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雅汐不記得自己是怎麼回到姚家的,整個腦袋都亂哄哄的,頭重腳輕,她回到宸院,倒牀就睡。
姚宸之看着急得上火,可看她睡得正香,也就沒有拉着她問。
其實杜雅汐並沒有睡着,而是不知道怎麼辦?所以乾脆做一次鴕鳥,躺在牀上認真的努力的整理情緒。
該怎麼辦呢?
耳邊傳來姚宸之的嘆息聲,她聽着心裡酸酸的,眼角就流下了兩行清淚。無怖無憂啊,誰能做到?他那樣對自己,分明就已經動了心,動了情,此刻也正爲自己而嘆息。
聽着姚宸之輕手輕腳的出去了,杜雅汐終於睜開了眼睛,豆大的眼淚就簌簌的掉下來,她緊緊的咬着嘴脣,不讓自己咬出聲來。在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感情不僅僅只是友誼時,她也清楚的從自己的眼淚中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她喜歡上他了。
喜歡他的寵溺,喜歡他的善良,喜歡他的遷就,喜歡他的包容,喜歡他的一切一切……
可是……
她該怎麼辦?
她不能讓他繼續愛上自己,甚至要讓他不再喜歡自己。可是動了情的心,能夠說收回就收回嗎?
不能!
如果這樣的話,那他就既憂又怖了吧?
那無憂蠱只怕會長得更快。
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憂。如果沒有遇到自己,如果沒有和自己假成親,或許,他就可以離於愛,可是,世上的事情沒有如果。
突然,肚子裡的孩子動了一下,杜雅汐伸手撫上肚子,輕道:“孩子,娘不知道是什麼緣份讓我們成爲母子,可是,你知道嗎?此刻,我好希望你是我們的孩子。如果這樣的話,那你爹就不用再受無憂蠱的苦了。”
杜雅汐自嘲的笑了笑,自己真是想太多了,怎麼胡思亂想就想到那件此生都不願想起的事情上去呢?
不能再這麼想下去了,她拉着被子把自己蒙在了被子裡。
姚宸之關上房門,麗嬸和半夏她們就緊張的看向姚宸之,輕問:“少爺,少夫人怎麼了?”
“睡着了,沒事。”姚宸之擺擺手,沉吟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的問道:“麗嬸,雅汐今天又和楊夫人、蘇夫人上聆風茶館了?”
“是,幾個人喝茶,聊天,倒也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麗嬸說着,頓了頓,又道:“少夫人和空掌櫃單獨聊了一會,我回避了一下,也不知他們說了些什麼?”
細想之下,杜雅汐好像是從和空老頭單獨聊天之後,人就有些不一樣了。
“你們在家裡照顧少夫人,我出去一趟。”姚宸之聽完,就一臉凝重的喊了胡荽和虎杖,三人一起出門。
半夏看着姚宸之行色匆匆的樣子,就問:“麗嬸,少爺這是要去哪裡?”
“聆風茶館。”麗嬸看着他的背影,彎脣笑了笑。
少爺可真的是將少夫人放在心尖上疼着,想着,她回着看了一眼房門緊閉的主屋,不禁在想,在她迴避之後,空老頭到底和少夫人說了些什麼?
杜雅汐迷迷糊糊的矇頭睡着了,姚宸之從聆風茶館回來,撂開羅帳見牀上突起了一個大包,他愣了一下,立刻小翼翼的將被子拉下,湊近一看見她臉頰還有清晰的淚痕,心立刻就抽痛了起來。
他癡癡的看着她,呆呆的坐在牀沿上。
耳邊不時的響起空老頭的聲音,“姚少爺,不是我不肯告訴你,而是雅汐交待不能告訴任何人,你還是回吧。”
他在聆風茶館求了空老頭許久,可他就是不肯透露和杜雅汐的交談內容。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爲何傷心到哭着睡着?
目光移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姚宸之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難道是因爲孩子?或是因爲孩子的爹?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麼來歷?爲何她總是絕口不提這個話題,看起來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突然,他站了起來,驟步走向練武房。
胡荽隨着他進了練武房,見他一臉沉重,便小心翼翼的替他取下披風,轉身掛在屏風上。
姚宸之一聲不吭,紮了馬步就狠狠的朝木樁上打了過去,練武房裡迴響着他低吼聲,一聲聲就像是在發泄什麼不痛快的情緒。胡荽瞧着他不知疼痛的胡亂打了起來,生怕他傷了自己,便朝虎杖示了個眼色,兩人上前,用力的拉住了他的手。
胡荽死死的抱住了姚宸之的手,心疼的喊道:“少爺,別打了。”
虎杖看着他手上的骨節處已經破了皮,溢出了血,不由的吼道:“少爺,你這些毫無章法的打是會傷了自己的。”少爺這是怎麼了?去了一趟茶館就一臉的沉重。
姚宸之冷眼掃了過去,胡荽和虎杖不禁一愣,相視一眼,皆是看到了對方眼底的驚喜。
少爺可以看見東西了?
兩人雙雙移開視線,再朝姚宸之看去,卻發現他的眸子和往常無異。
難道是出現幻覺了?
兩人扭頭又對視了一眼,胡荽就伸手在姚宸之的面前晃了晃,一顆火熱的火冷卻了下來。
少爺沒好,他們一起出現幻覺了。
“放開!”姚宸之淡淡的道。
“不放!”兩人齊聲應道,“少爺,你再打就會傷了自己,瞧瞧你的手指都破皮了。”
“少爺,你要是真想打,就跟我過幾招吧。”虎杖想到了折中的辦法,打人總比打木樁要好,不會傷到自己。
胡荽一聽就急了,瞪着虎杖,道:“不行!跟你打,那少爺還不得被你當成沙包打?”
虎杖勾脣一笑,瞥了他一眼,道:“那就跟你。”
“我?”胡荽愣了一下,自己的武功不好,跟一起練武的少爺都有一定的差距,跟自己打少爺吃不了虧,可自己?會不會被少爺揍成豬頭,他想到姚宸之打木樁的狠勁就縮了縮脖子。
虎杖瞧着他的樣子,就淡淡的笑了,“少爺,胡荽說願意和少爺比劃幾招。”
姚宸之抽回了自己的手,朝胡荽望去,“胡荽出招吧。”
“呃?”胡荽哀怨的瞪了勾脣偷笑的虎杖一眼,見姚宸之已經紮好了馬步,他只得硬着頭皮上,“少爺,你可得手下留情。”
“廢話!你不擔心少爺打傷你不成?”虎杖睃了他一眼,一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樣子,看得胡荽咬牙切齒。
“啊——”姚宸之長喝一聲,一個拳頭就朝胡荽身上砸去,胡荽狼狽的閃開,正欲出手格住他的攻勢,姚宸之一個反勾拳就結結實實的打在了他的肚子上。他的身子往後退了向步,險些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少爺,你來真的?”
姚宸之眉頭一挑,一拳又招呼了過去,胡荽見狀,連忙打起精神,認認真真的與姚宸之比試起來。
一個不敢出手,一個急需發泄,結果可想而知。
“不打了。”姚宸之收了拳,虎杖立刻取下披風給他,又跑出去讓半夏她們準備熱水給他沐浴。
虎杖扶着胡荽跟在姚宸之的身後,半夏看着胡荽的慘樣,就驚呼出聲:“胡荽,你這是怎麼了?”
紫蘇幾個也瞧了過來,皆是一眼疑惑。
胡荽撫着紅腫的嘴角,咧嘴一笑,卻不料嘴角一扯就生痛,立刻就呲牙咧齒的倒吸了一口冷氣,狼狽的擺手。
虎杖就瞥了他一眼,道:“技不如人的後果。”
“你?”胡荽不服氣,一扯嘴角又痛得上竄下跳。姚宸之見自己出手過重把胡荽打傷了,心裡過意不去,便道:“胡荽,你找配藥坊找一下老何,讓他給你開點藥。”
年關已近,老何正在配藥坊親自監督學徒們配一些珍貴的補藥,這些藥材大多是大戶人家用來送人的手禮,早早就下了單給藥堂。每次逢年過節,配藥坊都特別的忙。
“少爺,我不痛。”胡荽連忙擺手道。
姚宸之看着就輕嘆了一口氣,“讓你去,你就去,哪來這麼多的廢話?”都傷成這樣了?還叫沒事?
唉,都怪自己出手沒個輕重。
“胡荽,你這是怎麼了?”杜雅汐從房裡走了出來,看着狼狽的胡荽先是一愣,隨即關切的問道。
胡荽拱拱手,道:“回少夫人的話,胡荽這是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杜雅汐疑惑,好好的什麼技不如人?難道他是去跟人決鬥了不成?她移目看向姚宸之,見他手指關節處皮破血流,就明白鬍荽技不如人的意思是什麼?
“我房裡有藥,你拿去擦吧。”杜雅汐說着,就看向半夏她們,“提熱水進來,少爺要沐浴。”
“是,少夫人。”
各忙各事,大夥就散了。
胡荽拿着膏藥就回去了,杜雅汐叮囑虎杖一起回去,替他擦藥,“虎杖,你先回去給他上藥,待會再回來幫少爺沐浴。”
“是,少夫人。”
衆人走後,房間裡就只剩下杜雅汐和姚宸之兩個人,一度就陷入了沉默之中。
杜雅汐取來藥,先是清洗他的傷口,又細細的上了藥,看着他白皙的手上又紅又腫,就道:“心裡有不痛快的事情?”
“沒有!”姚宸之搖搖頭,怕她不相信,又道:“只是和胡荽比試了一下,一下子沒有收住手。”
見他不願多說,杜雅汐也就不多問了。
“不要碰水。”
“好!”
“小心一點,現在天冷,傷口好得慢。”
“知道了。”
杜雅汐聽着他一問一答的,就不禁蹙起了眉頭,細細的打量着他。
姚宸之就站了起來,“我去沐浴,一身的汗味。”說完,他就徑自走向淨房。
杜雅汐瞧着他的背影,就更加篤定他心裡有事了。
喊了虎杖來服侍他沐浴,杜雅汐就領着紫蘇去找胡荽,想要問問,她睡覺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讓姚宸之不痛快的事情?剛走到胡荽房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了半夏的聲音。
“胡荽,你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被打得像個豬頭似的?”
“我和少爺比試了一番,我不能打少爺,又想讓少爺發泄一下,當然就只能被打了。”
“少爺不痛快?”
“啊,你輕一點,痛死我了。”
“痛死你活該,技不如人還好意思喊痛?”
“你明知道我是故意捱打的。”
“你就是不故意捱打,你也打不贏少爺,別以爲我不知道。”
“誰說的?”胡荽很不服氣,接着又聽到他恍然大悟的道:“一定是虎杖說的對不對?就知道他對你沒安好心。”
“你纔沒安好心。”
“果然是他,我這就找他算賬去。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打你的主意?”
“幹你什麼事?”
杜雅汐聽着半夏口是心非的嬌嗔,不禁彎起了嘴角,這兩個傢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她怎麼一點都沒有察覺到?正想着,就聽到胡荽氣急敗壞的聲音,“怎麼不干我的事?你明明就知道我對你……”
“我不知道。”
“你?”
杜雅汐就輕扯了一下愣愣發呆的紫蘇,輕道:“走吧。”
紫蘇彎脣一笑,點點頭。
兩人剛轉身,房門就從裡打開。
半夏和胡荽看着門口站着的兩個人,雙雙傻眼了。半夏率先回過神來,俏臉一紅,跺跺腳就跑了。胡荽窘迫的撓着腦袋,看着杜雅汐嘿嘿傻笑,輕喚了一聲,“少夫人。”目光就不禁追隨半夏而去。
見狀,杜雅汐就笑道:“看來,我得找個合適的時候跟老夫人提提了。”
胡荽就紅着臉笑了。
回去的路上,杜雅汐想想自己身邊的四在丫環年紀相仿,如今半夏和胡荽成了一對,就想着哪個丫頭會和虎杖湊一對?又想着其她的兩個人,她又該到哪裡給她們找合適的人?
“紫蘇,你們四個年紀都差不多吧?”
“半夏和我同年,今年都十七歲了,忍冬和桑枝小我們一歲。”紫蘇應道,臉色微紅。
可能也猜到了杜雅汐這麼問的原因了。
果然,杜雅汐就道:“都是大姑娘了,也該是時候給你們物色物色了。”
紫蘇紅着臉,回道:“少夫人,我們不嫁。我們要一直服侍你和少爺。”
“傻丫頭,盡說些傻話。哪個姑娘羨嫁?”杜雅汐扭頭嗔了她一眼,見她臉紅撲撲的,像是兩個大蘋果,便笑了笑,道:“將來如果遇到了喜歡的人,你就只管跟我說,我也好替你備一份嫁妝。”
“少夫人,我們……”
“你們不嫁!”杜雅汐就笑着替她接下了話,又道:“嫁,都要嫁,還都要嫁個如意郎君。這個世上沒有哪個姑娘不想身邊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紫蘇就壯着膽,問道:“就像少爺那樣對少夫人的人嗎?”
“啊?”杜雅汐驚訝的看向紫蘇,紫蘇就一臉羨慕的道:“少爺對少夫人真的很好,我聽老何說,少爺知道少夫人喜歡看醫書,就讓老何給你送去。知道少夫人怕冷,他就先上牀把暖好的被子讓給少夫人,爲了保護少夫人,少爺還習武,還有……”
紫蘇說着,看向撇下自己一個人走了的杜雅汐,喊道:“少夫人,路滑,你等等我。”
杜雅汐快步走向主屋,耳邊一直迴響着紫蘇的話,嘴角微微的翹了起來。
她真笨!
她真的遲鈍!
連紫蘇她們都看得出來,她卻一直以爲兩人之間就是純潔的友誼,所有的關心也都是對盟友的維護。
腦海裡響起,那夜在村祠堂裡,他對着衆人說,“就算是我親眼看到的,只要她說不是,我就不會相信。”
下午躺在被窩裡對自己感情的朦朧覺悟,在這一刻,她已是大徹大悟。
那不僅僅是喜歡,那是愛。
對!是愛!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愛上了他。
“宸之——”推開房門,裡面空蕩蕩的,麗嬸從小廚房裡跑過來,看着杜雅汐,道:“剛剛表少爺來了,少爺和他一起出去了。”
“好。”杜雅汐坐了下來,嘴角溢出甜甜的笑。
她不是悲觀的人,既然彼此相愛,那她就一定要緊緊的抓住這個感情。
不是說,中了無憂蠱的人沒有那能力嗎?可她知道,他可以。或許,他們都搞錯了,他中的不是無憂蠱。
想到這裡,杜雅汐就覺得頭頂的烏雲全部被撥開,心裡的沉悶一掃而空。
事在人爲!
他們一定能夠越過這道坎的。
就在杜雅汐正視了自己的感情,也開始計劃該如何解開姚宸之體中所謂無憂蠱的秘密時,姚宸之和徐惜玉正坐在竹院的竹林裡喝酒。
徐惜玉看着向來不沾酒的姚宸之主動邀他喝酒,好奇之餘,又對他的身體有些擔憂,“表哥,你今天怎麼想着要喝酒?你上次賣的東西,可有送給表嫂?她看了是不是很高興?”
姚宸之端起酒杯,一口悶下,“沒送。”
“爲何不送?”徐惜玉蹙眉問道。
明明費盡心思的選了禮物,怎麼就不送呢?又不是沒有機會送?
“送了只會徒增她的煩惱而已,既是如此,何必送呢?”姚宸之露出了一抹苦笑,他給自己添了酒,舉起杯對着徐惜玉,道:“來,喝酒!今天咱們兄弟倆一定要痛快的喝一場。”
徐惜玉皺起了眉頭,直覺姚宸之是有什麼苦悶的心事。
“表哥,還是不要喝了,你的身體不能喝這麼多酒。”
聽着徐惜玉的勸言,姚宸之就生氣的道:“別提我的身體,我這副破身子我自己知道。難道你還要我一輩子都不知道醉酒的滋味嗎?人生苦短,我這麼一個有了今天不一定有明天的人,你就遷就我一下吧。如果你實在不願陪我,那你就回桃花衚衕去吧。”
“表哥?”聽着姚宸之沮喪的話,徐惜玉不禁紅了眼眶。
他知道姚宸之爲了不想讓老夫人擔憂,一直樂觀的面對一切,可是,人終究是人,對面一次一次的毒發時刻,任誰都會有心灰意冷的時候。如果是自己的話,自己估計早就崩潰了。
徐惜玉的眼眶酸酸澀澀的,他舉起了杯子,強打起笑容,道:“表哥,今天表弟陪你。咱們兄弟倆一醉方休。”
“好!謝謝你,惜玉。”姚宸之開心的舉起了酒杯,兩人就一邊聊,一邊喝了起來。
“惜玉,你做過對不起人的事情嗎?”醉得兩眼迷離的姚宸之,看向同樣醉得快坐不穩的徐惜玉問道。
徐惜玉笑了笑,口齒不清的道:“人又不是聖賢,誰能沒做過幾件對不起人的事兒?”
姚宸之就點點頭,連灌了三杯酒,輕聲的道:“我也做過。”
“表哥也做過?”徐惜玉一下子就清醒了不少,姚宸之在他的心裡那可就是聖賢般的人物,說他有做過對不起人的事,他還真的是好奇。
姚宸之舉起了酒杯,看着空蕩蕩的酒杯,就滿臉歉意的道:“我在老君山上對不起一個黃裙姑娘。”
“黃裙姑娘?”徐惜玉從凳子上摔了下來,他掙扎了幾下也沒有站起來,乾脆就爬到了姚宸之身邊,拉了他一下,姚宸之也從凳子上滑了下來。兩人就靠坐在亭子邊沿,相視一眼,嘿嘿而笑。
“表哥,你可真愛說笑,你怎麼會對不起什麼黃裙姑娘呢?”
姚宸之舉手搭在了徐惜玉的肩膀上,“說了你也不相信,我自己都不相信。其實我也記不得了,可是,胡荽說,我把人家姑娘給那個了。”
“那個?”徐惜玉驚訝。
“是啊,哈哈哈……”姚宸之點點頭,突然笑了起來,“我真是畜生。重點是,我都不知道人家姑娘是誰?人在哪裡?你說,像我這麼渾蛋的人,雅汐又怎麼可以會動心呢?重點是……”
“重點是什麼?”徐惜玉被他的話驚得酒氣都跑了。
“重點是,我這個畜生,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對人家姑娘做了那樣的事。可是,我和雅汐在一起後,我竟然把這事給忘記了……你說,我是不是一個畜生,一個大渾蛋?我有什麼資格喜歡雅汐?”
姚宸之苦笑着,伸手摸了摸,就問:“酒呢?怎麼沒有酒了?惜玉,你拿酒來。”
“表哥,你喝醉了,都說胡話了,咱們今天就喝到這裡。”徐惜玉勸道。
“喝!你自己說要陪我喝的,你不許反悔!”姚宸之見他不去拿酒,便搖搖晃晃的要站起來,徐惜玉怕他磕碰受傷,便拉住了他,“我去拿。我今天決不食言,我陪你!不醉不休。”
他起身從桌上拿了酒,兩人就並肩坐着,繼續拼酒尋醉。
當杜雅汐帶人尋到竹院時,姚宸之和徐惜玉兩人已經醉倒躺在地上了。
胡荽見狀,立刻焦急的解釋:“少夫人,我以爲少爺和表少爺在屋裡呢,我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跑到這裡來的。我若是知道,我一定不會讓少爺在冷風中喝酒。”
半夏就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胡荽。
虎杖一把抱起姚宸之,越過胡荽身邊時,冷冷的丟下了一句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杜雅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惜玉,就讓胡荽和他的侍從(黃柏)扶他去姚靈芝那裡。竹院如今只留了一個打掃院子的婆子,讓她照顧徐惜玉,怕是也顧不好,杜雅汐乾脆就將他送到姚靈芝那裡去。
胡荽滿臉愧疚,直想抽自己幾個耳光。
杜雅汐領着麗嬸和半夏她們急步回了宸院,又讓紫蘇去告訴老夫人一聲,讓她老人家別擔心。家裡發生的事情,而她們剛剛爲了尋姚宸之和徐惜玉又鬧了動靜,相信老夫人已經知道姚宸之在竹院買醉的事了。
宸院裡,氣氛凝重。
杜雅汐讓人都散了,自己照顧姚宸之。
坐在牀沿上,她看着大紅枕上姚宸之白皙的臉上透着醉酒後的紅暈,眉頭不禁緊緊的皺了起來。她伸手替他掖好被子,又握住了他的手。不知是不是碰痛他手指上的傷口,還是他醉酒後不舒服,他的眉頭皺了皺,低喃着,一臉的痛苦。
“宸之,你哪裡不舒服了?”
他躺在牀上皺眉,沒有應她,像是聽不見她的話。
杜雅汐就站了起來,打了水擰了棉布替他擦拭額頭和臉。
姚宸之嚶嚀了一聲,翻了個身,朝裡側着。
杜雅汐看着他的背影,突覺有什麼東西在他們之間劃下了一扇無形的牆,將她們生生的隔在兩邊一樣。
這是怎麼了?
老夫人終是放心不下,還是趕了過來。她看着已經醉到不省人事的姚宸之,眉頭微擰,攜着杜雅汐的手走到外間坐了下來,直接問道:“丫頭,宸之是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祖母,我也不知道。”杜雅汐搖搖頭,就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講給了她聽。
老夫人聽着,就喚來麗嬸,“麗娘,少爺在少夫人睡着時,自己去了聆風茶館?”
麗嬸就點點頭,道:“去了,這事我還回了虎杖。”
“喚胡荽過來,我有事要問問他。”老夫人聽着,就覺得不管是杜雅汐,還是姚宸之,都是從聆風茶館出來就有了情緒上的變化。不一會兒,胡荽就匆匆的從芝院趕了過來,一進門就跪了下去,“老夫人,少夫人,都是胡荽的錯,是胡荽有看好少爺。”
老夫人冷眉輕皺,沒啥耐心的道:“我找你來問話,不是問罪。你說說看,少爺去了聆風茶館後,可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荽想了想,就道:“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少爺就問那個空掌櫃,少夫人跟他說了什麼?他說,少夫人交待過不能告訴別人。然後,我們和少爺就回來了。”如此一說,胡荽就恍然大悟,用力一拍腦門,“少爺一定是沒有聽到答案,所以不高興了,怪不得回來就在練武房拿木樁出氣。”
老夫人揮揮手,道:“你們都出去,我有事要跟少夫人說。”
“是,老夫人。”衆人退下,並體貼的關上房門。
不待老夫人發問,杜雅汐就將自己的和空老頭的交談內容一五一十的告訴老夫人,末了,她輕嘆了一口氣,道:“我這般交待空師伯,只是不想讓旁人知道,空師伯倒是真心的維護我,連宸之也不告訴。早知道會這樣,我回來就告訴他了。”
老夫人笑着搖搖頭,“這事你做得好。依我看,這事暫時不能讓宸之知道。一個人不知道真相,或許還不會胡思亂想,若是知道了,反而會想得多。”老夫人握緊了杜雅汐的手,滿目慈祥看着她,“丫頭,如果將來孩子誕下後,你的身子也養好了,你願意爲姚家開枝散葉嗎?”
杜雅汐明白老夫人的意思。
既然她和姚宸之是相愛的,那麼,生兒育女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羞赧的點頭。
老夫人瞧着就欣慰的笑了。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
“不管宸之中的是不是無憂蠱,目前,你的月份也大了。祖母讓人把客房收拾一下,明天就讓宸之搬過去住。”老夫人的一席話,讓杜雅汐的臉火燒火燎起來。
“好,一切都按祖母說的辦。”
老夫人笑着點頭,領着錢媽媽就回去了。
……
夜色降臨,寒風瀟瀟,蘇城環城河邊的依水亭裡,兩個華衣女子一前一後的站着。
依水亭坐落在環城河的南岸,地處偏僻,夜晚卻少有人來。
見到周海芬,姚靈芝心裡就有一股火氣在冒騰,她看着依水亭外波光粼粼的河面,道:“你可知道杜雅汐派了人監視我,以後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我們還是先少見面的好,省得打草驚。”
話音一落,周海芬就一臉冷笑的轉過身來,看着憔悴不少的姚靈芝,道:“憔悴了不少呢,難道你一個當家主母還怕了一個黃毛丫頭不成?”
姚靈芝冷冷的哼了一聲,“不是怕!是不想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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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週末加班,昨晚去看了【我的早更女友】,所以,更新來遲了。
還差2千字,明天更時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