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月娘難產而亡,當時我不在府裡,也是囑託你照應她……”
沈臨雲說的名字都是他曾經寵愛到骨子裡的妾室,可卻相繼死於非命,現在想來,這難道只是巧合嗎?
“還有小柳兒……”
許氏霍然擡頭,叫道,“柳姨娘的死與我無關!”
沈臨雲說的小柳兒也就是柳姨娘,是承歡的親生母親。
他步步緊逼,走到許氏面前,掐着她的脖子,脖子上青筋爆出,低吼道:“小柳兒的死與你無關,別人的死就是和你有關係了?”
許氏雙眼圓睜,被他掐的喉嚨咯咯作響,“爺……你放開手……我……”
若是任由暴怒的沈臨雲繼續掐下去,許氏必定會一命嗚呼。
海棠苑裡的下人慌得了不得,那大夫和藥童更是惶惶不可,有心要一走了之,又懼怕堵在門口的幾個青衣壯實漢子。
許氏身邊的高嬤嬤嚇了個半死,撲上前抱着沈臨雲大腿,嚎哭着:“大爺放開夫人吧,夫人她是冤枉的,她真的沒有害姨娘……”
“住手。”
沈少澤平靜的聲音響起,不知他什麼時候到了沈臨雲身邊,輕鬆卸掉沈臨雲抓住許氏的手,把許氏解救出來。
就算感情再淡泊,許氏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他不可能看着母親被父親掐死。
“你給我滾開!今天我就要殺了這個毒婦!”沈臨雲已經被怒火佔據了全部心神,見兒子居然敢來阻擋他,心頭怒火更甚。
“阿澤救我……”許氏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躲到兒子身後,臉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再加上又驚又怕,滿臉惶恐,全然沒了往日端莊華貴貴夫人的氣派。
沈少澤擋住沈臨雲的手,冷道:“不管事實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已經死了的人也不可能復生。她縱使做錯再多,也是我的母親,您的結髮妻子!”
見兒子穩如泰山般擋在許氏身前,沈臨雲幾乎氣的吐血,無奈他只是個讀書人,根本沒有練過武功,哪裡能是沈少澤的對手。
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自己同牀共枕了二十年的妻子,一直以爲賢惠大方的妻子,居然害了自己曾經最愛的妾室!
小蝶死在他懷裡的悽美可憐模樣,那種撕心裂肺的痛,他一輩子也無法忘記!
如今知道小蝶居然是被人害死的,他如果不能給小蝶報仇,他就算死了也沒法去見她!
沈臨雲怒吼道:“今天我若是不殺了這毒婦,我簡直枉爲人夫!”
眼前兒子冷淡的眼神看着他,“父親,您不要白費力氣,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你殺害我母親。”
這時外面傳來沈老太太顫顫巍巍的聲音:“到底是怎麼了?大喜的日子,你們偏在這裡鬧,鬧成個什麼體統!”
原來梧桐苑的動靜太大,已經有下人跑去報給了沈老太太。
一個姨娘落了胎不算什麼,可大兒子要打殺了大兒媳婦,沈老太太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坐視不管的。
她坐着軟轎急急忙忙來到海棠苑,剛到門口便聽到兒子要打殺了兒媳,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扶着碧荷的手下了軟轎,拄着拐走進來。
裡面正暴怒如一頭獅子般的沈臨雲一看母親來了,頓時如蔫兒了的菜苗,走上前垂手低聲道:“母親身子不好原該好好歇着,怎麼到這裡來了……”
沈老太太頓着柺杖,怒道:“我不來,我不來你還不把這個家給拆了?”
“兒子不敢。”站在沈老太太面前,沈臨雲老實的像只見了貓咪的小耗子。
沈老太太沉聲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沈臨雲壓了壓怒氣,把紅梅好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把自己以前那幾個妾室的猜疑也說了,逐漸又勾起怒火,道:“母親,這般毒婦怎麼能留在世間繼續害人?兒子今天就爲沈家除了這個禍害!”
沈老太太看着大兒子幾乎被怒火扭曲了的臉,心中暗自嘆息。
這個大兒子才學膽識都不錯,可就是兒女情長,整日把大半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
如果他能一心一意在朝政上,別說只是個吏部天官,就算是入內閣爲相,也絕對不是問題。
沈老太太看了眼海棠苑裡亂七八糟的,孫子孫媳也在這裡,便讓人把許氏先帶回去,把沈臨雲單獨叫到面前說話。
沈老太太滿臉含霜,怒道,“你跪下!”
沈臨雲不敢違背,撲通一聲直直跪在地上。
“我沈家百年基業傳承到現在不容易,原本以爲你是個出息的,誰知你卻這麼讓我失望!”
“女人算什麼?不過是用來傳宗接代,給我沈家承繼香火的!女人長得再好,也不過就那麼幾年,只要你入了內閣,好好用心在家業上,有多少女人要不得?”
“幾個侍妾就讓你如此失態!”
“如果這件事傳到京城去,你讓萬歲心裡怎麼看待我沈家?”
沈老太太一句句話砸到沈臨雲心上,讓他說不出半句反駁的話。
可他一想到自己深爲敬重的妻子竟然做出那些事情,他就抑制不住要殺了她的恨意。
他深深吸了口氣,緩聲道:“母親教訓的是,兒子失態了。可許氏做出的這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姑息。”
“就算你要做什麼,也不能當衆打殺了她。”沈老太太沉默了一會,淡淡的說,“阿澤的外家雖然如今沒落,大不如從前,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死了女兒,萬一他們鬧起來……”
“依母親的意思呢?”沈臨雲早已習慣於聽從母親的話。
沈老太太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出了會神,微笑道:“她畢竟是阿澤和若蘭的母親,若蘭今天才出嫁,總不能剛到了忠勇伯府就傳出這種事情。”
沈臨雲聽了也沉默下來,他就算不爲沈家聲譽着想,也不能不顧沈府剛剛出嫁的嫡女。“幸而我頭前就說了,五丫頭出嫁後,這府裡的事就交給阿澤媳婦料理,你……就當以後府裡沒有許氏這個人吧。”沈老太太臉上露出一絲毫無感情的笑容,“多養個人罷了,我沈家並不缺這幾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