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緋葉停下手中的動作,稍稍側着頭看了許婉心一會,直到那處的花草被她摧殘得不成樣子了,方纔輕咳了一聲,聲音略帶笑意地道:“婉心,你再不停下來,這葉子都要被你剪完了。”
許婉心耳邊傳來她如淙淙流水般清澈的聲音,握着剪子的手忽然抖了一下,這纔回過神來。然而此刻映入眼簾的景象卻讓她瞠目結舌——地下安安靜靜地躺着滿滿的殘枝碎葉,眼前的那盆花,只剩下了零星的幾張葉子,和近乎光禿禿的殘缺的枝幹。她彷彿能察覺到,這盆花此時在哭訴着她的“罪行”。
她看着眼前的這番景象,垂着頭,羞得說不出話來。
林緋葉看到她這個模樣,擡起隱於繡着鳳穿牡丹的寬大衣袖中的纖纖玉手,輕掩朱脣低笑了一聲,才道:“本宮看你也沒有什麼心思再待在這裡了,而且在這裡也只是消磨一下時光罷了,你現下可以去找溫先生繼續學習一下醫術。”
許婉心聞言,雙眸倏然亮了一下,宛如兩顆明亮的星星,嘴角彎着向林緋葉道:“多謝娘娘,那婉心先告退了!”
聲如玉佩相擊之音,甚是好聽。
她覺得喜悅自心底漸漸升起,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地蔓延到了全身每一處角落。
林緋葉站在原地看着許婉心腳步有些急切地離開了,周身圍繞着的歡喜之意,她遠遠地看着都能感受得到。
將視線移到眼前的花株上,她伸出一隻手扶着一枝花枝,另一隻手提起剪子,繼續修剪方纔還沒修剪完的枝葉。
但是她卻無法專注於這件事。想着方纔許婉心歡喜的模樣,她的心底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一時不免有些落寞。
漫不經心地修剪着花枝,她竟然一不小心將花枝整根剪斷了。心下微微一驚,她回過神來,看着眼前被她剪毀的花株,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
黃鶯在一旁看着林緋葉有些落寞的
身影,又看到她竟漫不經心地將花枝都剪斷了。再想到方纔她讓許婉心去找溫書墨,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地嘆了口氣。
“娘娘,溫先生鍾情之人並不是許小姐,您這樣做真的好麼?”她稍微斟酌了一下,方纔緩緩開口問道。
她看得出來,自家主子是想撮合溫先生與許小姐。但她也看得出來,如今明明是許小姐自個兒單相思溫先生,溫先生並沒有鍾情於她。只是這樣的一頭熱,想必無果的可能性挺大的。再看現下娘娘替許小姐找藉口去接近溫先生也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但是他們依舊像平常一樣,並沒有多大進展。只是感情的事,哪裡容得別人來干涉吶。
自家主子平常聰慧得很,沒想到倒是在這種事情之上糊塗了。不過大概也是因爲她身處於局中,無法理性地思考吧。
黃鶯盯着林緋葉,不由得這樣想着。
林緋葉聽到黃鶯的聲音,倏然心下一驚。隱與衣袍之下的玉手握了起來,心下有一絲緊張。這時她才知道,原來大家都看得出來她和溫書墨的關係不同尋常。
她愣了一下,又想到了前一世之事。如今她與溫書墨這種情況,真不知是好還是壞。但是她並不擔心段傲陽會再次誤會她,如今他們兩個的情意已是再無旁人能撼動分毫。
收拾了一下情緒,鬆開了握成拳頭的手,手裡裡面還能隱隱看見淺淺的指甲印。她直直看着黃鶯,開口道:“黃鶯,以後你不許再管溫先生的事了。”
黃鶯撅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雙手握着自己的手帕,毫無意識地拽着,道:“娘娘這般好的女人,招好男人喜歡是十分正常的,娘娘何必爲這些事煩心呢?”
林緋葉微微瞪了她一眼,佯裝惱怒地道:“你現下真是什麼話都敢說。這些話在本宮面前說說也就算了,到了別處,有旁人在場,萬萬不可這樣。”
看來平時她真的是對這個小丫頭太
好了,以至於不知天高地厚,什麼話都敢說出來。若是她這番話教旁人聽到,不知得編排成什麼樣子。真是這樣的話,定然會毀了溫書墨。
黃鶯聽到她的話,方纔驚覺自己過於膽大包天了。又見林緋葉雖然語氣有些嚴厲,但卻是爲了她好,不免心下有些感動,道:“娘娘,奴婢知錯了,請娘娘懲罰!”
“懲罰就不必了,以後要多注意一些。”林緋葉見她態度良好,語氣誠懇,心下也是放心了許多。至於懲罰,她原本就沒有打算要懲罰她,只是希望她多注意一些罷了。
黃鶯聞言,面上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來。她就知道娘娘這麼和藹的人是不會懲罰她的,當下林緋葉在她的心裡又高大了幾分。
“奴婢謝過娘娘!”黃鶯聲音之中帶着掩飾不了的喜悅,又側着頭,略帶疑惑地問,“那如今溫先生與許小姐之事怎麼辦?”
林緋葉轉頭,沒有看向黃鶯帶着疑惑的眼神。她執起剪子,又剪下了一根花枝,方纔略帶感慨地開口:“本宮只希望溫先生如今能有一個溫馨的家,今後安定下來,不必再孤身一人四處奔波。而如今,婉心無疑是最適合他的人。若是他們兩人能在一起,也算了了我這一樁心事。”
這這些時日溫書墨幫她研究解毒之法,控制她的毒性,是異常辛苦。而如今她的毒已解,大概他也將要離開京城了。雖然說他如今還在教導許婉心醫術,但也不知他會留下來多久,到時候了,還是會離開。
但是若是他和許婉心在一起了,相信他會在安定下來。若是他還是不想呆在京城,仍想四處遊玩的話,至少還有一個人陪着他,也不至於太過孤獨。而且許婉心如此聰慧沉穩,定然會將他照顧得很好。若是他喜歡上許婉心的話,那他自然也會對她很好。以他溫潤如玉的性子,的確是個做好夫君的好人選。
林緋葉想着,思緒不由得有些飛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