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子忠勇伯府自知理虧,到底是把那名叫金蓮的小妾給叫了過來。
桃花面,楊柳腰,果真是一枚溫柔似水的。
她進來先給老爺夫人相公行了禮,再一看對面站着相公的嫡妻,還有一位青袍玉冠,面若美玉的美少年。
而那邊椅子上還坐着個捧着茶、面色慵懶困頓的嬌小清美女子,正拿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自己。
金蓮不禁心中一緊,怯生生的走過來欲給嫡妻行禮。
李寶珠見此就慢悠悠的開口了,“哎?你要給我們若蘭行禮?我們若蘭可當不得你這金尊玉貴的姨娘……若是肚子裡的孩子有了點閃失,我們若蘭豈非要毫無立足之地了?”
這話說得連諷帶刺又毫無忌憚,金蓮心頭不好的預感逐漸強烈,低頭垂眸,柔聲說:“妾身不知這位夫人爲何爲難……”
“用不着在我面前裝柔弱。”李寶珠向她勾勾小手指,用清涼如泉帶着些許魅惑的的嗓音說,“你過來——”
金蓮瞅瞅楊雲志,見他連頭也不擡,只得慢騰騰走過來。
“伸出手。”
“這位夫人您……”
“伸手!”
金蓮一嚇,根本不認識這個半夜跑進府裡,還能在老爺夫人面前坐着發號施令的女子是誰,只得忍着淚水,顫顫巍巍伸出手。
隨即兩根微涼手指就搭上了她的手腕。
李寶珠很快拿回手,繼續捧着茶杯縮在椅子裡,懶洋洋的說:“兩個半月。”
若蘭臉色一白。
她對大嫂的醫術一萬分的信任。
兩個半月啊……
楊雲志他怎麼可能不知道?
“你這畜生!”忠勇伯夫人揮手扇了兒子一巴掌,怒喝,“爲什麼不給她喝湯藥?”
楊雲志垂着頭,半晌支支吾吾的說:“兒子實在是不忍心……”
“原來楊公子倒是個溫柔多情的,着實令人敬佩。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這麼有天賦?”李寶珠拍拍手,微笑道,“夫人不必在我們面前教訓兒子,今天我們作爲若蘭的孃家人,就是來給她討個說法。”
忠勇伯嫡長子楊雲志在娶親之前就讓妾室懷上身孕,而他極有可能明明知道卻隱瞞了此事,這對於沈家來說是個巨大的羞辱!
任何一個稍有身份的門楣,都絕不會坐視不理!
忠勇伯和夫人長嘆一口氣,半晌無語。
這件事終歸是她們理虧,忠勇伯夫人半生溫厚公正,家中管理的井井有條,這一直是她引以爲傲的事,萬沒想到敗在了一向老實的兒子身上。
爲今之計,只有儘量和解,息事寧人。風白珞皺着眉頭,嘆氣道:“不知我們如何做,沈翰林和縣主纔會滿意?”
沈少澤和李寶珠同時看向若蘭。
這件事他們作爲孃家兄長可以無理由的給她撐腰,但最終要怎麼做,還是要由若蘭自己決定。
“我……”若蘭自始至終沉默不語看向楊雲志的眼中早已不見了柔情,全都是冷意。
她猶豫了一會,最終還是把眼神轉向了大嫂,求助的說,“大嫂,我不知該怎麼辦,你幫我做決定好不好?”
如此心軟猶豫,到底是被沈少澤這個大哥保護的太好了……
沈少澤也終於意識到這個問題,但卻一臉無謂。既然若蘭天真軟弱,他就護得這親妹妹一世。
若蘭把問題拋給了李寶珠,衆人的目光理所當然的聚集到了她的臉上。
而金蓮也終於知道眼前這慵懶嬌弱的女子是誰了。
以平民之身被封爲壽寧縣主,即便在京城的勳貴圈中,這也是足以引起熱議的話題,更何況她還嫁給了容貌傾城的雲夢公主的未婚夫——少年狀元沈少澤。
這一段令人驚歎的傳奇,即便是金蓮這樣足不出戶的後宅丫頭,也有所耳聞。
想到自己在後宅因爲有了身孕對嫡妻不敬的事情,再看人家大哥大嫂的霸道護短行爲,金蓮無論從精神還是身體上,都已經先服軟了……
金蓮當即就下跪了:“縣主,是妾身剛纔無理,但妾身對姐姐絕無任何不敬之意……”
“現在想起來道歉了?”李寶珠輕笑道,“道歉若是有用,還要捕快乾什麼?”
金蓮聽不懂,愣愣的不知如何接話。
李寶珠笑笑,伸手從荷包裡掏出一個小小紙包,用指力扔到忠勇伯夫人旁邊的桌上,解釋道,“這裡是可以解決這個麻煩的藥。”
衆人看着那紙包,瞬間便明白了紙包中是什麼。
一個女子竟然隨身帶着這種藥,實在是令人悚然。
尤其知道她已有身孕的沈少澤和若蘭,更是臉色有些不好看。
李寶珠無視他們的眼神,笑道:“怎麼,楊公子捨不得?”
楊雲志天生怯懦心軟,如何捨得打掉自己的親生骨肉?他若是能狠下心,也不可能會有這個孩子。
所以李寶珠也沒指望他。
她說的是楊雲志,眼睛看的卻是忠勇伯夫人。
忠勇伯夫人風白珞想了又想,終歸只是個丫頭懷的孽種,不可能爲此傷了和沈家的關係。
她終於下定決心,沉聲道:“把金嬤嬤叫來!”
很快進來一個乾淨利落的婆子,見自家女兒跪在地上,知道事情敗露,不禁大驚,忙上前求饒:“夫人饒了蓮兒吧,她好歹懷了楊家的骨肉……”
風白珞被氣笑了。
“好啊,原來你這老貨也知道自己女兒幹下的好事,可見一定是你們母女倆合夥起來慫恿我志兒!快把這藥給這賤婢服下,否則就把你們兩個一起發賣了!”
風白珞把紙包啪一聲扔到金嬤嬤和金蓮面前。
金蓮臉色刷一下白了,爬到楊雲志面前扯住他的袍子哭叫道:“雲志,雲志你忍心看着我們的孩子沒了嗎?你幫我求求老爺夫人……”
可是任憑她百般哭訴,楊雲志始終垂下頭一聲不吭,既不看她,也不看別人。
最後金蓮哭累了,絕望了,慢慢從地上撿起藥包,咬牙道:“你好生絕情……”
她解開藥包,看着裡面白色的粉末,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忠勇伯夫人和忠勇伯都面現不忍之色,索性別開了眼睛。“大嫂……”若蘭終於忍不住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