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了?”守着門口焦急等待的衆人見空老頭幾人出來,立刻就圍了上去,踮着腳尖就往屋裡看去。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空老頭輕聲安撫,可他的話卻連他自己都安撫不了。那無憂蠱太厲害了,他也是束手無措。
老何就掃看着衆人,道:“空大哥說得沒有錯,少爺不是第一次這樣,所以,這一次也會像以前那樣,平安度過的。大家都放寬心,少夫人正在裡面照顧少爺,我和空大哥去取點藥,你們各自忙去吧。”
說完,他就拉着空老頭回他們環山村的住處去。
衆人面面相覷,雖是放心了一些,但眉宇之間,還是有掩飾不了擔憂。
邰氏就拉着麗嬸進了廚房,低低的問道:“麗娘,你如實的跟我說,宸之這是怎麼回事?以前只聽說他有眼疾,可並沒有聽說,他還有這麼嚇人的病啊?看樣子,你們大家都已經很熟悉這樣的場面了,你可不能再瞞着我。”
想到自己的閨女每天就這樣提心吊膽的過日子,邰氏心疼不已,同時也很憂心,姚宸之是一個好女婿,她看得到他的好,也感受得到他對杜雅汐的家,所以,她很擔憂姚宸之的身體。
麗嬸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擡眸看着眼眶泛紅的邰氏,就一五一十的將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訴邰氏。
末了,她握緊了邰氏的手,勸慰道:“杜大嫂子,這事少夫人也並不是成心瞞着你們,她一是怕你們擔心,二是覺得自己能治好少爺的病。事實上,少夫人和老何,還有後來的空大哥,幾人一直都在爲少爺的病想辦法。風塵已經去尋方子去了,只要他趕在少夫人誕下小少爺時回來,少爺的病就可以根治了。”
邰氏憂心不減,反而更重。
“想不到姚家竟是如此的複雜,老夫人真是辛苦了。”邰氏一聽就能猜到姚宸之這病是怎麼來的,大戶人家也只是表面光鮮,背後有許多心酸,許多明算暗計防不勝防。
她有些後悔,當初沒有堅決的反對這門婚事。
她心疼杜雅汐,也害怕杜雅汐得不到長久的幸福。
麗嬸聽着一怔,看着邰氏的神情,就急急的道:“杜大嫂子,你後悔了?”
“後悔,或是不後悔。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邰氏看着她,道:“兩個孩子都已經情根深種,眼看着我的外孫都快要出生了,我後悔又有什麼用?我如今只希望宸之的病能夠快點痊癒,我只希望兩個孩子能夠一直幸福下去。”
愛情對於人來說,有多麼的重。
這個她可以說是一個權威的發言者。
就是因爲知道愛的重量,她才知道自己的後悔沒有用,祝福纔是最重要的。
“杜大嫂子,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不是我了不起,而是我真的愛這兩個孩子,真的心疼他們。”邰氏就端了竈臺上了飯菜出去,“我們先讓其他人吃飯,現在我們別的忙幫不上,別給他們添亂就好。我們要相信,雅汐一定有辦法的,宸之一定可以堅持住的。”
“好。”麗嬸點點頭,端着菜跟着邰氏一起出去。
那邊,空老頭和老何在路上就遇到了聞風趕來的木青,蘇齊,還有古聞清幾個人,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又委婉的勸古聞清幾人打道回府,留下木青一起回到老何的配藥房。
木青見二人神色凝重,就開門見山的問:“宸之兄體內的蠱毒是不是又加重了?”
老何煩躁的背手踱步,“早知如此,我當初就該阻止少爺迎娶少夫人。”
“老何,你現在要想的不是這個問題,這種已經發生的事情,沒有早知道。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解蠱,你難道現在要折散他們,那樣宸之兄更是憂思成慮,蠱毒發作得更快。”木青說話一針見血。
空老頭摘下帽子,摸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瓜子,道:“不知風塵怎麼樣了?有沒有尋到方子。”
一點消息都沒有,風塵這一趟只怕是沒有收穫。
“要不要告訴老夫人,讓她問問姚靈芝到底是誰給她的蠱,我們也好順着這個線索去找方子。”老何提議。
木青立刻就否決了他的提議,“宸之兄的情況還是問過嫂夫人再決定要不要告訴老夫人?這件事情老夫人已經問過姚靈芝了,她也說不出來,她說她以爲只是一種不會致命的毒,沒有想過會是這麼陰毒的東西。”
老何一臉的不相信,姚靈芝分明就是不想求姚宸之,“她這話能信嗎?誰會相信啊。她又不是傻子,少爺不死她得能得到姚家的家業嗎?她肯定是知道的,就算不知道怎麼解,也一定知道是誰給她的蠱。”
姚靈芝那麼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做這麼傻的事情?
老何說什麼也不會相信。
“她若是不說,也沒人能撬開她的嘴。”木青很清楚姚家的事情,他的態度和看法一直很分明,“宸之兄體內的蠱毒到了什麼程度了?”
木青瞧着空老頭和老何的模樣,直覺情況不妙。
“體內的蠱已到盛期,本該是半年前就發作的,推遲了半年,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眼睛能看見了,可復發日子卻是一次一次的提前。無憂無愛,世人哪做得到啊,這就是無憂蠱最陰損的地方。”老何低低的說道,語氣頹喪。
這一次,怕是熬不過了。
“難道我們就這樣坐着等嗎?”木青不禁急了。
“除非找到下蠱的人,或是風塵找到方子,否則,我們誰也沒有辦法。”空老頭苦笑,這蠱不是病,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翻遍了醫籍,卻是連無憂蠱三上字都沒有看到。
老何嚯的轉身,一臉鐵青,“我派人去找姚靈芝,無論如何也要讓她說出來。”
“老何,你又不理智了,如果她知道解蠱的辦法,老夫人不會放任她離開。”木青還是瞭解老夫人的。
“也許,這事還得由雅汐出面。”空老頭想起了杜雅汐說過的黑衣人,既然這人知道無憂蠱,應該知道該怎麼解纔是。
“少夫人?”
“嫂夫人?”
空老頭看着一臉驚訝的兩人,並沒有多作解釋,起身淡淡的道:“咱們回去吧,泡藥浴的時間到了。”
三人肅然起身,一起回到杜家。
老遊已經把姚宸之從藥桶中抱了出來,杜雅汐親自替他擦身、更衣,一切妥當後,三人就進了屋子,站在牀前看着一臉蒼白的姚宸之。
杜雅汐看着他們,道:“你們先去吃飯吧,這裡由我守着就好。”
她不想假於人手,只想一直這麼守在他的身旁。
不知爲何,她的心很慌亂,比任何一次他復發時都要慌亂,總覺得這一次不像以前那樣,她好怕自己一轉身,他就不見了。
空老頭看向老何和木青,道:“你們先去吃飯,我跟雅汐講幾句話就來。”
二人頷首,深深的看了一眼牀上的姚宸之,轉身離開。
杜雅汐擡眸看着空老頭,問道:“師伯,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雅汐,你能聯繫到那個黑衣人嗎?”空老頭見她一臉訝色,又道:“他既然知道宸之中的是無憂蠱,那他應該是知道怎麼解蠱的。宸之的情況,我不說,你也該心中有數,已經拖不得了。”
聞言,杜雅汐陡然一震,手指緊緊的絞着。
心慌意亂。
她懷疑是懷疑,但是,親耳聽到空老頭這麼肯定的說,她心裡的那點希望就不見了,她連自我安慰的理由都沒有了。
“我聯繫不了他,我甚至連他是誰都不知道,從來都只有他自動現身來找我。”杜雅汐一臉懊惱,想想自己跟黑衣人打過幾次交道的情形,她不敢確定的道:“我曾問過他,可看樣子,他並不知道。”
“現在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總要找他問上一問。”
杜雅汐的眉頭就緊緊的皺了起來,她該怎麼找到那個人呢?她心裡實在是沒有把握。
“師伯,你先去吃飯吧。我先想想辦法。”
空老頭頷首離開。
嗄吱——桑枝和紫蘇推門而入,桑枝手裡端着熱騰騰的飯菜,紫蘇則端來一個小几子到牀前,兩人把飯菜布好,擔憂的看着杜雅汐,道:“少夫人,你先吃點吧。”
“放着吧,我不餓。”杜雅汐搖搖頭,目光緊緊的鎖在姚宸之的臉上。
紫蘇就勸道:“少夫人,你可以捱餓,可孩子們不能餓着啊。你若是沒有顧好自己的身體,那少爺該怎麼辦?”
柳眉輕蹙,杜雅汐又何嘗不知這其中的道理,可是,此刻她真的是沒有胃口。
伸手端起湯碗,杜雅汐一口氣就把湯給喝了,然後放下碗,輕輕的擺擺手,道:“收下去吧。”
“可,少夫人?”桑枝急聲喊道。
紫蘇就輕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個眼色,桑枝就沉默了下來,轉身和紫蘇一起收了碗筷離開。
“等一下。”杜雅汐喊住了紫蘇和桑枝,兩人相視一眼,連忙返回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杜雅汐滿臉憂慮的看了一眼牀上的姚宸之,語氣中含着濃濃無措的,道:“這一次,如果不找到解蠱方法,只怕宸之是熬不過去了。你們知道嗎,我心裡很亂,很害怕。我甚至後悔,當時爲何沒有同意黑衣人的條件?或許,我答應了他的條件,他就會告訴我解蠱的方法。”
“黑衣人?”紫蘇和桑枝驚訝的問道。
“嗯,曾經有一個黑衣人告訴我宸之並不是中毒,而是中了無憂蠱。”杜雅汐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太過心高氣傲了,我以爲自己能找到辦法,所以就沒有答應他的條件。”
“他的什麼條件?”
杜雅汐擡眸看着紫蘇和桑枝,搖搖頭,道:“這個條件就是任由他開口的任何一件事情,我都必須爲他做到。”
“這?”兩人眸中閃過疑光。
怎麼會有這樣的條件?
這種條件怎麼可以答應,如果他開口就要姚家,就要藥堂呢?
這種條件肯定是不能答應的。
“如果再讓我選一次,我一定會答應他。”杜雅汐扭頭看向姚宸之,深情款款的道:“只要宸之能夠真的好起來,不管是什麼條件,我都答應他。”
“少夫人,這個……”紫蘇和桑枝急得團團轉,心裡很是着急。
“你們先出去吧。我只是心裡有話不知該跟誰說,你們兩個千萬不能把這事說出去。”杜雅汐叮嚀了一聲,就讓她們退下。
耳邊傳來關門聲,杜雅汐的心就墜入了冰冷之中。
千萬不要是她們四人之中的一個。
斂回情緒,杜雅汐執起姚宸之的手,溫柔的喚道:“宸之,你跟我說說吧,我好無聊哦。你不是說,只要我說的,你都會聽嗎?現在我讓你起起跟我說話,你怎麼就不聽了呢?”
“……”迴應她的是一室寂靜。
杜雅汐卻是不以爲然,看着姚宸之,自顧自的說道:“宸之,我知道,你累了。那你就好好的睡一覺,明天早上再陪我一起到院子裡走走,好嗎?”
“……”
“你沉默就是答應了,你可不能騙人。”杜雅汐微微的笑着,“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並不堅強,我很膽小的。你這樣睡着不醒,也不看看我,我心裡很亂。我以前總是表現得那麼堅強,那是因爲我強迫自己的,因爲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膽小。”
“……”
“你現在知道了,你會不會笑我?如果你想笑我膽小鬼,那你就睜開眼看看我吧,看看我現在是多麼的膽小,多麼的害怕。”杜雅汐攜起他的手,緊緊的貼在自己的臉頰上,“算了,你睡吧,明天早點起來就好了。”
窗外,衆人聽着杜雅汐喃喃的說着,眼淚不禁落了下來。
邰氏趴在杜遠硯的肩膀上,掩面而哭。
杜遠硯輕輕的拍撫着愛妻的背,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一夜,杜雅汐把所有的人都拒之門外,自己守在牀前。累了,她就爬上牀,安靜的躺在姚宸之身邊,緊緊的牽着他的手,一下也不願鬆開。
月上中天,環山村外,路口涼亭裡。
一道纖細的身影站在涼亭前,幽冷的目光望着對面月光下的山坳。
沒過多久,一道偉岸的黑影如風般的站在她的身後,耳邊刮過一陣熟悉的風,纖細的人兒立刻轉身,恭敬的朝他拱手行禮,“十一見過主子。”
黑衣人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目光就投向對面的山上,“說吧!這麼急傳信給我,出了何事?”
喚作十一的人,目光留戀的緊盯着面前這具高大威猛的身體,直到觸及他冰冷的眸子,方纔回過神來,連忙應道:“主子,姚宸之已經快不行了,杜雅汐想找你。”
“她想找我?”冰冷的眸中閃過一道亮光,前一秒還如千年冰山的眸子,這一刻就起了漣漪。
十一看着,心裡奇痛,並帶着濃濃的嫉意。爲什麼?自己深情的目光他看不到,自己癡情的等待他看不到,而那個不會對他笑,不會給他溫暖的人,他卻是如癡如狂。
“她想知道解除無憂蠱的方法。”十一暗攥拳頭,努力的讓自己不被嫉忌奪去清醒。
“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別讓人起疑。”黑衣人又恢復了冷漠,像是剛纔他眸中驟現的漣漪只是一道幻景。
“是,屬下告退,主子保重。”十一拱手行禮,轉身又停下了腳步,黑衣人就皺眉問道:“還有事情?”
十一轉過身,目光癡癡的鎖在黑衣人的身上,“主子,你會告訴她嗎?”
黑衣人身上冷氣驟現,十一心生悔意,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就沒有沉住氣呢?她心裡慌亂,正欲解釋,就聽到黑衣人冷冷的道:“我的事情,保時輪到你來過問?”
“屬下該死!屬下只是擔心夫人問及,也擔心夫人動怒。”
“你是想調回夫人身邊嗎?”黑衣不含任何感情的問道。
十一的心陡然一震,連忙否認,“十一願爲主子分憂。”
“既是如此,你就回吧。別忘記了你的任務,你除了要把杜雅汐和姚宸之的一舉一動都告訴我之外,你還要保護杜雅汐的安全。尤其是夫人派的人,你應該知道怎麼做的?”黑衣人點點頭,目光冷清,只有提到‘杜雅汐’這三個字時,他的聲音才稍稍有了一點溫度。
“是,屬下遵令,屬下告退。”十一轉身離開,孤寂的身影顯得更加的纖細。
走了幾步,她腳步一滯,停了下來,頓了頓,轉身回頭看向涼亭,那裡早已沒有了黑衣人的身影。
原來,我連讓你看着我離開,都是一種奢望。
原來,你連一個目光,都不願浪費在我的身上。
……
杜雅汐看見自己陷進了一個白茫茫的世界裡,任由她怎麼跑都找不到邊際,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了白色,不知跑了多久,她的眼裡終裡出現了一點黑色。她拼命的朝那點黑跑去,跑近了才發現那是姚宸之的墨發,他一身雪白長袍,站在白色世界裡,彷彿整個人都與白色融成一體,唯可瓣別的就是那散披着一頭烏髮。
她癡癡的看着他,不敢出聲喊他,就怕打破了那份寧靜,那份純粹的白。
而他似乎也沒有發現她的到來,她炙熱的目光並沒有換來他的回眸。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靜靜的站着。不知過了多久,姚宸之突然就擡步往前走去,杜雅汐急的大喊:“宸之,你等等我。”
姚宸之像是聽不見她的聲音,自顧自向前走。
杜雅汐怎麼喊他,他都似是聽不見,眼看着他越走越遠,杜雅汐便提起裙襬小跑着追了上去。
可就是怎麼也追不上他。
終於,他停了下來。
杜雅汐舉目看去,只見前面是一條紅色的河,河水如鮮血般,看着就讓人觸目驚心,“宸之,你回來——”
姚宸之擡起的腳重新放了下來,他扭頭一臉迷茫的朝後面看來,可就是看不到她。杜雅汐不禁大急,他的眸子又像是初次見他那般無波無紋,空洞無神……
他的眼睛又看不見了。
“宸之,我在這裡,我是雅汐,你過來——”
杜雅汐拼命的揮手,可他依舊迷茫。
短暫的躊躇了一會,姚宸之又擡步往那紅色的河裡走去,杜雅汐也不知是哪來的力量,飛身撲去,卻只是抓住了他的袍角,瞬間,掌心裡就只剩空空的風。
“不——不要——”
姚宸之整個人都沒中的血河中,杜雅汐一聲驚呼,人就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伸手一摸,竟是滿頭滿臉的冷汗,她轉過身看着仍舊沉睡的姚宸之,一直忍着的眼淚就撲籟撲籟的落了下來。
她顫抖着手,輕輕的撫上他的胸口,手心裡傳來他平穩的心跳,怦怦怦……竟比那美妙的音樂還要悅耳。
“宸之,你不要離開我。千萬千萬不要。”
單衣早已被汗溼透,杜雅汐坐了起來,輕輕掀被下牀。一直守在門外的麗嬸及四個丫環聽到動靜,就叩門輕喚,“少夫人。”
“麗嬸,幫我提點熱水進來。”
“你先等等,我馬上就提水進來。”麗嬸推門而入,並讓紫蘇和桑枝去打水,半夏和忍冬就端熱湯和點心進來。
堂屋旁的房門突然打開,邰氏披衣走了進來,“可是宸之醒了?”緊接着杜遠硯也走了出來,眼睛直勾勾的往杜雅汐的房門口望去。
麗嬸就搖搖頭,道:“是少夫人想要熱水沐浴。親家老爺,親家夫人,你們就安心的歇着吧。少夫人這裡由我們幾個守着,不會有事的。”
“爹,娘,我沒事。你們睡吧。”屋裡傳來杜雅汐的聲音。
“可……”邰氏想要說些什麼,杜遠硯就輕扯了一下她,朝她示了個眼色,然後就道:“雅汐,我和你娘先睡了,有什麼事兒你就喊一聲。你也別太累了,要注意身體,孩子可不能陪你一起受苦。”
能說的,能做的,也就這麼多。
他們越是表現得擔憂,女兒的壓力就越大。
關於這一點,杜遠硯心裡很清楚。
“女兒知道了。”
杜遠硯關了房門,邰氏就一臉不哀怨的看着他,“你怎麼這樣的,女兒這個時候正是需要我們。”
“睡覺。”杜遠硯拉着她往牀前走去。
邰氏甩開了他的手,“我不睡!要睡你睡,你去陪雅汐。”
“胡鬧!”杜遠硯不禁低斥,第一次對邰氏發了脾氣,“你難道不知道自己越是擔心,雅汐就越是有壓力嗎?女兒正是需要你照顧的時候,你趕緊睡好了,明天一早給他們做好吃好喝的,別讓她把身體弄垮了。”
邰氏一聽,就不由的怨道:“當初,我就不贊同這門……”
“別說了,這個時候是說這個的嗎?你別急糊塗了,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你該想想女兒現在最需要什麼,你能爲自己做的是什麼?旁的都別想,想也沒用。”杜遠硯說完,就徑自上牀睡覺,側身朝裡。
邰氏看着他的背影,眼淚滾滾而落。
這是杜遠硯第一次跟她紅臉,她心裡覺得委屈極了,好半天都緩不過神來。牀上的杜遠硯心裡也是暗惱不已,他氣惱自己不該衝邰氏發脾氣,可又覺得自己說的沒有錯,是邰氏自己關心則亂。
一時之間,房間裡靜悄悄的。
心中像是有一隻開形的手在撓,難受極了。耳邊傳來邰氏低低的抽泣聲,終於,杜遠硯忍無可忍的一個骨碌從牀上翻身下來,大步跨到邰氏面前,用力將她摟進了懷裡。
“玉鳳,對不起!我不是誠心兇你的,可是你真的要靜下心來想想,這個時候不是埋怨當初該不該做那樣決定的時候。這婚事不是我決定的,也不是老夫人決定的,而是兩個孩子做的決定。”
心裡又痛又愧疚。
杜遠硯也心急,也感到無措,但他是一家之主,他是男子漢,他的傷與痛都不能像女人這樣想哭就哭出來。
杜雅汐是他的女兒,他怎麼可能不心疼?
姚宸之是他的女婿,他怎麼可能不着急?
兩個孩子早已不分彼此,彼此的命運已經綁在了一起,少了誰,傷了誰,沒有了誰,對於另一個人來說,那都是痛不欲生的。
對於愛情,他曾深刻的體會。
如果不是因爲愛情的力量大,他和邰氏又怎麼會背井離鄉,偷偷私奔而逃呢?
“玉鳳,睡吧。孩子們都等着你照顧,孩子們都看着你,如果這個時候你是樂觀積極的,那麼你就能引導他們樂觀積極,反之,如果你是消極的,那孩子們又豈能放寬心來呢?玉鳳,你是聰明人,該怎麼做,你心裡比誰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