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陪客就遇到願意爲其贖身的人,紅秀的運氣好的讓相思樓的姑娘們都羨慕的吃不下晚飯了。
不過這一點妨礙不到李寶珠的心情,她讓紅秀回去收拾東西,便大大方方的坐到桌前享用那桌菜餚。
自從每天吃上竇氏做的飯菜後,李寶珠的胃口已經被養的越來越好。一桌子的酒菜倒有一多半進了她的肚子,沈少澤和子瑜兩人只是略微伸了幾筷子,盤子就幾乎見底了。
“寶珠姑娘的胃口真好,喝點茶消消食。”子瑜溫和的笑着說道,端起茶壺給李寶珠倒了杯茶。
沈少澤看了眼子瑜手中茶壺,不屑道:“什麼好胃口,不過是個能吃能睡的飯桶罷了!”
李寶珠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子瑜親手倒的茶杯,美人兒就是美人兒啊,連倒茶的動作都是那麼的優雅,那麼的有氣質。
李寶珠朝子瑜那邊湊了湊,笑盈盈的和他說着話,選擇性的把沈少澤說的話忽略了。
這時紅秀走了進來,手裡拎着個小包袱。她已經換了身素色的裙子,洗掉了臉上的脂粉,顯出肉肉的小臉,臉頰上有幾粒雀斑,如出水芙蓉一般,看起來樸素可愛許多。
“你就這麼點東西?”李寶珠看了看她手上那個頂多能裝三兩件衣服的包袱。
紅秀面色平靜,輕聲道:“奴婢跟着小姐,以後就要開始新的生活了,不想把這裡的東西一起帶走。”
“說得好!”喝了酒的李寶珠臉頰上帶着兩抹淡淡的酡紅色,她站起身,拉着紅秀的手說道,“紅秀還是這樣打扮好看,住在這裡有什麼意思?不如跟我回家種田去。”
種田?紅秀突然有些不安起來,猶豫着說道:“奴婢從小就跟着媽媽學手藝,女紅廚藝都會做,只是種田的手藝沒有學過……不過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會好好學習,不會給您拖後腿的。”
“哈哈!”李寶珠笑起來,柳絮有一把女紅的好手藝,沒想到紅秀也是如此,李寶珠終於見到了揚州瘦馬,也終於明白了爲何揚州瘦馬天下有名。
這般才貌雙全的女子,李寶珠一下子就擁有了兩個,就算以後不再賣藥材,單單靠着柳絮和紅秀的繡活,也能過上吃穿不愁的日子吧。
吃飽喝足的李寶珠帶着紅秀出了相思樓,上了沈少澤的馬車,對着跟出來的沈少澤笑道:“沈大少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這輛馬車借給我們使,到了林府就還給你。”
沈少澤搖着扇子,站在臺階上伸手接過隨從牽過來的馬,聞言說道:“你這女人臉皮真夠厚的,你別忘了還欠我三百兩銀子。”
“還錢日期還沒到,你着什麼急?我看你房裡也不缺少女人,早上不是纔去了個紅梅?”李寶珠挪揄的笑着,配上少年的裝扮,很是俏皮。
斑斕夜色中,李寶珠的眼底像是有一波湖水,倒映着燈火的顏色。也彷彿映在了沈少澤的心中。
在這夏日的晚風裡,李寶珠和沈少澤對視而笑的情形看在子瑜的眼中,就像是一幅清美畫卷的剪影,給燥熱的天氣增添了一絲涼意。
子瑜和沈少澤相識已久,知道他的身邊從來不會缺少女人,除了一個人,再也沒有在別的女人身上看到過他這種眼神。
馬車拉着李寶珠和紅秀吱吱呀呀的緩慢行駛着,李寶珠忽然又探出頭,叫道:“子瑜!今晚你還去竹林嗎?我帶點心給你吃,這次不會忘了。”
正要跨上馬車的子瑜動作一頓,看了眼跨坐馬上的沈少澤,笑道:“好,我等着你。”
沈少澤和子瑜一個坐在馬上,一個在馬車裡,並列而行。
子瑜枕着手臂,悠閒的半臥在馬車裡,妖孽般精緻的臉龐現出一副慵懶的姿態。沈少澤卻沒什麼欣賞的心情,冷冷的說道:“你準備在林府住多久?”
子瑜臉色未變,嘴角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本皇子喜歡住在哪裡便住在哪裡,還要跟少澤報備麼?”
“你就不怕被聖上怪罪?”
聽到這句話,子瑜表情終於有了變化,臉上帶了一點冷意,笑道:“怪罪什麼?本皇子可是他親自下旨趕出來的。怎能輕易回去?其實住在這裡也挺好的,這揚州府不愧是本朝最繁華富庶之地,連這裡的人也特別有意思呢,本皇子都捨不得走了。”
沈少澤覺得有些燥熱,搖着扇子的手加快了速度,“那件事再緩緩吧,從長計議,你這次被聖上遷怒,一定是被那位察覺到了什麼,藉機……”
“不必再說,我自有計較。”子瑜打斷了沈少澤的話,轉移了話題,“你有沒有覺得寶珠姑娘有些像她?”
她?哪個人?一個嬌俏的身影出現在腦海中……沈少澤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搖着扇子的手慢慢垂了下來。他的聲音變得有些苦澀:“不必再說了。”
前面到了一個路口,沈少澤的馬識得回去的路,馱着沉默的主人轉向右邊的道路,他身後的隨從們也都安靜的跟隨着。
馬車裡的子瑜這時已經坐了起來,他仔細回想着李寶珠吃梅花酥的動作和神情,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嚴肅。
且說李寶珠帶着紅秀坐在沈少澤的馬車到了林府門口,門上的小廝見到沈府的馬車,以爲是最近常常過來做客的沈府大少爺,慌忙過來迎候。待見到馬車裡走出來一個少年後生和一個清秀姑娘。一時便愣在了那裡。
這不是沈府的馬車嗎?幾個小廝後退幾步看了看馬車,沒錯呀,上面的標記分毫不差,可這兩位是誰?
李寶珠沒注意到小廝們的表情,帶着紅秀就要朝裡走,卻被攔了下來。
“我是到府裡給夫人看診的那位劉大夫的徒弟,早上才從這門裡出來,你們不記得了?”
李寶珠以爲他們是因爲自己換了男裝所以認不出來,誰知那些小廝們絲毫不認賬,把住了門一步也不讓進去。
一個不認識的人坐着沈府的馬車,誰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渾水摸魚,對自家府裡心懷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