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他不安份抓住了她的手,口齒不清的道:“雅汐,我會對他好的。”
送過了客人,杜雅汐連忙讓胡荽將他扶回房裡,動手擰了溼布替他擦手臉。
姚宸之也盛情難卻的喝了幾杯酒,沒什麼酒量的他,一頓飯下來,人就有些腳步發虛了。
一個藥園說是分了這麼多小組,分工看起來也很明確,可依目前狀況,都會暫時全部一起開荒,整地。
這天中午,杜家又擺了兩桌,男的一桌,女的一桌。現在新房子已經建好了,當初的那些難民已經在那裡吃住了。
幹事們見他一點架子都沒有,話也說到了這個分上,便看了一眼古聞清的眼色,得到了他的暗許後,便紛紛笑着點頭。
就聽到姚宸之道:“各位,從今以後,藥園的一切事務就要仰仗各位了。今天是一個開始的日子,各位就留下來喝杯水酒,我們也略表心意。”
幹事們一聽,立刻站了起來,笑着請辭。
忍冬進來稟報,說是午膳好了。
粗略的給他們講了一下,各幹事的主要職責,期間,杜雅汐不動聲色的觀察着每一個的反應,暗暗的對他們作了一番評價。
姚宸之挨着杜雅汐坐了下來,心裡有些得意。
幾人笑着坐了下來。
杜雅汐笑着搖搖頭,掃看了衆人一圈,目光在蘇齊的身上停頓一下,隨即就對幾人做了手勢,和氣的道:“大家都坐下來聊吧。”
杜父愣愣的看着她們兩個你一來我一往的,有些脫節了。
“少夫人,別亂吃味。”
“少爺,別亂說。”
“爹,你可都瞧見了吧?要不,咱們爺倆打個商量,以後,你別在雅汐面前對我太好了,省得她吃味。”姚宸之聳聳肩道。
可他是怎麼知道蘇齊曾對自己有意思的?她實在是有些好奇。
這傢伙是在吃醋。
她目光一掃,目光觸及蘇齊來不及躲閃的目光,突然,心裡有些明白了。
有些怪異。
他平時可不會這樣開玩笑,更何況這是在還有這麼藥園幹事的面前,這就如同是一個上司當着下屬的面,耍萌賣乖一般。
怎麼自己睡了一覺醒過來,感覺他變了一樣?
這傢伙是怎麼了?
聞言,杜雅汐立刻點頭,“算你有自知之明。”
聽着岳父把功勞推到了自己的身上,姚宸之的嘴角染上了笑意,“爹,你這樣可是會把我寵壞的,我擔心,雅汐私下會找我算賬。”
杜父笑看着眼前這一對金童玉女,搖搖頭,道:“不辛苦!我幫不上什麼忙,都是宸之在說,我在旁插幾句沒用的話。”
“爹,辛苦你了。”杜雅汐走到了姚宸之身邊,笑看着杜父,道。
他斂目,不敢去朝她看去。
蘇齊就悄悄擡眼看了她一眼,只覺她明豔動人,比以往的清秀清麗又多了幾分優雅高貴,舉手投足間,無一不透露出一股當家主母的氣勢。
“各位好!快請坐吧。”杜雅汐擺擺手,朝他們微笑點頭,既讓人感到親近,又不失主母身分。
幾個交談的男人都停了下來,在古聞清的帶領下,連忙站起來,朝她拱手行禮,道:“少夫人。”
“少夫人。”紫蘇和桑枝見她進來,立刻福了福身子。
微微頻首,杜雅汐擡步走了進去。
麗嬸笑了笑,道:“半夏被雅蘭姑娘拉走了,忍冬在廚房幫忙。”
堂屋裡,幾個男人圍坐成一桌,紫蘇和桑枝在旁邊添茶遞水,杜雅汐就問麗嬸,“半夏和忍冬呢?”
杜雅汐看了一眼麗嬸,見她微笑回視,便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她擡步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道:“既然他都在,剛好,我也就不用再讓人請他們來一趟了。”
意思就是現在蘇齊也在堂屋裡了?
“少夫人,少爺和村長,還有親家老爺正在與幾個主事談話。”見杜雅汐扭頭朝自己看了過來,麗嬸又道:“少爺讓人喊了蘇齊和錢明過來。”
杜雅汐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看了一眼麗嬸,道:“走吧。”
“噗……少夫人,光是我手巧有什麼用,那也得有少夫人的天生麗質啊。”麗嬸被她誇張的話給逗笑了。
杜雅汐滿意的看着鏡中的自己,笑道:“麗嬸的手可真巧,有着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
麗嬸利索的給她梳好了髮髻,打開首飾匣子,從裡面拿了一對紅寶石帶銀流蘇的耳環,戴上後,整個人果然就顯精神了。她又挑了一支縷金絲花形頭釵,杜雅汐喜歡的那支玉蘭花形玉釵靠着插在髮髻上,金玉交輝,簡單又不失高貴。
她現在有孕在身,這些東西能不用就不用。
“不用。”杜雅汐擺擺手。
麗嬸細細的打量了她一番,點點頭,語氣中含着疼惜的道:“定是這些天累壞了,眼眶都有青暈了,要不,我用給你上點香粉吧?”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累了一個晚上,還是因爲有孕在身,杜雅汐真的覺得自己今天的狀態不是很好,少了一些精神氣。
杜雅汐笑着搖搖頭,“不用了,我覺得你以前梳的那個不錯,人看着精神一點。”
“少夫人,少爺還讓我們別來吵你休息呢,原來你已經醒了。”她笑着走過來,拿過她手中的梳子,問道:“少夫人,今天要不要換一種髮髻?”
剛坐到梳妝檯前,麗嬸就輕輕的推門走了進來,當看到她已經換好衣服後,她眼底立刻露出一絲讚賞。
站了銅鏡前,杜雅汐發現自己的褙子似乎都是短式的,搭配着襦裙穿很顯身材的比例,顯得腿特別的長。
暗道了一聲不好,她急忙走到屏風後,打開衣櫃伸手去拿那件嫩黃色的襦裙,觸及柔軟的裙子,她又抽回了手,取下旁邊那件藕色襦裙,配了一件大紅色長袖短式褙子。
當她睡醒,已是午時,她睜開眼撂開羅帳,射目的光線讓她立刻放下羅帳,眯着眼下牀穿鞋,待着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杜雅汐不知自己是怎麼睡着的,好像是和姚宸之說着話,說着說着她眼皮一搭,就睡着了。
“孩子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姚宸之輕聲的道,然後,心滿意足的閉上眼睛,與她一起沉沉的睡着了。
睏意襲來,杜雅汐眼皮一耷,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姚宸之立刻就道:“先睡覺,你該休息好,他需要你。”
“噗……,好好好,你不是寶寶,你是宸之。”杜雅汐笑着順他的意思,忍不住張嘴打了哈欠。
貨直價實的男人。
他是男人。
姚宸之皺了皺眉頭,不認同的道:“我不是寶寶。”
好奇寶寶?
杜雅汐笑着伸手捏了一下他的鼻子,“你怎麼變成好奇寶寶了?”
“爲什麼?”姚宸之有些好奇。
可是,今晚他的眼淚真的讓她有種重新瞭解他的念頭,或許,他和趙氏並不是她看到的那麼簡單。
在她眼裡,這樣的古聞清,就是一個渣。
無論是那個曾指揮人把前主沉塘的,還是被自己撞破了他與趙氏關係的,還是那個愛擺架子的古聞清。
“給我的感覺很壞。”杜雅汐點點頭。
心裡有些疑惑。
姚宸之聽出了重點。
杜雅汐等了一會才聽到姚宸之的回答,“雅汐,古村長以前很壞嗎?我聽着你怎麼好像對他的感覺並不好?”
人渣的意思嗎?
渣?這是什麼語法?
“宸之,我今晚看着古村長,突然,覺得他也不算太渣。”她笑着道,“一個因爲妻子的病而當衆大哭的男人,應該壞不到哪裡去?”
以臂爲枕,杜雅汐側躺着,燈光透過羅帳映了進來,細心看還是可以看清姚宸之的輪廓。
“好。”杜雅汐放下了一頭烏髮,躺到了他的身邊。
“我等你的時候,沒事可做,便讓胡荽細細的教我解釦子。”姚宸之笑着解釋,伸手拍拍旁邊的空位置,道:“快上來睡吧。”
那衣服上的扣子,她解起來都不順手,何況他還看不見。
她有些好奇,這個傢伙是什麼時候學會寬衣的?
兩人牽手進了房間,杜雅汐進了淨房,洗梳出來後,見姚宸之已經只穿着中衣坐在牀上等她了。
“嗯。”杜雅汐也實在是累得慌,現在的她已經開始嗜睡。
杜氏夫婦一聽,立刻催促她,“對對對!宸之也等了你一宿,你們都趕緊回房歇着吧。”
胡荽陪着姚宸之走了過來,姚宸之待她說完,就道:“雅汐,忙了一個晚上,一定累壞了吧?趕緊回屋休息吧。”
“已經醒過來了,以後要費心調養。”別人的病情,她不願多說,雖然家人的人不會說出去,但這畢竟是病患的隱私。
“雅汐,你古嬸子的情況如何?”
進了院門,就看到家裡仍舊燈火通光,她們幾個剛進院門,幾個房門就紛紛打開,一個個都衣冠整齊的走了出來。
在古家,杜雅汐一直忙到天朦朦亮,等劉桂香醒來喝下藥後,她才細細的呵囑了一番,又細聲的安撫她,然後才一臉疲色的由麗嬸她們陪着回家。
這一夜,村裡的狗叫得特別鬧人,不時的吠叫,像是誰家的狗都不甘落在後面一樣,此起彼伏,叫得人心惶惶。
一行人急急忙忙的穿過竹林朝古家走去。
“是,少爺。”
姚宸之站着不動,又對一旁的麗嬸和半夏等人吩咐,“你們也一起跟着去,要照顧好少夫人。”
“好。”杜雅汐點點頭,“你早點休息,不用等我。”
姚宸之也很想一起去,可是,這個時候他去了也幫不上忙,還要杜雅汐分神來照顧他,所以,他就對杜雅汐囑咐,“雅汐,夜裡路黑,你小心一點。”
杜父也擡步跟了上去,“玉鳳,我也跟着去看看。”
古聞清忙點頭,提着燈籠引路,“好好好。”
“村長,走吧。”
“你等我一下,我進去拿了東西,馬上就出來。”杜雅汐轉身就進了房間,不一會兒,她就提着她的花布小包袱走了出來。
衆人都被他嚇壞了,這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聽得像是受困的野獸般絕望。
說着,他就放聲哭了起來。
古聞清搖搖頭,抹了抹眼淚道:“我做了渾事,把她給急倒下了。你快去替她診診吧,我喊了她好久,又掐了人中,又潑了她一臉冷水,她都醒不過來。嗚嗚嗚……”
“古嬸子怎麼了?你把事情都告訴她了?”杜雅汐首先的反應就是古聞清把劉桂香的病情給說漏了嘴,劉桂香受不了打擊,倒下了。
大夥這麼圍着,這麼關切的問着,古聞清的眼淚就落了下來,突然撲嗵一聲跪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哽咽着道:“少夫人,求你救救我家桂香吧?”
“村長,你這是?”杜雅汐驚訝的看着兩眼通紅,臉上清晰印着手指印的古聞清,連問:“這是出什麼事了?”
一陣動靜,杜家的屋子就燈光通明,杜雅汐和姚宸之也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杜遠硯聽出了他話裡的焦急,連忙下牀點了燈,披着衣服就迎了出來,“村長,你這是怎麼了?”
“村長,你等等。”
“杜家兄弟……杜家兄弟,你睡了嗎?”他走進了杜家院子裡,動着杜遠硯的房間喊道。
他一邊罵自己,一邊急急的走向杜家。
“古聞清,你這個渾蛋。嗚嗚嗚……你這個大渾蛋。你明知道她的身體不行,明明就知道她不能受氣,可你這個渾蛋都做了什麼?”
哭了許久,他重新站了起來,甩手摑了自己幾巴掌。
他停下了腳步,蹲在地上,將臉埋在雙膝上,失聲痛哭。
古聞清打着燈籠,快步走向杜家,風吹過,他的眼睛漸漸發澀,只覺酸酸澀澀的,又熱漲得難受。輕輕的眨眨眼,他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夜幕下,一盞燈從古家快速移動,一直沒進了竹林裡。
古聞清如夢初醒,不由的打了一個激靈,快步上前抱起了劉桂香就往房間裡去,“桂香,你醒醒?”
“桂香,桂香……你怎麼了?”突然,扶着古老夫人的劉桂香軟軟的倒了下去。古老夫人用力的扶着她,滿臉驚恐。
古聞清愣愣的看着她們的背影,腦子裡一片混亂。
“唉——,孽子,氣死我了。”古老夫人跺跺腳,由劉桂香扶着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娘,別說了。再說下去,孩子們都聽到了。”
劉桂香暗暗的抹了抹眼淚,她知道,其實這個男人最打動她的地方就是他的長情,只可惜她不是他心裡的那個人。
趙氏是他唯一動心的女人,也是他的初戀,他怎麼可能忘記?或許,有句古話說得對,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那是因爲遲遲都得不到。
古聞清暗暗問自己。
爲何執迷不悟呢?
古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古聞清,猶不解氣的道:“瞧瞧,你的媳婦是多麼的孝順,這麼好的媳婦,你還有什麼可不滿足的?你倒是說說啊?你……你真的是氣死了。十多年了,你爲何就執迷不悟呢?”
劉桂香看着他的模樣,忍不住上前去勸古夫人,“娘,你別置氣。媳婦扶你回房休息吧。”
望着古老夫人花白的髮髻,古聞清緊緊的咬着脣,雙手緊緊攥成拳,胸膛劇烈的起伏,眸中淚花閃閃。
現在又是這四個字。
這四個重重的捶擊着古聞清的心,當初,面對他和趙氏的事情,古老夫人也是用這四個字讓他違心投降。
除非我死。
古聞清忍不住倒退了幾步,心中一片戚悲。
古老夫人一臉堅決,不可置否的道:“除非我死。”
“娘——”古聞清哀求道。
可是女人畢竟是女人,更何況自己還是那個深愛着丈夫的男人,終是忍不住會吃醋,會妒忌的。
也就是因爲自己清楚的知道這一點,她常年忍着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想想大戶人家的男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他只要不忘記自己的好就行。
他並不是薄情的人,否則,他也不會一直把趙氏放在心底。不過,雖是這樣,他仍舊沒有忘記一個兒子、丈夫、父親該盡的責任。
自己的男人,自己瞭解。
劉桂香愣住了,在這樣的情況下看到古聞清捱打,她沒有感到解氣,而是心間蔓上了心疼。
“啪——,閉嘴。”古老夫人用力摑了他一巴掌,指着他罵道:“永遠也別說出那兩個字,我不會認,死也不會認。”
古聞清扭頭看着古老夫人,道:“娘——,當年如果不是你和爹執意反對,我們不會變成這樣,紅花不是雜種,她是我的……”
“聞清——”古老夫人大急,連忙喝道。
“她不是雜種。”
古聞清又氣極甩了她一巴掌,氣得全身顫抖。
啪——
聞言,劉桂香更是使出了一身的潑辣勁,動手就去撕扯古聞清,嘴裡罵罵咧咧的道:“你休啊,你敢休我看看?我可不傻,我辛辛苦苦維持的這個家,我就是死也不會讓給別的女人,尤其是她。她想也別想,成親前,她就敗了,這輩子她都註定只能站在陰暗地方,永遠也見不得,還有那個雜種……”
古聞清被她拼死的架勢給嚇了一跳,但聽她說的話後,一股氣又涌上了胸口,他指關她,罵道:“你這個見不得自家男人好的敗家娘們,你信不信我立刻就休了你?”
“你打我,你竟敢打我。你有種,你今天就打死我。若是沒有打死我,我明天就去村祠堂那裡將你們的那點事公之以衆。”
劉桂香緊緊的捂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她還真是沒有想到古聞清敢真的動手打她。待她回過神來,她立刻擡頭挺胸,一副你打死我算了的模樣,用力的往古聞清身上撞去。
他甩手就給了劉桂香一巴掌,‘啪’清脆的一聲,屋裡的三個人都傻眼了。古聞清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淚盈滿眶的劉桂香,想要道歉,可又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聞言,古聞清的臉色變了變,雖然底氣不足,可男人的面子在他的意識裡是萬萬丟不得的。
這時,劉桂香把手中的瓜子狠狠往地上一丟,拍拍手灰站了起來,擡頭瞪着古聞清,質問:“自己做了什麼骯髒事,難道還要別人點明嗎?”
“娘,什麼叫做見不得人的事兒?”古聞清不樂意了。
說罷,她就站起來。
古老夫人皺眉搖搖頭,道:“由你們鬧吧,我回房不管了。你們最好把動靜鬧大一點,讓你們孩子都知道,讓全村的人都知道這些見不得人的事。”
她難道不知道,她這麼做是會出人命的嗎?
她非但一點臉面都不給自己留,還話裡帶話,讓趙氏和硃紅花在衆人面前擡不起頭來,也讓村民對他和趙氏產生了諸多聯想。
他也的確多番忍讓,如果不是知道她身子有病,這若是換作昨天以前的他,就憑劉桂香今天在村祠堂前的表現,他當下就打到她哭着回孃家。
杜雅汐說,她的身體不好,不能操勞,不能動氣,需要好好調養,所以才暗中把她的身體檢查結果給了他,讓他心中有數。
古聞清瞪着她,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中崩出來,他雙手緊攥,拼命的想要忍下胸口的那股怒氣,暗暗的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跟她吵架。
嗑着瓜子的劉桂香也不禁頓了頓,隨即又開始嗑了起來。
古老夫人心急如焚,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是忍不住了,重重的放下茶盞,哐噹一聲響,在寂靜的屋裡顯得格外的大。
屋子裡氣氛壓抑,一室寂靜,只除了劉桂香嗑瓜子的聲音。古聞清皺眉打量着劉桂香,後者則權當看不見他的臉色,悠哉遊哉的嗑着瓜子,很快地上就被她丟了一小堆瓜子殼。
古家。
……
杜氏夫婦見杜雅汐和姚家的下人相處得這麼好,心裡又欣慰不少。
“是,少夫人。”
“吃吧,哪有這麼多的虛禮?”杜雅汐擺擺手。
半夏幾人,立刻笑了起來,朝她福了福身子,“謝謝少夫人。”
眼角瞍了掩嘴偷笑的半夏她們一眼,杜雅汐也不禁翹起了嘴角,“半夏、紫蘇、桑枝、忍冬,你們也嚐嚐。”
衆人瞧着她嘴饞的模樣,紛紛笑了起來。
“唉,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吃糖葫蘆,如今就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們吃了。”杜雅汐咂了咂嘴巴,眼睛直直的看着那盤誘人的糖葫蘆。
“我可不唬你,不行你問問麗嬸。”杜雅汐朝麗嬸努了努嘴,麗嬸便笑看着杜瑞兆,輕輕的點點頭,道:“少夫人的確長了一顆蛀牙。”
“二姐,你?”
杜雅汐就笑了,看了一眼姚宸之,道:“你看你二姐夫,不也一樣吃得很開心嗎?我剛剛那麼說,只是因爲我怕大家知道我長了蛀牙,不能吃甜的。”
“二姐,我不吃。”杜瑞兆搖搖頭。
伸手從盤子裡拿了一串糖葫蘆,杜雅汐朝他招招手,笑着塞進了他的手裡,“瑞兆,來吃一串,你這麼辛苦摘回來,不吃可不行。”
杜雅汐瞧見了,彎脣淡淡的笑了,這小子一定是聽到她說自己是大人了,不吃糖葫蘆了。他就覺得自己也長大了,也不該再吃糖葫蘆。
見他吃得這麼歡,杜瑞兆忍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眼睛直直盯着他。
姚宸之笑着接下,輕輕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立刻俘虜了他的味蕾,他不禁食慾大開,一口一口的吃了起來。
“大哥哥,你也吃一串吧。”杜雅蘭將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蘆交到了姚宸之的手中,她擡起圓嘟嘟的臉,一雙黑漆漆大眼睛閃着星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姚宸之。
每年的秋天,糖葫蘆就成了她們最奢侈的零食,她們總是捨不得一下子就吃完,而是一天一顆,細細回味。
往往是山楂摘回來了,卻因爲家裡沒有糖,而吃不成糖葫蘆。幸好她們家從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杜父總會在山渣成熟之前,就備了糖在了家裡。
她可記得,以前,平時家裡是買不起糖葫蘆給她們解饞的,每年就等着秋天山上的山楂成熟,然後,村裡的孩子們就滿山遍野的尋找山楂。
他那麼辛苦從山上摘了回來,難道不是因爲自己喜歡吃嗎?
“爲什麼?”杜雅汐很是好奇。
杜瑞兆的目光從那盤糖葫蘆上移開,撓撓腦袋,道:“我也不吃。”
杜雅汐看向站着不動的杜瑞兆,問道:“瑞兆,這些山楂可都是你摘回來的,你怎麼不吃?”
“呵呵!”衆人被她的語調逗笑了。
聽到杜雅汐的話,杜雅蘭立刻上前,一手拿一枝,笑得眉眼彎彎,一臉滿足的道:“娘,我還是個小孩子,我可吃的。”
她現在可是身懷有孕,山楂可不能吃。
杜雅汐望着那盤冰糖葫蘆,吞了吞口水,卻伸手拿了一個蘋果,“我現在是大人了,我不吃糖葫蘆。”
“我叫你吃水果,我還做了你最愛吃的糖葫蘆,快吃吧。”
眉頭不禁輕蹙,邰氏指了指她剛剛端上來的新鮮水果,還有一盤外面裹着一層誘人焦糖的冰糖葫蘆。
“呃,怎麼了?”不覺又走了神,杜雅汐連忙擡頭看向邰氏,問道:“娘,你有什麼事嗎?”
“雅汐,雅汐……”
那個神秘人什麼時候會再出現呢?
腦海裡又浮現那人留下的紙條,上面寫着——你不是獨自赴約,你既不守信,那我也不便與你見面,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姚宸之的不是毒,而是一種至狠至陰的盅。
盅?到底有什麼辦法可破?
她一直以爲那只是一種虛構的東西,卻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這麼近距離的接觸這種東西。
這東西可比毒術更讓她無計可施。
杜雅汐看着他這麼快就融入了這個家,心裡甜滋滋的,可一想到那什麼盅的事情,她就憂慮起來。
姚宸之搖頭笑了笑。
“誒,這事爹要不敢居功。”杜父看向姚宸之,笑道:“這都是宸之說的,若說誰的主意好,那也是宸之的主意好。”
“爹說得有道理。”杜雅汐笑眯眯的將冊子擺放在桌面上。
杜父笑了笑,點頭贊同,“你蘇大娘的身體不好,如果蘇齊可以回村裡來倒是一件好事。在製藥組,他可以繼續自己喜歡的,又可以就近照顧你蘇大娘。”
驚訝的看向他,杜雅汐立刻就採用了他推薦的人選,拿起狼毫就將兩人的名字寫在封面上。
姚宸之擡頭對着她,道:“雅汐,你不用着急,我覺得製藥組可讓蘇齊來負責,運送這組錢明那小子倒也合適。”
杜雅汐看着擬好的人員清冊,手裡拿着兩本封面幹事欄是空白的冊子。
“除草這一組是蘇小年,採收這一組是張嬸子……現在就只剩運送和製藥這兩組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她認爲,人的能力是可以後天培養的,可人品卻不能。
有了這些,的確讓杜雅汐少操了許多心,只是對於每一小組的幹事,杜雅汐就重點放在了人品上面。
比如,誰力氣大,誰的腳程好,誰對莊稼有一套……
杜家這邊幫着把今天簽了約的人編冊分組,幸好,當初古聞清起草清冊時,有將各人的能力都簡單的描述了一下。
老夫人果然沒有看錯人。
“我知道了。”麗嬸輕應了一聲,眸光閃過亮光。
如是是中盅,那麼一切都情有可原了。
如果不是中盅,她找不到那好的解釋。她是不太懂毒術,可她把【百毒綱記】都翻透了,還是沒有看到有一種中毒後的反應是像姚宸之這樣的。
其實,她相信。
杜雅汐想也不想,便道:“這個時候,就是不信,也必須要相信,只要對治好宸之的眼睛有一絲的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少夫人,這人的話能全信嗎?”
如果當時,有什麼人隱瞞了真實身分,也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像姚家這種仁義之家,他們更不會逢人就暗中調查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這古代又沒有身份證,哪裡人氏?叫什麼名字?全憑一句話。如果並不是那麼的異樣,並不會有人去對每一個人都進行調查。
皺眉沉思,杜雅汐將紙條收妥,又繼續往前走,“咱們先回去,這事麻煩你告訴老夫人一聲,讓她查查當年府上可有苗寨的人。”
她不由微訝,蹙眉道:“相傳大周朝西部的深山裡,有一個叫做苗寨的地方,那裡是盅術的發源地。不過,我也聽說了,那裡的盅術並不外傳,我猶記得,我們姚府並沒有苗寨的人。那少爺身上的盅?”
麗嬸不由望向杜雅汐,卻發現她面上沉靜如水,沒有任何的異色,也看不出她心裡在想什麼?
老夫人會把她派到自己的身邊來,她一定不會是泛泛之輩。
“麗嬸,在大周朝何處有盅類?”
真是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有這麼陰毒的東西,如果有現代化的顯微鏡,她還真是想一睹廬山真面目。
會是她前世從小說中看到的那種嗎?
可盅是什麼?
原來如此。
怪不得老何一直都查不出姚宸之到底中了什麼毒?
杜雅汐有些失望,原以爲老夫人她們也知道,現在看來,這事大家是真的認爲中毒。
“少夫人,老夫人真的不知道這事,我們一直以爲少爺是中毒。那一年,少爺雖不是從假山中跌下來,但卻真的是吃了食物之後就這樣了。”麗嬸拿着紙條的手,不禁輕顫,簡直不敢相信紙上所寫的。
這人怎麼會知道?
麗嬸展開紙條一看,立刻驚得瞪大了雙眼。
“你不該徑自取來宸之最喜歡的薰香來點。”杜雅汐不禁彎起了嘴角,她將手中的紙條遞給了麗嬸,“關於宸之的事情,你不該隱瞞我。”
麗嬸聽着來了興趣,忙問:“少爺和少夫人成親的那天,不知麗娘又露出了什麼馬腳?”
“我開始以爲你是那邊的人,想借機成爲我的陪嫁,然後在姚府爲對方提供信息,不過,後來,我成親的那天,我肯定了你是老夫人派來的人。”
“呃?”麗嬸不禁呆,她居然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那麼多馬腳,“還有呢?”
杜雅汐看了一眼麗嬸,又道:“你的腳步輕,步程快,重點是你不該拿繡花鍾去刺死蚊子。”
“剛開始只是懷疑你的動機,你明明就是跟吳嬸她們一起的,可很明顯你們的口音不一樣,我沒有說,卻有暗暗的觀察你。”
麗嬸有些好奇。
麗嬸笑了笑,“沒有什麼能瞞得過少夫人的眼睛。沒錯!我們都是老夫人秘密安排在少爺和少夫人身邊的人,可少夫人是從什麼時候猜出來的呢?”
“麗嬸,早就知道你會武功,不僅你會武功,老遊也會,那四個丫頭也會。而且,我知道,老夫人讓你混在難民中一起來到杜家,她老人家是不想我有什麼想法。”杜雅汐乾脆就點明瞭說。
“少夫人,你?”
杜雅汐轉身看着她,道:“並不是,對不對?”
麗嬸愣住了。
“麗嬸,宸之真是因爲從假山上跌下來而失明的嗎?”
兩人一前一後的往林子外面走去。
她輕嘆了一口氣。
聞言,杜雅汐沉默了下來,暗自一點一點的把事情結合在一起,可這些事情卻沒有很明顯的關聯。
“我也暗中查過,可就是不知道是哪路人馬?”麗嬸見她並不驚訝自己的身份,也沒有太自當是一回事。仔細的回想那天夜裡的情況,她又道:“那天夜裡,我聽到聲響便趕了過去,可當我趕到那裡時,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那天夜裡很明顯是有人企圖對她不利,可卻有人短時間內就將那些除去了,而且而打掃了地方。如果不是她細心的找到了一枝帶血的竹枝,村民從那經過,也只會認爲定是哪家的牛搗的亂。
杜雅汐輕聲說了一句,轉身繼續向村裡走去。
“那會是誰呢?”
麗嬸搖搖頭,沒有想到她開口問的不是自己還有什麼隱瞞着她?而是問了一件,她也調查不出來的事情。
她的嘴脣一翕一合的,幾欲開口解釋,杜雅汐突然停下了腳步,扭頭看向麗嬸,問道:“麗嬸,前不久有天夜裡在竹林裡發生了一場打鬥,那些人可是被你打走的?”
杜雅汐宛如沒有聽見,擡步一臉凝重的往回走。麗嬸連忙追了上去,蹙眉看着她,不知道她是生自己隱瞞會武功的氣,還是那紙條上有什麼驚人的秘密?
警惕的四處掃看一圈,麗嬸對看着紙條發呆的杜雅汐,道:“少夫人,他已經不在這個林子裡了。”
她的目光滿是疑惑,不明白杜雅汐是約了誰在這裡見面?
麗嬸輕身一縱,搶在杜雅汐前面,小小翼翼的檢查了一番才拔下飛鏢,將飛鏢下的紙條遞到了杜雅汐的面前,“少夫人。”
杜雅汐定一定神,擡眼看向刺在樹上的飛鏢,驟步走了過去。
“少夫人,小心!”麗嬸身形快速移動,眨眼間就拉着杜雅汐避開了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飛鏢。
“沒什麼?”杜雅汐搖搖頭,目光卻仍舊不放棄的四處掃看。這人怎麼會不守約呢?
麗嬸見她目光四處打量,便問:“少夫人,你這是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