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寶珠用力掙脫開她的手,轉身朝外面走去。
好話說盡,這個崔流芳是不可能勸過來了,她不想再浪費脣舌,再和她說下去也是浪費時間。
崔流芳追上來,急促的叫道:“少夫人你別走,我只想見明月公子一面,求你成全!你若是不答應,我……”
她左右看看,快步走到欄杆處,伸出一隻腿到跨坐在半人高的欄杆上,叫道:“你不答應我,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李寶珠回頭看去,發覺崔流芳站在欄杆處,欄杆下面就是大堂,她若是真的跳下去,就算她自己不死,也會砸到下面正在吃飯的食客。
“我又不是明月他媽,你想要嫁給他,你威脅我幹什麼,吃錯藥了吧你!”李寶珠心中一股邪火升上來,怒道,“想死就去死,愛死哪兒死哪兒!不要打擾我仙蹤林做生意!”
李寶珠的聲音過大,導致下面的食客和夥計們都詫異的擡頭看來,看到崔流芳半邊身子都掛在了欄杆上,不禁嚇得一團慌亂。
“東家,你沒事吧?”顧小三一看崔流芳這瘋女人要跳樓,最先反應過來,先高聲詢問自家東家的安全狀況。
過了一會,傳來李寶珠沉靜的聲音:“我沒事。”
衆人這才鬆了口氣。
紅秀柳眉直豎,三步並作兩步就要竄上來,嘴裡怒道:“你這個瘋女人給我下來,想害死我們仙蹤林嗎?!”
試想想,有客人在仙蹤林墜樓而亡,就算是客人自己不要命,主動跳樓,那對仙蹤林的聲譽來說也有很大的影響。
死過人的茶樓,人們自然就有了忌諱之心。
“你站住!”崔流芳把半邊身子又伸出一些到欄杆外,尖聲叫道,“我要見明月公子,見不到他我就從這裡跳下去!”
再多動一下,說不定她當場就要從欄杆上摔下來。
紅秀果然不敢再動,站在樓梯上焦急不已。
雙方僵持了一會,下面食客的脖子都要仰酸了。
崔流芳左右看看,發覺那位沈少夫人正翹着腳悠閒的坐在椅子上,手裡端着茶杯,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
這時有人低聲抱怨道:“到底還跳不跳……爺的茶都要涼了……”
攀在欄杆上的崔流芳面孔一陣羞惱,回首向李寶珠叫道:“你到底讓不讓我見明月公子,否則我現在真的跳下去了!你仙蹤林的生意也做不成!”
“崔姑娘,”李寶珠悠閒的整整襦裙衣角,淡淡的說,“你畢竟在仙蹤林這麼久了,如果你有心的話,就應該知道我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威脅這招對我來說沒用。你死了就算仙蹤林生意有影響,那又如何呢?丟掉性命的人畢竟是你,而不是我。”
“好,好……”崔流芳眼中留下淚水,在蒼白瘦削的臉上肆意流淌,悽然道,“你們都逼我,你們都逼我!那我就死給你們看!”
說着她就要鬆開手,忽聽下面傳來聲斷喝:“這裡發生什麼事?聽說有人在仙蹤林搗亂,我們縣老爺路過,特意進來查看!”
崔流芳聽到這個聲音頓時臉色微變,向下看去,一個有些蒼老的矮小男人正走進來,穿着一身皁色官服。
“爹……”
崔流芳顫着聲音,嚎啕大哭起來,彷彿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來。
那矮小男人正是崔縣丞,他聽到有人叫爹,再一看衆人的眼神,順勢擡頭看去,這才發現自家的女兒正半邊身子掛在欄杆上,只要一鬆手就會掉下來!
崔縣丞這一眼,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在他後面跟着走進來一個身穿溪敕青袍,頭戴樑冠,腰束銀帶,佩戴練雀三色花錦綬的男子,當的是一表人才,儒雅至極。
他一看裡面情形,溫聲問道:“子牙,這裡發生什麼事?”
子牙是崔縣丞的字。
“回大人,那,那是下屬的……”崔縣丞一手顫顫巍巍指向二樓,嚇得話都說不利索了,結結巴巴的說:“那是下屬的女兒……”
既然是被崔縣丞稱作大人的,一定便是揚州新任的縣令——唐善正了。
他微微蹙眉,擡頭看向二樓欄杆處的女子,向身後跟着的衙役吩咐道:“去把崔家姑娘請下來。”
一羣衙役還未有動作,二樓的崔流芳已經叫了起來:“你們誰都不許上來!趁着仙蹤林的東家在這裡,我今天必須要見到明月公子,否則我就不活了!”
仙蹤林的東家?
唐善正的表情有些微變化,掃視了一圈,並未看到那個纖細的身影。
此時李寶珠正坐在二樓的雅間旁邊,悠閒的瞧熱鬧,下面的人只看得見崔流芳,壓根就看不到她的影子。
“女兒啊,你可不能尋短見,想不開啊……你死了,爹可怎麼辦啊……”崔縣丞熬不住了,癱坐在地上,嚎啕的哭喊。
雖然他因爲生氣而聲稱就當做沒生過這個女兒,可到底是骨肉相連,亡故的前妻就留下這麼個獨苗,如果就這麼死了,以後他到下面也可怎麼有臉見她呢……
崔流芳淚流滿臉,哭道:“爹,就當做女兒不孝了……下輩子女兒再好好的在您面前盡孝道……”
她回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李寶珠,咬牙問道:“少夫人,你當真不願成全流芳一片癡心嗎?”
李寶珠放下茶杯,皺眉道:“如果我是明月,我倒是不介意把你娶了,可我不是他,他的事情,我又怎麼能做得了主?你在這裡威脅我又有何用。不要白白的送了小命。”
她沒想到跑到這裡見見紅秀柳絮,順便解解饞,還能遇到這檔子事。
這個崔流芳就專門等着明月出現,如果明月不來,她就賴上仙蹤林了?
真他媽豈有此理!“你當真不願意……你當真就這麼狠心,看着我去死嗎……好,我就遂你的意,希望你能把我的心思,都轉達給明月公子!”崔流芳面現絕望之色,眼中流露出決絕之意,向崔縣丞叫了一聲,“爹!贖女兒不孝,女兒去了!”崔流芳說着就鬆開抓住欄杆的手,在衆人驚駭欲絕的眼神中,直直向地面墜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