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琉璃知道,既然無風已經打定主意要兌現他自己那個爲她當牛做馬的諾言,那她再怎麼勸說無風也都是無用之舉罷了。
四年半後,無風已經快十歲了吧,而她的孩子是三歲半,等到時候直接讓無風陪着她與耶律卿的孩子成長應該是個很不錯的選擇。
只是,季琉璃萬萬沒想到她的這個想法便是撮合了無風與她腹中胎兒姻緣的隱形紅線。
有了這種想法,季琉璃不再打算扶起不肯起身的無風,因爲只要她答應了讓他跟在身邊,他就會自己站起身吧。
“好了,如果你爲了報恩而想要跟在我身邊就跟吧,我不阻止你自己立下的諾言了。”季琉璃直起身子,微微勾起嘴角露出笑顏。“起來吧。”
無風見季琉璃鬆口答應了讓他兌現自己諾言爲她當牛做馬一事,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隨後站起身在季琉璃身旁,沉默不語。
無風的起身讓季琉璃臉上的笑意增添了幾分,不過她倒是不再耽誤地取出了袖籠中隱藏着的十來根銀針。
“無風,接下來我便開始施針,你要記清楚我每一針的位置及深度。”季琉璃神情嚴肅地叮囑着無風。“出了任何差錯都可能讓凌舞殞命,所以千萬不能下錯針。”
“我知道了。”無風慎重萬分地點點頭。
“那麼,第一針。”季琉璃彎身挽起了凌舞左手臂的寬大衣袖,捏住一根銀針抵在了凌舞的手腕處。“這個位置,深入一寸,留針一炷香。”
季琉璃毫不遲疑地就將手中的銀針刺入了凌舞的手腕。
而牀榻上已昏睡不醒好幾年的凌舞則是皺起眉頭悶哼了一聲。“嗯哼。”
“!!!”無風頓時瞪大了雙眼。
一針,竟然僅僅只是一針。
凌舞昏迷不醒這麼多年,無論是哪位醫者用哪種治療方法都未曾讓凌舞有過一絲反應。
這個季琉璃竟然只是下了第一針就讓凌舞皺眉且發出了聲音。
他,看見凌舞能夠恢復健康的希望曙光了。
季琉璃彷彿是感覺到了身旁無風的出神,於是出聲提醒着他。“別發呆,要施第二針了。”
無風聽到了季琉璃的聲音後回過了神,慌忙的點了點頭。“好。”
季琉璃伸手拽起了凌舞雪白的臂膀,在凌舞手臂內側的選了一個位置,又捏起一根銀針戳了進去。“這個位置,入針半寸,留針半個時辰。”
“嗯哼。”凌舞又是一聲悶哼,眉頭皺得更緊,連帶着上眼皮也跟着幾不可見地顫動了幾下。
凌舞這接二連三的反應讓無風不禁心中一喜,於是更加專注地注意着季琉璃手上的動作。
季琉璃在施完了第二針之後緊接着拿起了第三根銀針插入了凌舞肩頭的位置。“入針兩寸,留針一炷香。”
一針,兩針,三針……
就像是眨眼間的功夫,季琉璃已經在凌舞的身上插了十七根銀針,手上捏着的正是第十八根銀針,也是最後一根銀針。
“最後一針,這個位置。”季琉璃將銀針插入了凌舞腳心正中央的位置。“入針三寸,留針半個時辰。”
隨着季琉璃這第十八根銀針深深插入凌舞腳心的動作,凌舞也因此而產生了自剛纔施針以來最激烈的反應。
“啊啊啊啊!”牀榻上仍緊閉雙眸的凌舞發出一聲慘叫。
無風被凌舞突如其來的慘叫嚇得險些魂飛魄散,但有了先前凌舞因爲季琉璃施針的動作而產生反應的經驗,所有他內心更多的是喜悅之情而非恐懼。
“璃兒。”無風將視線自凌舞的身上轉移到了季琉璃身上,問出了心中的擔憂。“每次爲凌舞施針她都會如此疼痛嗎?”
“是的。”季琉璃伸手將剛剛爲凌舞腳底施針時掀開的錦被放下,轉過身看向了無風。“因爲她多年昏迷不醒,所有脈絡都處於半封閉的狀態,因此這第一次施針爲她通脈會引起她最劇烈的疼痛,不過隨着施針次數的增加她疼痛的程度會慢慢減少,直到毫無疼痛感的時候,那便算是痊癒了。還有,最多一年她便會因爲脈絡漸通而甦醒過來,”
“我知道了,謝謝你,璃兒。”無風心中不禁狂喜,忽然,他想起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對了,璃兒,爲了配合施針與湯藥,凌舞的飲食方面有需要注意的嗎?”
“湯藥?”季琉璃失笑着搖搖頭。“我並沒有說要給凌舞開湯藥啊,她不需要喝湯藥。”
“不需要?”無風對季琉璃的話有些詫異,其他的醫者每次給凌舞看病都會開很多藥,這季琉璃竟然說不用開藥?
“她真的不需要喝湯藥,只要施針就行了。”季琉璃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給凌舞開湯藥。
她從凌舞的脈相中發現凌舞是由於收了太大的刺激而陷入昏迷,並不是身染重疾,因此只要用施針的方法來助凌舞甦醒便可。
如果這時給凌舞開一些湯藥,效果恐怕是適得其反吧。
“好,我知道了。”無風微微頷首。
其實他也不想讓凌舞喝湯藥之類的,畢竟是藥三分毒,如今季琉璃說凌舞並不需要喝湯藥,他當然是求之不得。
“關於飲食方面,你之前都是熬各種不需要咀嚼的粥類或湯水類的東西餵給她喝的吧?”季琉璃知道無風是個心細之人,因此肯定是準備着一些不易積食的粥類或湯水類餵給凌舞。
無風雖然詫異季琉璃是如何得知凌舞的飲食,但還是如實道。“沒錯。”
“那在她甦醒之前就繼續熬粥吧,醒過來之後也不用忌口,想吃什麼吃什麼。”季琉璃說着話,轉向了凌舞牀榻的方向。“無風,先前我說的那些留針一炷香的銀針位置你還記得嗎?”
“記得。”無風點了點頭。“一共五根。”
“沒錯,五根。”季琉璃往後退了兩部將牀榻前的位置讓給無風。“一炷香的時間到了,該是取針的時候了,無風你來取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