“各位叔叔伯伯們!”李寶珠提高聲音說道,“以後周財主就不是咱清水村的里正了,大家以後用不着給他面子!”
這時李寶珠忽然看到坐在主桌上的幾個老頭,其中一個正是七老太爺。
“原來七老太爺也在這裡,那就太好了!”李寶珠朝旁邊走一步,讓開位置給竇氏夫妻,說道,“如今這清水村的田地幾乎都是我的,竇家嫂子和金大哥是我請來管莊子的莊頭。如果以後還有誰敢背地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詆譭欺辱他們,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全都滾出清水村!”
李寶珠眼神自然是放在周財主和七老太爺那幾個老頭的身上。
七老太爺頓時不滿了,站起身顫顫巍巍走過來,頓着柺杖,喝道:“你這丫頭飛黃騰達了,就來教訓長輩來了嗎?啊?誰教給你的規矩!”
“寶珠爹孃去得早,所以沒有人教規矩!”李寶珠冷聲道,“七老太爺這麼大年紀,還是在家好好歇着,不要隨便湊熱鬧,說不定還能多活幾年!”
“你這忤逆之徒!”七老太爺氣的舉起柺杖就朝李寶珠身上招呼。
沈七一直注意這邊的動靜,沒等公子下令,就飛身撲過去護住李寶珠,舉起胳膊隔住柺杖,胳膊一揚,七老太爺便被震了回去,撲通跌坐在地。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
七老太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嚷道:“這可反了天了啊……我李老七活了幾十年,居然被一個晚輩給打了啊,我沒臉去見列祖列宗了啊……”
另外一張桌上立刻跑來兩個漢子扶起七老太爺,嘴裡罵罵咧咧,似乎是七老太爺的家人。
兔死狐悲,其餘幾個老頭都是心有慼慼焉,忙一起涌過來,亂七八槽喝道,“你一個黃毛丫頭,你居然敢對長輩動手,怎麼着,李家的家法對你沒用?快來人把忠義叫來,今天要爲李家清理門戶!”
李寶珠掏掏耳朵,漫不經心的笑道:“那可不好意思了,李忠義已經被他的兒子和小妾氣死了。”
“你說,說什麼?”衆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忠義之前雖然是受傷回來,可一直活得好好的啊,怎麼忽然就被氣死了?
一直沉默的竇氏忽然在一旁說道:“李忠義的那個小老婆,和李大郎苟且,還懷了孽種,所以李忠義被氣死了。”
院子裡的人頓時譁然。
李寶珠提高聲音,說道:“今天我來除了要通知周財主被免職的事情,竇嫂和金大哥是我的莊頭,以後租種農田和交租子的事情都由他倆管。”
李寶珠環視院中,聲音沉靜,道:“我聽說,有人對竇嫂他們不滿,在背地裡做了些虧心的事。”
見場中一片安靜,連七老太爺也不哭天喊地了,李寶珠接着說,“如果有人當場舉認,我不但給他錢財獎賞,年底的租子還能減少。”
還有這等好事?
來參加宴席的村民們全都面面相覷,半信半疑。
一來他們不相信指認別人做壞事就能拿錢,另一方面,周財主和七老太爺畢竟在清水村積威已久,村民們根本不敢站出來指認。
李寶珠見沒人出來也不着急,穩穩的站在院子裡。
“縣主娘娘俺知道……”一個孩子的聲音突然弱弱的響起。
孩子身邊的婦人立即把他嘴捂住,低聲罵道:“二娃!你這孩子誰要你多嘴,你能知道什麼!吃你的菜去!”
“這位嬸子,二娃想要說,您就讓他說嘛。”李寶珠微笑着鼓勵那孩子,“你說吧,姐姐想聽。”
二娃見仙女一般的縣主娘娘跟她說話,興奮的一把扯開母親的手,指着七老太爺叫道,“俺那天夜裡在樹上掏鳥窩,看見七老太爺把他家的大黃牛牽到地裡,把地都踩得亂七八槽的!”
七老太爺頓時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怒道:“有娘養沒爹教的臭小子!你什麼時候看到我了,我看你是看到有銀子拿,胡編亂造!”
二娃一聽急了,他可不想在仙女娘娘面前留下撒謊的壞印象,叫道,“俺早就看着了,是俺娘不給俺說!”
二娃的娘聽了臉色頓時一紅。
“好,二娃是個勇敢的好孩子,來,這個你拿着。”李寶珠從錢袋裡掏出一錢銀子的小銀星,遞到二娃的手裡,笑道,“你是第一個說的,所以姐姐給你的獎勵最多。等年底了你爹孃可以少交一成租子。”
“真的?”二娃娘看着那枚銀子,驚喜叫道。
“自然是真。”李寶珠轉頭說,“金大哥,麻煩您記一下,凡是今天如實舉報的,年底全都少收一成租子,但銀子就沒了。”
在場村民全都沸騰了,心中一時後悔不迭,那可是整整一錢銀子啊!如果他們早點開口,那銀子就是他們的了。
不過雖然沒有銀子可以拿,還可以減租子!
立即便有人按耐不住,叫道:“我知道,周財主家的大兒子那天偷偷往縣主家的田裡扔石塊!”李寶珠淡淡看一眼周財主,笑道:“說得好,金大哥記下。”一個老太舉手:“俺也知道,昨天晌午,我看見周財主的婆娘罵竇家嫂子,還打了她幾下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