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靠近岸邊時,在船艙裡閉目養神的劉世珩走了出來,看着岸邊一片熱鬧的景象,感慨道:“離開這麼久,揚州府還是這麼熱鬧。”
跟出來的錢管事笑道:“咱們這揚州府,最不缺的就是熱鬧繁華。”
李寶珠聽了好奇道:“師傅以前住在這裡?”
劉世珩點點頭,也不多做解釋,問道:“剛纔船上你和誰說話?姑娘家在外不要隨意和陌生人搭話!”
這可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之前還埋怨徒弟是個整日窩在鄉下的土包子,現在又嫌她跟別人說話了。不跟陌生人說話以後怎麼當大夫給人看病?
劉世珩板着臉走在前面,故意當做沒聽到徒弟嘴裡的嘀嘀咕咕。
正在嘀咕的李寶珠想起沈少澤被自己戲耍時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忽然又想起自家師傅和沈少澤的關係,她臉色立刻變了。
她的師傅劉世珩可是聽命於沈少澤的人,連濟世藥鋪也是他家的產業,這不就意味着,她李寶珠不知不覺間也成了沈少澤家的下人?
偏偏她還在沈少澤面前做鬼,這這這……如果被沈少澤知道她做了劉世珩的徒弟,說不定會乘機整治她……
“師傅師傅,咱們這次來揚州要不要去拜見沈少澤?”
劉世珩恍然道:“你不提醒我差點忘了,等給病人看診後,如果有時間的話,就去沈府拜見老夫人和少爺去!”
我不是提醒你啊!李寶珠恨不得扇自己那張嘴,叫你亂說,這下好了,自己撞上門去了!
看來到時只能找藉口不跟師傅一起去了。
打定主意的李寶珠忽然發現面前又停了一輛馬車,哭喪着臉看向錢管事,“我能不能自己走過去?”
“這……”錢管事很爲難,府裡夫人的病可是非常着急,不能再耽擱時間了。
“少羅嗦,給我上車去!”劉世珩可不希望自己徒弟養成嬌貴性子,因爲怕暈車就耽誤給病人看診的時間?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生命就等於銀子嗎?
劉世珩一把把徒弟推上了馬車,他和錢管事上了另一輛馬車,一路急駛,等到了一座宅子門口下車的時候李寶珠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她跑到一叢草木間,蹲在後面大吐特吐,把胃裡的東西吐得一乾二淨,才白着臉走了出來。
李寶珠記得圖譜裡有一種能防止暈車暈船的藥草,可惜那是四級仙草,她根本沒沒法種植,忍不住暗暗決定晚上一定要到仙園裡給明月多澆點靈液,讓他快點升級。
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身體這麼奇葩,做個馬車也能暈車,這以後還怎麼混?
李寶珠更沒想到的是,她剛纔狼狽的一幕已經落入了某些人的眼中。
擡眼看了看面前的大宅子,硃紅色的大門,門上掛着“林府”二字,兩座威武的石獅子立在兩側,顯示了裡面主人身份的不凡。
至少在杭集鎮,李寶珠還沒有見過哪家的大門是硃紅色的。門口看門的小廝見了錢管事,立刻恭敬的行了禮。顯然錢管事在林府地位不低。
跟着錢管事從側門進去,穿過長長的遊覽,來到前院後,換了兩個婦人迎上來,把劉世珩和李寶珠接了進去。
李寶珠第一次到這麼大的府裡,好奇的四處打量,聞着院子裡的清新空氣,暈車的感覺好了許多。偶爾遇到迎面走來的丫鬟也穿戴不俗,便知道這家確實富貴人家,只是不知到底什麼來頭。
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婦人終於停了下來,打起簾子,轉身笑着向劉世珩笑道:“請老先生和令高徒進吧,我們夫人在裡面等候呢。
莫非那個“令高徒”說的是自己?如果她知道自己才拜師半天時間,不知還會不會這麼稱呼她呢?
李寶珠一邊忍着笑,一邊隨着師傅走進去,一股幽香迎面撲來,李寶珠努力忍住纔沒打出噴嚏來。病人住的房間薰這麼香真的好嗎?
裡面隱約傳來低語聲和環佩晃動的聲音,不一會便安靜了下來。一個十來歲穿着紅衣的小丫鬟打起裡面一道簾子,李寶珠擡頭看去,這是一件佈置華麗的房間,架子上桌子上擺的許多東西都沒見過。
周圍站着四五個丫鬟,牀上錦被裡躺着一箇中年美婦,眉若柳梢,脣如硃砂。臉色卻是蒼白無比,想必臉上的妝容也是用了不少脂粉遮蓋。
見劉世珩二人進來,周圍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一個年紀稍大的丫鬟,拿着一方手帕蓋在美婦手上。
李寶珠還是第一次見師父給人看診,正準備站在旁邊仔細觀摩。那丫鬟忽然開口道:“只留下大夫一人即可,隨身的丫鬟先退下吧。”
被當做劉世珩的丫鬟了……
也難怪那丫鬟這麼認爲,平時爲了做活方便,李寶珠都是穿着簡單方便的棉布衣衫,除了手腕上的玉鐲,全身上下一個首飾也沒有。比人家府裡穿着綢緞的丫鬟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劉世珩向牀上的美婦笑道:“請夫人恕罪,這丫頭是我的徒弟。跟着進來並無不妥,夫人無須介意。”
那美婦微微點點頭,虛弱的說道:“墜兒,讓她留下吧。”算是認可了李寶珠觀摩的權利。只是旁邊那丫鬟上下把李寶珠打量了幾個來回,心中還是不相信她是神醫劉世珩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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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寶珠感受到了那名叫墜兒的丫鬟的眼神,心中卻是無所謂,你家主子都同意我在這裡了,你一個丫鬟再心高氣傲也沒用!
牀上那美婦伸出手給劉世珩把脈,眼神注意到了李寶珠泰然自若的模樣,嘴脣微微帶了點笑意,很快又平復下去。
劉世珩皺着眉頭把脈良久,問道:“夫人是否生產不久?”
美婦點了點頭,臉色微紅,倒讓蒼白的臉色生動不少。
旁邊那丫鬟看了一眼李寶珠,低聲回答道:“我們夫人自從誕下小少爺後,就一直葵水不斷,找了不少大夫開了許多藥都沒有什麼效用。聽說您以前是太醫院的院令,才特意請了您來。”
劉世珩點點頭,知道那墜兒所言不假,根據脈象來看,確實體虛失元,有雪崩之症。
劉世珩低頭沉思的功夫,李寶珠卻被那墜兒的話震驚了。她今天才拜的師傅竟然曾經是太醫院的院令?
就這還是人家哭着喊着要收她爲徒的,李寶珠忽然覺得自己的運氣似乎也沒那麼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