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少澤微微側頭,在看向對方晶亮眸子的瞬間,就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已經納許沫熙爲妾,這是不爭的事實。
即便他現在說出許沫熙和別人有染,她肚子里根本不是他的孩子,除了他和李寶珠,還有誰會相信?
即便那個李貴至今仍在李寶珠的控制中,李貴和許沫熙咬死不承認,誰又能相信沈少澤?
所以李寶珠的意思是,等許沫熙的孩子出世後,把李貴抓來滴血驗親,一切自然會真相大白。
在鐵一般的事實面前,任何狡辯都是無用的。
沈少澤微微嘆了口氣,在袖子下面悄悄反握住李寶珠的纖細小手,摩挲着她的掌心,有微微的粗糙感覺。
他知道珠兒的手心總是會有一層薄繭,此時握住她的手,心內卻感覺到無比的溫暖和踏實。
李寶珠面上浮起一縷紅暈,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
畢竟現在所有人都在這裡,她心中到底有些不自在。
沈少澤和李寶珠的這點小動作,說起來雖然長,其實只發生在一瞬間。待到李寶珠的手拿回去後,才聽到老太太的聲音,“阿澤有什麼事嗎?”
“老太太,孫兒是想到這次在京城爲您準備了一件禮物,不知老太太會不會喜歡。”沈少澤順從了李寶珠的意思,改而說起壽禮的事情。
“呵呵……”沈老太太開懷的笑起來,對沈臨雲和許氏笑着說:“阿澤如今已經是成家立業的人了,還是這麼孝順。”
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兒子,沈大爺和許氏心裡總是高興的,忙笑着應了。
“阿澤送什麼祖母都高興!”沈老太太招手讓沈少澤坐到她身邊,笑道,“想你當年還是個丁點大的孩子,如今都是要做父親的人了……”
沈少澤沒有說話,幽深眸子看向李寶珠。
沈老太太還在絮絮叨叨的囑咐他:“……你啊,畢竟寶珠纔是你的正經媳婦兒,可不能光看着熙姐兒,不顧寶珠的感受。什麼時候讓你媳婦寶珠有了,祖母纔是真的高興呢!”
衆人聽到這句話心中的第一個反應是,沈老太太畢竟還是把這個嫡長孫放在心尖尖上的。
“是,孫兒明白。”沈少澤點點頭,嘴角卻是帶了微笑,似笑非笑看着安靜站立的李寶珠。
在場唯一不高興的,恐怕只有許氏了。
她笑着說:“老太太,熙姐兒可是惦記着您呢,盼望您早些回來,今天因爲身子虛的厲害,不能來見你,拉着我哭了好久呢。”
沈老太太淡淡的說:“她爲什麼病了?既然有了身子,就好好的養着吧,我這裡用不着她伺候。”
許沫熙未婚失貞,千方百計要嫁給自己的寶貝孫子,這讓老太太對她的那點喜愛之心也淡的幾乎沒了。
“老太太可要給熙姐兒做主啊……”許氏終於撈到話頭了,從袖子裡掏出帕子擦眼睛,道,“我們熙姐兒原本就身子弱,又懷了身孕,結果少夫人還把她扔到了湖裡,她哪裡受得住呀……”
沈府的男人們可不知道這件事,聞言都把視線聚集在李寶珠身上,尤其是沈三爺沈臨風,他滿眼的驚奇和笑意,暗道這位小縣主作風可謂潑辣,和她清美如幽蘭的外面截然相反,真是有意思。
“熙姐兒又掉河裡去了?既然孩子沒事,就好好歇着吧!”沈老太太搖搖頭,心中對許沫熙越發不喜,原本以爲是個穩重的大家閨秀,原來這麼毛手毛腳,上不得檯面。
沈老太太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也不提李寶珠把她扔湖裡這件事。
闔府之人,居然沒有一個人有責怪李寶珠的意思。
說到底,許沫熙不過是個妾,李寶珠這個嫡妻即便要教訓她也是應該的,何況她這身孕也來得奇怪,算算時間顯然是成親前的事。
這麼丟人的事,不好好在屋裡待着,還跑到嫡妻面前現眼,不教訓她就怪了!
許氏氣得又是一陣胸悶。
自從看到那份賜婚的聖旨後,許氏是不指望能憑藉這點小事就把李寶珠攆走了。她這時候說出來不過是想噁心噁心李寶珠,讓老太太和衆位老爺公子不喜歡她罷了。
可許氏只惦記着自己的嫡親的侄女,卻忘了許沫熙不過是個妾,什麼時候,一個妾能越到嫡妻的頭上去了?
綱常法紀,這是絕對亂不得的。
滿府中就只有沈若兮一個人冷笑不止。
她看了看衆人,見沒有人再說話,便站出來,跪下道:“兮兒先提前給祖母拜壽了!”
沈老太太一見到她臉色立即微微沉了沉,沈若兮不是被她禁足了嗎?
“三丫頭不在自己院裡好好抄佛經,閉門思過,怎麼又出來了?”
許氏心中暗罵沈若兮不省心,連累了她,忙站起來說:“老太太別生氣,因爲明天就是老太太的大壽,三丫頭苦苦求兒媳要給老太太祝壽,兒媳想着三丫頭也是一片孝心。老太太見了闔家團圓自然也是高興的,便自作主張讓三丫頭出來了。”
許氏說的懇切,連沈臨雲也暗暗點頭,說到底人家也是爲了自己的壽辰,老太太也說不出什麼,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沈若兮見老太太不再追究,心中大喜,忙磕了個頭,接着說:“孫女今天除了要給老太太拜壽,還想說一件事。這件事,和壽寧縣主有關。”
自從在沁綠別院發生的事情過後,沈若兮便再也不叫李寶珠爲大嫂了。
團花廳裡一片安靜,每個人都在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只有李寶珠低垂着眸子,如入定老僧般,眼角眉梢絲毫沒有動靜。
沈若兮帶着瘋狂報復快意的眼神看着李寶珠,冷冷的說:“壽寧縣主在嫁給大哥之前,早已經有了婚約!”
團花廳中安靜了一瞬,頓時一片譁然。“三丫頭不得胡言亂語!”沈老太太一聲斷喝,廳中立刻安靜下來。“孫女沒有胡說!”沈若兮一動不動的跪着,擡起頭直視着李寶珠,冷聲道,“壽寧縣主在幼年時,就被其父母和李家溝的一個男娃結成娃娃親。如今,那少年已然十八歲,卻依舊沒有娶親,還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