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皇后睥睨霸氣,而鄭貴妃現今也只能徹底的屈居於沈皇后之下了。低眉順眼的跟在沈皇后身邊走來,只是在看向李寶珠的時候,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
若雪屈身行禮,低聲說:“妾身給皇后娘娘、貴妃娘娘請安。”
沈皇后淡淡的瞟她一眼,“雪貴人如今聖恩正隆,不必行此大禮,起來吧。”
隨後她的視線越過若雪,落在李寶珠身上,輕啓紅脣,微笑道:“壽寧縣主,聽說你出了點意外,看起來似乎沒有大礙?”
“多謝皇后娘娘關心。”李寶珠雙眸微垂,面容平靜。
沈皇后淡淡的嗯了一聲,擡頭走向正殿,在她走過的一瞬間,跟在她身後的一個宮女露出面容。
那宮女穿着宮中女官的暗綠色服侍,容貌卻明豔過人,讓人一見難以忘懷。
赫然正是一直在東宮養傷,斷了一指的沈若兮!
李寶珠擡眸平靜的與她對視一眼,瞬間似有無數火光在空中交戰。
沈若兮眼中的不甘和怨毒,清楚無誤的傳達給了李寶珠。
在李寶珠被劫持的這段時間,宮中的選秀自然不會停止,已經完成了對秀女們的篩選。
由於若雪早就被皇帝留下來深刻印象,再加上宴會上她的一曲舞蹈,李寶珠無意中的推波助瀾,導致皇帝在結束鬥茶大賽後,第一時間找到若雪,封她爲貴人。
此次一同被封爲貴人的,還有陳閣老的女兒,陳素素。
陳素素是個性子跳脫的女孩,不見得她多麼討皇帝歡喜,大部分倒是因爲她的家族勢力。
其餘大大小小也留下了不少才人和常在,卻沒有一個能夠像若雪這樣,連續侍寢,隆恩浩蕩。
而沈若兮因爲斷了一指,身體有了缺陷,那是萬萬不可能被遴選爲成爲服侍天子的女人的。
原本對她寄予厚望的沈皇后,心中雖然失望,但畢竟是嫡親的侄女,便也只能把她留在自己宮中做女官。
由此一來,沈若兮這個嫡出的沈家女兒,竟然還要給她曾經視如草芥的庶妹下跪行禮,她心中如何不怨、不恨?
她雖然恨不得把沈若雪這個爬到她頭上的庶妹給碎屍萬段,但她同樣極度怨恨間接導致她斷指的李寶珠!
痛苦和仇恨夜夜吞噬着她的心肺血骨,讓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在見到滿身奢華的沈若雪時,這種仇恨幾乎到了頂點,她死死掐住手心,才能抑制住衝上去割斷她喉嚨的衝動!
在她走過李寶珠的瞬間,李寶珠從她的口型中看到四個字:你們等着!
這算是威脅嗎?
李寶珠面無表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走到正殿,沈皇后當仁不讓坐上主位,見正殿內清清冷冷,不像有人住的樣子,問道:“聖上特旨讓雪貴人住在蘭心軒,本宮看着怎麼不像有人住?”
“回皇后娘娘,雖然是皇上隆恩,但聽說這裡以前是雲夢公主的住處……”若雪偷偷看了眼沈少澤,見他表情平靜,才接着說,“妾身想着公主雖然不在了,但也要留着地方給聖上留個念想,就只住了偏殿……”
李寶珠早已注意到若雪的小動作,她沒想到若雪其實真的非常聰明,心思也剔透。
皇帝讓若雪住這裡她不能拒絕,但她堂而皇之佔據了曾經最受寵的雲夢公主的住處,這必定會讓許多人心裡不舒服。
別人她可以不在意,但她在朝中的支撐——沈翰林的心情,她卻不可能不在意。
李寶珠擡頭看着若雪紅色長裙以及腰間垂下的名貴碧玉絲絛,開始覺得這個小姑娘也在慢慢成長,而且總有一天會成長到她完全不必擔心的地步。
“好了,這是你的心意,聖上自然只會高興。”沈皇后有些不耐煩的打斷若雪。
若雪年紀小,渾身充滿青春的氣息,沈皇后就是再美,也總有一天會老,她不可能沒有危機感。
話一出口她也覺得有些急促了,緩了緩,擡起硃紅色豆蔻指甲,慢條斯理的說:“今天本宮過來,一來是看看雪貴人住的可習慣。二來呢,是聽說壽寧縣主進宮,想着給鄭貴妃主持個公道。”
在場幾人同時把視線投到李寶珠身上。
“壽寧不明白皇后娘娘的意思。”李寶珠明知故問。
鄭貴妃忍不住了,上前指着李寶珠,怒道:“你還裝傻!上次你給我的藥丸根本就不管用!你竟然欺騙本宮……”
“貴妃娘娘還請慎言!”李寶珠毫不客氣打斷她的話,“靈丘公主親口說,願意以萬兩白銀買我吃的藥丸,我也把藥丸給了,至於能不能把靈丘公主治好,何事?”
死活不認賬?
詭辯?
無論是哪一種,鄭貴妃反正是要被她氣瘋了。
“臭丫頭你……你給本宮等着!”鄭貴妃氣的手只抖,站起來叫道,“本宮這就去啓稟皇上,讓皇上給本宮主持公道!”
李寶珠面無表情,根本沒把她的恐嚇放在眼裡。
沈皇后安坐不動,端着茶杯喝茶,完全是一副隔山觀虎鬥的姿態。
御書房。
“讓開!”狂怒之下的鄭貴妃一把推開黃連英大總管,提着裙子就朝御書房裡衝。
御書房裡依舊是涼絲絲的,太子朱常洛正站在皇帝面前,似乎在商議着什麼。
鄭貴妃忽然衝進來打斷他們的談話,萬曆皇帝不禁有些不悅,皺眉問:“愛妃急忙過來所爲何事?”
鄭貴妃沒有留意皇帝的表情,她心中只想把那個欺詐她和靈丘的壽寧縣主給碎屍萬段!
噗通一聲,她跪在皇帝面前,哭道:“臣妾是來求陛下做主的!”
朱常洛見了退開幾步,沉默看着她。
皇帝和嬪妃之間的事,他向來敬而遠之。
萬曆雖然心中不悅,好歹她是堂堂貴妃,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只得耐下性子問:“誰給愛妃委屈受了?”
於是很快李寶珠和沈少澤都被黃連英帶到了御書房中。原本沒沈少澤什麼事,不過誰叫他是壽寧縣主的夫君呢?皇帝把視線從奏摺上擡起來,落在低眉順眼的藍衣女子身上,淡聲問:“壽寧,你說說,你是怎麼騙了鄭貴妃一萬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