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晚風靜靜的吹着,林緋葉看了看窗外,大抵又是月中,月亮格外的圓亮,像個玉盤似的,高高的掛在空中。
林緋葉身上只着了薄衫,夜風灌進來,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連忙將那窗戶合攏,然後坐在桌前,等着綠衣把洗漱的水打來。
夜裡很是安靜,房頂上有些微的聲響,緊接着外間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從屋頂到房間,這是墨桓慣使的招式,可是這麼晚了,墨桓過來幹什麼呢?懷着疑問,林緋葉輕手輕腳的向外間走去,試探性的問道:“是墨桓嗎?”
外間的燈明明暗暗,林緋葉只看到一人雙手負在身後,長身而立,身姿挺拔,看上去比墨桓要高一些,低沉的男聲在房間中響起:“怎麼?不是墨桓還不讓我來了?”
說着,那人從黑暗處走了出來,俊美的臉上是一雙帶着笑意的眸子。
不是段傲陽是誰?
“你過來做什麼?”林緋葉看着段傲陽,眼裡有一閃而過的驚訝,即便嘴上不說出來,可是白天及笈禮沒有看到他,說不在乎,那純粹是爲了假裝賢淑,騙人的!
段傲陽也笑,他在朝廷的風雲暗涌間長大,怎麼可能看不出來林緋葉的情續?況且,林緋葉滿臉的不樂意簡直就是明擺着的。
“我就不能來了嗎?”段傲陽靠近林緋葉,摸了摸她的腦袋,繼續說道:“你這是在生我的氣嗎?”
林緋葉扭過頭,不回答。
段傲陽便伸手端正她的臉,讓她和自己對視,耐着性子的解釋道:“你我二人婚事在即,人前見面總是不好的。”
林緋葉怎麼會不知道呢?她也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盡使些小孩子脾氣,可是沒辦法,她還是覺得心裡不舒服,如今看他特意來了,還給自己解釋,心裡總算好了些。
“見面不好,爲何還來?我還沒有嫁給你,你怎麼可以亂闖女子的閨房?”心裡好了,嘴上卻還逞強。
“遲早連人
都是我的,房間算什麼?”段傲陽笑意更濃,理所當然的說着,手裡拿着一個精緻的木匣,遞了過去,道:“給你的及笈之禮,看看喜不喜歡。”
“這是什麼?”林緋葉接過來,眼睛亮亮的詢問着,順手將匣子打開來。
匣子裡是一支簪子,藍色寶石做成的蘭花做裝飾,簪身是古銀,鐫刻着奇異的花紋,還有一個小小的“葉”字,看上去很是漂亮,林緋葉看得目不轉睛。
段傲陽從林緋葉的表情便知道她很滿意,可是總覺得要親耳聽到她說出來纔會覺得安心,“喜歡嗎?”
收到禮物,林緋葉也就不再那樣矜持了,笑着點了點頭,指着那個“葉”字問道:“是特地做給我的嗎?它叫什麼名字?”
顯然十分滿意林緋葉的反應,段傲陽笑着點了點頭,解釋道:“先前不知道你的生辰,這是我找了全國最好的工匠趕製而成的,樣式呢,是我自己想的,我不曾關注過女子的飾品,還擔心不喜歡,“頓了頓,又補充道:“它是天下獨一無二的,和你一樣,說到名字,春蘭夏梔,都是茂盛又美麗的,我希望你能夠像它們一樣,所以取名叫春梔。”
“春梔……”林緋葉把玩着手中的簪子,喃喃重複道。
“你喜歡便好了,不枉我一介王爺半夜翻牆,”段傲陽難得心情好的開起了玩笑,“好了,看到你就夠了,墨桓讓我早些回去,朝堂上的事情得早些處理了。”
天知道他這幾日被墨桓明裡暗裡的提醒了多少次,每日都處理政事到深夜,這次出來,再回去恐怕就得熬夜了。可是連着幾天的勞累,在看到林緋葉的笑容後,竟煙消雲散。
按着段傲陽的身手,應當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他弄出這些並無大礙聲響,不過是想要告訴林緋葉自己在哪裡罷了。
那聲音逐漸消失了,林緋葉的手感覺到,門發出吱呀一聲,綠衣推門而出,手裡端了一個明晃晃的銅盆,盆裡的水面飄着幾朵花瓣。
“小姐,水打來了,可以洗洗睡了。”
林緋葉躺在牀上,月光透過窗戶在牀頭灑落一地銀白,她閉上眼睛,段傲陽的話猶在耳畔,擾得林緋葉不得安睡。
那簪子就放在枕頭下邊兒,林緋葉伸手摸了摸,的確是真的。
心事太多,林緋葉腦中一片混亂,想着想着,竟睡了過去。夢迴前世。
那日,她一席血紅色的嫁衣,鳳冠霞帔,滿懷着對段傲陽的仰慕,嫁進了皇宮,成了段傲陽的太子妃。林緋葉如同一個旁觀者,看着熟悉的自己的臉上,堪比三月豔陽的明媚笑容,心裡兀的一疼,如果那笑能夠一直呆在她的臉上多好,若段傲陽對她再好一點點多好,如若那樣,她和段傲陽,又該是怎樣的光景?
畫面轉變,燈光溫柔的房間裡,林緋葉看見自己坐在牀沿,懷裡抱了一個孩子,那孩子有段傲陽的眉眼,有她的嘴脣,正是她前世那個可憐的孩子,林緋葉看着,淺淺一笑——能在夢中相見,總歸是好的。
房門推開,段傲陽走了進來,臉上是她所熟悉的溫柔的微笑,他走到牀邊,逗了逗孩子,和林緋葉耳語了幾句,林緋葉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麼,只看到自己是笑着的,那笑裡,盈慢了幸福。
接下來,和前世截然不同的故事,她和段傲陽一起撫養了孩子,看着他們成長,直到離開了家庭,夢中的她一直都幸福的笑着,和前世的她大相徑庭,段傲陽對她也和前世不一樣,朝廷事務繁忙,他也偶爾抽時間和她吃飯,小夫妻兩人恩恩愛愛,共赴白頭。
林緋葉醒來的時候,眼淚已經浸溼了枕頭。
她等了太久,又傷得太深,終歸是害怕段傲陽在辜負自己,而不敢向他邁出小小的一步。而深夜潛進將軍府,蹲房頂,送簪子,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前世的段傲陽會做的事情,這是不是表明,他對自己,是真心無他的呢?
如果這一切都是天意,那麼,就順應天意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