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便過了兩天,林緋葉在這兩天之中什麼也沒做,只是暗暗的觀察着死士的動向。
爲了讓兩人方便比試,被選中的死士都單獨關在一個房間裡,裡裡外外都是重兵把守,每日的三餐都是送過去的。
這兩天以來,林緋葉沒有什麼別的發現,只是發現死士平時就盤腿坐在房間裡,一動也不動,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在侍衛們端飯過來的時候,有時會碰着筷子,每當這個時候,死士便會睜眼看着擺放在面前的碗筷飯菜。
他究竟在看些什麼呢?林緋葉隱隱覺得這其中隱藏着打開死士心門的鑰匙。但她實在想不出來,碗筷有什麼好看的呢?
想不出來其中究竟,林緋葉吃起飯來也味同嚼蠟,一手撐着腦袋,一手拿着筷子,數着碗裡的米粒,筷子碰到瓷碗,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林緋葉突然茅塞頓開,看着手裡的筷子和飯桌上的碗,接連又敲了幾下,不成調的聲響依舊清脆。
“沒錯!就是敲碗的聲音!怎麼早些沒想到呢!”
據說死士的培養都是從小開始的,從黑市裡買來幾歲的孩子,進行各式各樣的訓練,那樣的訓練很是麻煩,很多孩子都活不下來,而活下來的,都成了心中沒有感情,但誓死效忠主人的行屍走肉,執行各種任務。
按理來說,他們不會對任何東西感興趣,可是這個死士居然對敲碗的聲音如此敏感,這是不是說明了這其中有什麼昔日美好的記憶呢?
想清楚了事情的箇中緣由,便只剩下謀篇佈局,引蛇出洞了——她得想個辦法,讓死士主動找到自己傾訴,既然他對敲碗的聲音這樣敏感,那她便讓他聽個夠吧。
打定了主意,便轉頭對候在身後的綠衣吩咐道:“綠衣,替我找個人,每日都在牢房外邊敲碗。”
綠衣不知道自家主子又想到什麼好辦法,但還是規規矩矩的點了點頭,乖巧應道:“好。”
綠衣動作很快,牢房外邊兒很快的響起了敲碗聲,噹噹噹的,清脆悅耳,還頗有節奏感。本來閉着眼睛休養生息的死士敏銳的捕捉到了聲響,仔仔細細的聽着,往日和家人團聚的溫馨場景在腦海中浮現。
那是他短暫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光陰,雖然家中清貧,但母親時常會用筷子在碗上敲出好聽的曲子來哄他,他像天下所有的孩子一樣,依偎在父母的懷抱,直到有人說能讓他吃飽飯,哄騙着母親將他賣了出去,他的噩夢,就此開始了。
又過了一日,林緋葉再也沒有像前兩日一般,細細的觀察死士,她如平常的生活,如同一條毒蛇,靜靜的等待着獵物自投羅網。
她的等待很快就有了回報。
那時,她正在房中吃着點心看着書,突然聽得有人來報,說是牢中的死士主動提出要見林緋葉。
雖然是意料之中的關係,但林緋葉依舊很高興,立即起了身,道:“看來是我的計劃起作用了,綠衣,走,我們去會一會他。”
主僕二人一路向着牢房而去,林緋葉走得很快,因爲她想要速戰速決。
林緋葉到牢房時,死士如同往日一般,坐在牢房的一旁,頭微微一側,似乎在聆聽窗外敲碗的聲音,專注得甚至連林緋葉的到來都沒有發現。
林緋葉沒有耐心等他意識到自己的存在,出聲提醒道:“怎麼樣,叫我過來是準備要招供嗎?”
死士這才意識到這個房間還有其他人,擡頭看着林緋葉,眼神冷靜,道:“我想要出去看看。”
這是進到單獨牢房之後,死士對林緋葉說的第一句話,林緋葉笑,她知道,這是她邁出成功的第一步。
死士的回答在林緋葉的假設之中,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道:“我可以讓你出去,但是你要告訴我,你憑什麼?”
林緋葉的質問讓死士皺起了眉頭,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林緋葉見他這般
反應,便直接挑明瞭自己的意思:“你的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只要你用東西交換。”
“用什麼?”死士擡頭問。
林緋葉毫不客氣的反問他:“你覺得你有什麼?我想要什麼是什麼簡直再明顯不過了。”
死士再次沉默了,他自然知道林緋葉想要什麼——他身上的傷痕累累,全都是爲了那些,他們用鞭子刺他,往指甲裡打入竹籤,他受了許許多多的苦,卻一直沉默,只爲了守住他的主人。
“說出來吧,幕後主使是誰,是誰派你來的,一一交代清楚,我就送你回家。”林緋葉循循善誘,她知道,自己離真相,不過咫尺。
死士似乎還在掙扎猶豫,他從小是接受死士的教育長大的,他們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忍耐,是堅持,該閉嘴的時候,就要讓嘴巴閉得緊緊地,任憑誰,用什麼方法,都不能開口。
“不要爲了無謂的人一聲,想想你自己吧,想想,你的家人。”林緋葉又給他下了一記猛藥。
死士果然對這句話有反應,他的拳頭握了起來,又放開了。
王府的邢官對他們一行人用盡了各種酷刑,僅僅是留下了一條命,讓他們苟延殘喘,但是沒有一個人開口,依舊堅守着主人的命令。
但是,他想回家,他想念着母親的曲子。
家,一個多麼輕鬆又多麼沉重的字眼,原本像他這般,活在黑暗裡的人,已經不敢肖想回家了,可是當林緋葉嘴巴一開一合,說出這個詞語的時候,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他想回家。
林緋葉知道,他已經動心了,只是還需要時間,學會背叛,所以一直在一旁等着,果然,那死士沉吟了片刻,擡頭看着林緋葉,眼中盡是壓抑的動容,道:“好,你想知道什麼?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說。”
這一刻,林緋葉知道,她贏了。她高興的笑着,道:“記住今天吧,你做了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