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廚大賽的複賽是在京城的鐘樓內舉行的,根初賽比起來,參加決賽的人就少得多了。
雲沐到地上時鐘樓外面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
思妍跟着雲沐到了簽到的地方遞交了自己的牌子,對方又給了她一個牌號讓她走到自己的竈前。
“雲沐?”
聽見有人喊她,雲沐回頭看見,就見已經站在竈前的翠和。
“原來是翠和。”
決賽是個人賽,所以兩人現在是競爭對手了,不過想到上次的合作,還算是有默契的。
“上次你沒事吧?”刺客劫持了雲沐,她靠得最近,看得一清二楚。
“要有事這會兒也不能來參賽了。”
“嗯,你放心,我絕對會全力以赴的。”
雲沐笑了笑。“我也不會客氣的。”
陸陸續續間,來參加比賽的人差不多都到了。
雲沐發現,在鐘樓的第二第三層也坐滿了人每一張桌子都以屏風相隔,神廚大賽被皇上所關注,所以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在決賽這天也會想辦法找一個位置觀賽。
在鐘樓的後門,一輛硃紅色的大馬車緩緩行駛而來。
車簾被掀開,穿着一身赤金色常服的邵陽帝從馬車上走了下來。
邵陽帝下車後直接從後門進了鐘樓,上到二樓,在一張三面都被屏風圍住的桌前坐下,這個位置,正好能夠將下面比賽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
邵陽帝剛一坐下,比賽就準備開始了。
所有參賽者都到竈前做好了準備。
有人將擺放食材的桌子擡了上來,將新鮮的食材一一擺上。
“鏗”的一聲,鑼鼓被敲響。
“比賽開始。”
司儀一聲令下,參賽的人打搶似的衝到桌前去搶食材,雲沐所在的位置是離擺放食材桌子最遠的,等到其它參賽者將食材都搶得差不多之後,她才走到了桌前。
雲沐並不着急,而是站在桌前認真的看了看。
在她看來一個廚師最高境界不是做他最擅長的食物,而是拿到任何一種食材都能將它本身的美味製作出來。
桌上只剩下一板還冒着熱氣的豆腐,一些蔬菜和兩隻雞,還有一些零星的豬肉。
決賽做菜的時間只有一個時辰,而云沐在食材桌前就整整站了有一刻鐘那麼久。
一時間,樓上樓下的人視線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
“那人不會是不知道做什麼嚇傻了吧。”
“那是什麼人,二十號是誰?”
“我看告示上寫的是雲中鮮的頂級主廚,雲中鮮在哪兒你們聽說過沒有?”
“雲中鮮我知道,在涼州有一間大酒樓,別說,裡面的飯菜真是一絕,尤其是那牛肉,好吃得我恨不能就住哪兒了,可惜啊京城沒有分號,不然我還真要天天去。”
邵陽帝看着雲沐,也有幾分好奇,不過就桌上那些東西,的確難做出什麼讓人眼前一亮的花樣來。
就在衆人以爲雲沐要放棄比賽時,雲沐上手把那一板豆腐和兩隻雞還有一些青菜蘿蔔給擡回了自己的竈前。
她剛纔不是在發呆,而是在考慮自己到底要做什麼菜,這道菜又要如何才能把食材本身的美好發揮到極致。
她將食材拿回到竈前後將兩隻雞處理了,直接扔到鍋裡去熬湯,之後她拿來一個大大的水盆,在裡面裝滿了水。
她從身上拿出一排小小的刻刀,這些刻刀是她自己的,她也是怕自己會需要雕刻東西才帶來的,沒想到會真的派上用場,而且還是大用場!
雲沐將整塊豆腐放進水中,這是一板嫩豆腐,輕輕一碰就容易碎,她做得十分小心,等到豆腐放好之後,她開始在豆腐上雕刻。
衆人看了不免驚奇誰都知道豆腐是很容易碎的,這人竟然敢雕豆腐,不得不佩服她的膽量。
比賽如火如荼的進行着,隨着時間的推移,有些人的菜已經接近了尾聲差不多要做好了。
而云沐這邊,依舊是在用刻刀雕刻着那塊豆腐。
不過他們的距離有些遠,遠遠看去那塊豆腐跟之前的好像並沒有什麼兩樣,紛紛覺得雲沐這不過是在故弄玄虛,說不定到最後什麼都做不出來。
“比賽還有一刻鐘。”司儀提醒出聲。
最後一刻鐘,雲沐收了手上的刻刀,將鍋蓋打開,拿出帶來的香料撒入雞湯中,熬製出來的雞湯十分的清透,看起來就像是清澈的江水一般。
她拿過一個大大的盆子將雞湯盛了進去,之後把雕刻好的豆腐小心翼翼的放進雞湯裡。
剩下半刻鐘的時間,她拿過兩個紅心蘿蔔雕刻了兩隻小鳥在盆子上妝點。
“鏗”
“時辰到,所有人都停下手上的動作,站到竈臺邊上。”
雲沐拿過一個蓋子之前蓋在豆腐上的紗布將大盤蓋上,之後站到了一旁。
決賽的評審就在一樓,這一次是由參賽者親自將自己的菜端上去。
“一號,佛跳牆。”司儀頌唱道。
一大蠱佛跳牆被端上前。
有人從樓上下來盛了一碗送到了在二樓的昭陽帝跟前。
在評審吃了之後確定沒有問題,宮人才將那碗佛跳牆遞到昭陽帝跟前。
昭陽帝看了眼碗裡的佛跳牆,聞着味道是很香的,只是佛跳牆他已經吃過了很多回了,這一道看起來跟他之前吃過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昭陽帝僅僅只是喝了一口湯就讓人撤下了。
陸陸續續的有菜被送到二樓,明眼人早就注意到這一點了,紛紛猜測到底是什麼人在二樓,因爲對二樓的人有了顧慮,衆人也都安分下來。
這一幕不僅旁人注意到了,雲沐自然也注意到了,等到她的菜被端上去時,她沒有着急讓人將上面的紗布掀開。
“我這道菜名叫做清水出芙蓉,若是分食那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若是樓上的人想要吃,要麼下面的人上去,要麼上面的人下來了。
幾個評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後將視線落到了那宮人身上,宮人轉身就上了樓,很快又下來了。
“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菜端上去吧,幾位評審也一道上去吧。”
“是。”
雲沐端着菜上了二樓,屏風被人打開,一個穿着赤金色袍子的人就坐在裡面,雲沐看見他的模樣時微微愣了愣,剛纔上來傳話的人面白無須,聲音還有些尖銳,一看就是宮裡伺候的人。
司玉晨說過,決賽的評審都是在京城極有威望的,是當年皇上欽點的御廚,就算是京裡的高官見了他們都會禮讓三分,能夠讓他們這麼敬畏害怕的人,除了宮裡那位,還能有誰?
“這道菜是你做的?”昭陽帝轉臉朝雲沐看去。
雲沐一看他的臉猛地愣了愣,竟然是他,這位老者不就是她之前在酒樓裡遇到過的嗎?
“參見皇……”
“不必多禮,把你的菜端上來讓老爺我看看到底爲何不能分食。”昭陽帝打斷她,雲沐只能起身把菜放到桌上。
菜上有紗布蓋着,並沒有味道透出來。
雲沐將紗布掀開時,一層熱蒸汽子盤中蒸騰而出讓人視線一陣模糊。
等到蒸汽漸漸散去,盤中水波盪漾,一張白嫩嫩的臉生生的出現在昭陽帝眼前。
她媚眼如絲,顧盼生輝,浮動在清澈的雞湯中,可不就是清水出芙蓉!
昭陽帝一直盯着裡面的臉看了又看。
“這就是你用豆腐雕刻出來的?”
“是。”
“不錯,好雕工,不過這菜光是做得好看還沒用,還要好吃。”
“好吃與否,您一嘗便知。”
宮人拿了碗筷上前要盛,邵陽帝卻伸手把人攔住了。
“這麼好看的一道菜被你們這些笨手笨腳的破壞了可就可惜了。”邵陽帝說着就自己拿了勺子勺了一口湯喝。
宮人見了嚇了一跳,想要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邵陽帝不在意的擺擺手,這一口清湯入口脣齒間瞬間充斥着一種清爽的舒適感,這湯雖然清澈,但喝起來卻格外的香濃。
他看着那塊完整的豆腐勺子好幾次要落下,又有些不捨,最後猶豫了片刻,還是少了一塊豆腐吃進嘴裡。
香滑柔嫩,配上香濃的雞湯,即便這道菜一點肉都沒有,可卻讓邵陽帝吃出了肉的味道。
最重要的是雲沐這麼做不僅很好的保存了豆腐本身的味道。
邵陽帝這會兒哪裡還管會不會破壞那張極美的臉,手上的勺子一勺一勺的愣是沒停。
那張臉一下被邵陽帝吃了一半,直到有些吃不下了才放了筷子。
“好,這道菜極好!”邵陽帝一臉讚許的看着雲沐。
“你能夠用有限的材料做出這麼好吃的菜來,可見不僅廚藝高超,應變能力也不容小覷,你們都過來嚐嚐看吧。”後面的話是對一直幹站在一旁的幾個評審說的。
邵陽帝話都出口了,他們再去嘗也只是做個樣子罷了,反正不管這道菜好吃與否,雲沐都是這一屆神廚大賽的魁首無疑了。
不過等他們嘗過這道清水出芙蓉之後,也覺得雲沐這個魁首是當之無愧的!
整個鐘樓的人幾乎都關注着他們所在的這一片小區域。
邵陽帝該吃的吃了,要喝的也喝了不少了。“回去吧。”
“是。”
在場的人不敢下跪,只能躬身將邵陽帝目送出鐘樓。
邵陽帝一離開,雲沐他們又回到了一樓。
“經過評審的評判,我宣佈,今年奪得神廚大賽魁首的是雲中鮮的大廚雲沐!”
剛纔邵陽帝這麼一走出去,有點眼力見的都看見了,任誰都不敢對這個評審結果有任何異議。
“雲沐?丞相府的少夫人竟然也出來拋頭露面參加什麼神廚大賽?你這是將丞相府的顏面置於何地?!”鐘樓二樓突然響起一道極具諷刺的聲音。
“丞相府的少夫人?雲中鮮的主廚竟然是丞相府的少夫人。”
“這怎麼可能……”
容佩緩緩從二樓走出來,居高臨下的看着雲沐。“沒什麼不可能的,本宮見過的人還不至於認錯,雲沐,你說是不是?”
“參見六公主。”
在場的都是大官貴族多數都是見過容佩的,見狀紛紛跪下來行禮。
“這是在外面,衆位不必在意這些虛禮。”
容佩緩緩從二樓走下來到雲沐身前臉上始終帶着一抹輕蔑的笑意。
“雲沐,你跟本宮說說,你如今這麼拋頭露面是丞相府缺了你的吃還是短了你的喝,還是你改不掉在鄉下的養成的奴性,過不慣這人上人的生活?”
雲沐眉眼淡淡,眸底帶着森森的寒意。
“人上人?敢問公主,什麼是人上人?這人上人,跟普通百姓之間又有何區別?”
“這人上人自然是綾羅綢緞加身,奴婢侍從隨行,品味的是這世間的山珍,享受的是常人所奢望的。”
“這就是人上人了嗎?臣婦沒想到六公主對人上人的定義會如此淺薄。”
“你說什麼!?”
“在我看來,所謂人上人不是物質的享受,而是精神的高度是一種常人所不能及的底蘊,六公主所說的這些鳳國很多商賈能做到,地主也能享受到,只要有銀子,在六公主看來,商賈跟地主並不在您所謂人上人的認知中吧?”
“嗯,司少夫人這話說得不錯,所謂人上人,是一種常人所不能及的底蘊。”二樓上突然有人站了起來,一臉贊同道。
他身穿一件暗金色的蟒袍,衣袍上的金龍張牙舞爪的格外刺目。
容佩看見來人眉頭皺了皺,卻不得不上前見禮。“皇叔怎麼也過來了。”
雲沐看向來人,他大腹便便,看起來像是個中年發福大叔,須了長鬚,說話的時候一顫一顫的,身穿蟒袍,被容佩尊稱一聲皇叔,在京城除了湛王之外,還能有誰?
“參見王爺。”
“行了行了,本王也沒能嚐到你做的那道菜,有機會本王去丞相府跟司丞相喝兩杯,到時候你可要給本王弄兩道菜來嚐嚐,好讓本王鑑定鑑定你這個魁首得來公不公正。”
“王爺放心,絕不讓王爺失望。”
誰都知道湛王是個渾的,又跟皇上關係好,不知道有多少人巴着他想讓他到自個兒府上玩,因爲湛王身份特殊,也不用忌諱太多。
“我說皇侄女啊,你是不是跟人司少夫人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