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中大部分的地方依然是一片的素白。
宮女太監們全都穿着麻布孝服,大家依然是秉持着小聲低調,走路做事全都儘量的不要發出大的聲音。
今天進宮的人不少,先皇駕崩七七四十九天了,今天是下葬的日子,正好也是個難得的黃道吉日,正適合下葬,而且從這裡到明皇帝的陵寢昌平,儀仗走過去下葬,正好是午夜子時。
這兩天所有的人都會比較的忙,早上起來德勝門宮門口做法事的皇家寺廟的和尚道士就絡繹不絕的從宮裡面往宮門口聚居。
而大臣們都在往宮裡面走,皇族人等更是傾巢而出,幾乎京城都可以說是空下了,今天都要跟着去昌平,等老皇上下葬了之後在回來。
這樣先皇的喪事就算是終於的能夠告一段落了。國孝也算是過去了。
進了宮之後需要等吉時起靈。朱鏗寒和楊若嫣進宮的時候,其實已經算比較晚的了,不過還是要等很長時間才能起靈,因爲規矩太多了。
起靈前的一洗臉的規制也需要進行個一個多時辰。楊若嫣去了內殿和女眷們在一起等候,這邊朱鏗寒才走到殿內,就被從旁邊伸出來一隻手把他的胳膊拉住了,拉了就往外面走。
朱鏗寒扭頭看,是林鈺焯,便道:“鬼鬼祟祟的幹什麼?”
林鈺焯低聲道:“鬼鬼祟祟的不是我!咱們的獵物上鉤了!”
朱鏗寒一聽愕然的道:“這麼快?!”他們說好了是在昌平那邊纔好給吳世吉和他之前有私情的婦人制造機會,因爲今天在宮裡肯定人多眼雜,這樣的事情容易被人看到。吳世吉也未必就有那麼大的膽子。
林鈺焯哼了一聲道:“那小子賊心不死的,我和晨文全都沒注意,剛剛一閃眼的就不見了!晨文說肯定是到內殿去瞅機會去了,他已經去找了,叫咱們跟着過去。”
朱鏗寒道:“咱們跟着做什麼?內殿那麼大……”
“沒辦法!晨文叫他娘子想辦法把人找到……”他看到朱鏗寒聽了這句話之後面色怪異的看着自己,馬上就道:“你也不用這樣看着我,那老小子鑽進了內殿,咱們這些人怎麼能找到?只能是……”
朱鏗寒不等他說完已經擺着手道:“你和晨文都走火入魔了?也不冷靜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就算是吳世吉膽子再大,不敢在今天這個日子主動的找這樣的事情……他應該是去了慈寧宮了。”
林鈺焯被他說的一呆,然後站住了想了想,道:“哎呀,我和晨文真的想岔了,他應該是去了慈寧宮了……”說着就拉着朱鏗寒往慈寧宮走:“那咱們也去看看!盯着點!”
朱鏗寒被他拉着往慈寧宮走去。
兩人還沒有走到慈寧宮,就被迎面走出來的楊晨文碰上了,楊晨文臉上帶着緊張一看到他們就道:“你們終於來了!發生了另外的一件事!”
林鈺焯忙問道:“什麼事?”
“剛剛慈寧宮出事了,皇太后身邊的一個老太監趁着今天出殯,竟然把一些東西藏起來準備帶出去,還是藏在了先皇上的送葬的法器中!這會兒皇太后正叫人要把那個老太監瞧瞧打死了滅口呢!”
朱鏗寒和林鈺焯一聽,全都敏感的感覺到了,這纔是個好機會!那什麼前國舅,他們忙了半天不就是爲了抓住皇太后的把柄,而這個老太監的事情,也是個大把柄,完全可以牽連了皇太后。
皇太后身邊的人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先皇出殯,他能對先皇如此的不敬,他是皇太后的人,皇太后難辭其咎!
林鈺焯剛要跳,朱鏗寒已經低聲道:“鈺焯,你去找睿親王、恭親王,馬上去慈寧宮,我去找端親王和安郡王爺!”又對楊晨文道:“晨文,你去慈寧宮外面看着點,能拖延儘量的拖延一下。”
楊晨文一訕然:“我剛剛一着急,已經把皇上請去了……不然這會兒那個老太監已經被皇太后殺了!”
“也行!趕緊的多一些人過去,反正鬧開了纔好!”林鈺焯已經說了一聲,轉身就跑了!
朱鏗寒回到了前殿停靈的地方,端親王和安郡王爺就在一塊兒,他上前去說了,慈寧宮出了點事情,兩位王爺最好過去看看。
兩人互相的看了看,端親王爺心裡也清楚,如今皇太后和皇上對他猜忌的心很多,不過他一味的退卻卻不是辦法,只會叫皇太后、皇上更加的覺着他心虛,更加的逼近。反倒不如看看有沒有皇太后的把柄或者小辮子的抓一個,這樣大家扯平,互相平安誰也別找誰的事。
因此聽了之後和安郡王爺過來了,而其他的兩個睿親王和恭親王,都是長輩了,一個七十多歲,一個六十多歲,全都是先皇的叔叔輩,皇太后也要叫叔伯的。
這兩位同樣也是封地很遠,常年不會京城的,皇宮裡有些事情,只是心裡知道,也沒有太過於插手。
睿親王剛剛就在後宮,正好在往慈寧宮走,因此最早到的慈寧宮,到了慈寧宮門口,就看見宮殿外面很多的太監宮女圍成了一堆,好像是出了什麼事。
但是這裡還是外殿,離內殿還遠,內殿裡面出了什麼事情,老王爺還是不知道,慢騰騰的在下人的攙扶下往裡走。
楊晨文就在這個時候報完了信回來了,一看到前面走着的睿親王,楊晨文心中就是一喜!不顧形象的就衝了上去,叫着:“睿親王,睿親王!”
睿親王顫巍巍的站住了,轉頭看是他,眯着眼睛還琢磨了一下,這人是誰?
楊晨文已經是笑着過來了,搶過來扶住了睿親王,笑着道:“王爺,我是武定侯世子啊。”
睿親王一下子想了起來,笑着連連點頭:“哦,原來是世子啊,我是說這麼眼熟……你這是也去慈寧宮?”
這已經到了慈寧宮的門口了,不去慈寧宮去哪裡呀?
楊晨文其實心裡還打着小九九呢,原本是不希望自己衝到臺前來的,就算是對付皇太后,他也想給武定侯府留條後路,不要當面鑼對面鼓的叫皇太后知道,自己這邊武定侯府已經加入了掣肘皇太后的行列中。
不過今天這件事他也看的很清楚,其實昨天總安郡王府回去了之後,他已經和武定侯爺說過這件事,希望他們自家的人能在這件事情上面,儘量的做一些不出面的事情,背地裡下手可以,但是不要叫皇太后知道他們和榮平侯府還有安郡王府聯合了。
反倒是武定侯爺到底多活了幾十年,看問題不會那麼的狹隘,對他道:“現在是咱們求着人家,榮平侯府那邊不說了,皇后是他家的姑娘,他們出面應對皇太后是應該的,但是人家安郡王府有什麼關係?人家憑什麼幫你?說實話,幫咱們也是看在和咱們的親戚面子上,還有和榮平侯府的世交面子上。這事是咱們淑妃和皇后的事情,咱們是淑妃的孃家,咱們不能反過來還躲在後面,等着人家沒什麼利害關係的安郡王府在前面衝鋒陷陣?”
武定侯爺看着楊晨文道:“你說這事反過來叫你因爲一件只是想幫忙,其實無關自己切身利益的事情在前面衝鋒陷陣,替人出頭,你願意嗎?你聰明,安郡王府的人就笨?人家就不知道往後躲躲?”
幾句話就把楊晨文想的念頭給打消了,窘然的道:“是兒子想多了。”
武定侯爺點着頭道:“凡事多考慮這是對的,但是要清楚,不但是隻考慮自己,也要考慮一下別人的立場,不要以爲只有自己聰明,人家都是笨蛋。待人要心城,你心誠才能換來人家對你的心誠,如果你耍奸耍滑的,人家誰還會對你實心誠意的?”
頓了頓接着道:“你只看林鈺焯和朱鏗寒兩家世交的關係,似乎因爲這個兩人關係纔好。但是你知不知道,安郡王府裡幾次有事的時候,人家榮平侯府都是拼了命的幫忙!前幾年太皇太后病了,牽扯到了安郡王世子妃,林鈺焯大老遠的跟着一起回來,奔波的幫忙說話求情!皇后那時候纔是個太子妃,都幫着跑前跑後的,所以他們現在纔有那麼鐵的關係。”
楊晨文一聽父親提這件事,心裡更訕然了。
果然,武定侯爺一說這件事就有點惱火,頓了頓道:“可咱們府呢,明明是親戚,那時候卻生怕被連累了,離得遠遠的恨不能不來往了……一次就把人家的心傷了!從此你也看到了,再也不好挽回了吧?你希望得到人家幫忙的時候,話還沒有林鈺焯好說呢!就跟咱們不是親戚一樣。”侯爺搖着頭:“所以啊,什麼事情要心胸開闊一些,不要學你娘,雖然也是侯門小姐出身,可到底眼界太窄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這件事楊晨文也是特別有感觸,聽了也是點頭:“知道了爹。”
就是因爲昨天有了武定侯爺的這番話,今天楊晨文才衝到了前面打了個前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