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後,司丞相被昭陽帝叫到了御書房。
“不知司愛卿對朕今日的安排可還滿意?”
司丞相剛一走進去,昭陽帝就問道。
司丞相一聽,一臉惶恐的跪在屋中。“臣惶恐。”
昭陽帝擺擺手讓他起來。“朕不過是隨口一問,你急什麼,起來吧。”
司丞相看昭陽帝面上的確沒有慍色,這才起身。“謝皇上。”
“朕聽說你的夫人身體已經痊癒歸京了?”
司丞相聽昭陽帝這麼問有些驚詫,皇上這兩年來連政事都不太愛過問,怎麼會有閒心問他的家事?
他提起精神來小心翼翼的應對。“是,勞皇上掛心了。”
“嗯,太后當年跟鎮國公府的老夫人可是手帕交,也是看着你的夫人長大的,昨日她問了朕幾句,說是要找個時間讓她進宮讓太后看看。”
司丞相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皺。“太后有心了。”
“嗯,等太后生辰大宴時,你再帶人進宮,也好讓太后放心。”
“是,微臣遵旨。”
司丞相從御書房裡出來時,正好遇到走過來的沈從書。
沈尚書停下腳步看着司丞相走進。“之前下官還沒恭喜司丞相的大公子高中狀元,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司丞相看着他眼睛眯了眯,旋即笑了起來。“沈大人客氣了,今後犬子在沈尚書身邊雖然得皇上看重,但到底年輕不知事,還請沈尚書多多照應。”
“那是自然,司大公子聰慧自然不是別的扶不上牆的人可以比擬的。”
司丞相瞳色微變,貴圈裡誰不知道丞相府裡那點破事,說什麼丞相夫人出京養病,那是往好聽了說,說白了就是司燁彬這個眼皮子淺的寵妾滅妻罷了!
至於沈從術口中那扶不上牆的,司丞相太清楚他說的是誰了,除了他那不爭氣的庶子還有誰!
司丞相冷哼了聲甩袖離開。
今天原本是想要當着面要給沈從書一刀的,誰知道臨了居然在他那裡吃了一肚子的氣!
司丞相氣呼呼的上了馬車回到丞相府。
司丞相的馬車剛進了大門,殷姨娘那邊就得了消息,讓丫鬟給她休整容妝到門外去迎歸來的司丞相。
丞相府的人早就已經習慣了,司丞相但凡是下朝歸來,不是去書房,就是到殷姨娘所住的天水閣裡。
“老爺回來了。”
殷姨娘剛一迎上去就看見了司丞相那黑沉的臉色,便知道他今天心情不佳。
司丞相不像往日一般拉着殷姨娘的手進屋,而是疾步從她身邊走了過去,殷姨娘也不惱,只乖順的跟在他身後走進屋內,伺候他更衣擦手淨面。
殷姨娘這一套溫柔的服務下來,讓司丞相不順的心情稍微得到了緩解。
殷姨娘將丫鬟手中的熱茶遞給司丞相,隨手揮退了屋內的丫鬟。
“看老爺這怒氣衝衝的模樣,當真是把婢妾嚇了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婢妾惹老爺不高興了。”
殷姨娘生了一雙媚意流轉的眸子,一雙瞳仁跟含了秋水似的,每次都能讓司丞相看得心都是軟和了。
殷氏跟他青梅竹馬,兩人早就暗生情愫,當年他就發誓定要娶她爲妻,誰知從中卻殺出去南宮瑩來!
南宮瑩嬌蠻跋扈,成親後多次阻攔他納妾,更不允許殷氏進門,害他費了好大一番周折纔將人收入府中。
這些年殷氏勞心勞力的將整個丞相府治理得妥妥帖帖的,他自己都要覺得丞相夫人是她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南宮瑩又帶着她那個孽子回來了!
司丞相握着殷氏的手。“你怎麼會惹老爺我生氣,要氣也是那些不讓人省心的人!”
殷氏眼波流轉,早就打聽到了呂氏,也就是南宮瑩現在在鎮國公府的消息。
“老爺,婢妾前幾日聽說夫人和大少爺回來了,就住在城北的一處宅子了,婢妾未曾跟老爺說就自作主張的想要將夫人請回府,還請老爺恕罪。”
司丞相有些詫異。“你見着她了?”
殷氏低垂下眼簾面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司丞相見她這個樣子又追問了句。“怎麼,你去接她,她不願回來?”
殷氏擡眼時眼圈已是泛紅。“老爺,婢妾不過是個下賤的妾室,又哪裡有這麼大個臉面將夫人和大少爺請回來?”
司丞相眉頭一皺。“她說什麼?”
“她說除,除非老爺親自去求她,不然,不然她絕不會踏入相府半步。”
“她當真那麼說!?”
殷氏點點頭。
“南宮瑩,好囂張的氣焰!”
殷氏看司丞相氣紅的一張臉,垂首間眼底閃過一抹笑意,伸手端着一旁的茶杯遞給他。“老爺,還有一事婢妾不知當講不當講。”
“跟老爺我還有什麼不當講的,你直說就是。”
“是,婢妾那日去見着院子裡還有一人,那些奴才跟叫她一聲少夫人,事後婢妾稍一打聽,才知道大少爺已經成婚了。”
司丞相聽着,臉色更黑了,自己的兒子已經成親了他居然半點都不知道,若是傳出去,還不知道被人如何笑話!
“娶的是哪家的?”
殷氏看了司丞相一眼,有些爲難道:“是雲州府清水鎮下頭一個村子的……農女。”
“什麼!?”司丞相差點沒跳起來。
“你說他娶的誰?”喉嚨都被刺激的破音了。
……
鎮國公府會客堂內,鎮國公南宮鶴看了眼坐在堂內的丞相司燁彬。
今天司燁彬是來接呂氏他們回府的。
“這幾天承蒙大哥對瑩兒的照顧,只是瑩兒到底是我司家婦,一直待在鎮國公府也是不該,今天過來,我就將她接回去,省得再給大哥添麻煩。”
南宮鶴端起茶杯看了他一眼,也沒有接話,只慢慢的喝了一口熱茶。
“我聽說丞相府現在是一個賤妾在管着中饋?”
司燁彬面上一僵,他最恨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被這些自以爲是的人輕賤!
“這幾年也是瑩兒不在府上……”
“你也是堂堂一國丞相,府邸由一個賤妾把持,也不怕被人笑話。”
司燁彬知道,南宮鶴這是在逼他表態!
他府上的中饋想要交給誰管還需要一個外人在他跟前指手畫腳嗎!
司燁彬就是恨極了鎮國公府這些人的咄咄逼人,可是皇上已經言明,太后生辰時是要見到南宮瑩的,他就算是萬般不願,這會兒也要把人弄回府上再說。
“大哥教訓的事,等到瑩兒回去後,若是她身體無礙,這些事自然是要交由她來處置的。”
得到司燁彬的應允南宮鶴也沒再說什麼,說到底這是丞相府的家事,他也不好說太多。
“去,把丞相夫人叫來,說丞相來親自來接她回府了。”
“是。”
看南宮鶴沒再爲難他,司燁彬那口氣也滿滿的沉回了肚子裡。
司燁彬剛一到鎮國公府呂氏就知道了,等到南宮鶴派來傳話的人到了之後,她就讓小雙她們拿着包袱跟着走了出去。
“到了丞相府之後,你就是丞相府的嫡出大少爺的少夫人,明白嗎?”
牽着小石頭跟在呂氏身邊的雲沐聞言點點頭。“娘放心,我都明白。”
“嗯。”
昨天宮裡的人到鎮國公府宣旨,皇上認命司玉晨爲刑部監察官,要其協助刑部尚書查明罪臣葉平貪污受賄一案,這職位沒有品階,但卻有御賜的金牌一塊,昭陽帝說了,見到金牌如見到他,讓司玉晨放手去幹,誰要是敢不配合的,直接就把金牌拍他臉上,看他還敢嗶嗶。
昭陽帝這樣的任命也是史有前例的,高祖皇帝在位時,也任命了這樣一位年輕有爲的狀元郎協助京兆尹查一命案,案件告破後,狀元郎得到了聖上的高度首肯,最後那位狀元郎一路直階而上,坐上了內閣第一把交椅。
現在內閣的第一把交椅可是司玉晨的親爹,朝中不少人都議論着,皇上這是在給司玉晨坐上那把交椅墊臺階呢。
雲沐他們走到大門外時,司燁彬已經在馬車上等着了。
呂氏他們出來時,他也沒有露臉,只不耐的說了句他還有事要去處理,就當先架讓車伕離開了。
雲沐他們也不在意,徑自上了馬車朝丞相府行駛去。
丞相府內,殷姨娘早早就準備好了。
司芙蕖不耐煩的伸手掐死了桌上的花扔到地上。“娘,他們不就是回來嗎,憑什麼還要我們巴巴的到門外去迎?”
殷氏扶了扶頭上緊緻的髮鬢,聞言輕笑了聲。“芙蕖,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有些事情即便心裡再是不願,面上也不能顯露一二。”
“夫人,那邊……到了。”殷氏的丫鬟跑進來道。
“快,出去相迎。”
“是。”
雲沐扶着呂氏從馬車上下來時,就看見打扮得跟要去參見盛宴似的殷氏站在門外。
殷氏上門的事雲沐已經跟呂氏說了,呂氏只冷笑了聲也沒說什麼。
今天再看殷氏這樣子,比那天有過之由不及。
“姐姐回來了……”殷氏紅着眼圈快步上前,不管是動作還是表情都極其到位,不知道的還以爲呂氏是她失散多年的親人了。
“是你!”
誰知,殷氏這邊眼淚還沒逼回去,在她身後的司芙蕖就朝雲沐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