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木青應該做的。”木青恭敬的應道。
顧懷遠卻是微眯起了雙眼,看樣子姚老夫人並不像是冷血的人,可爲何卻不能容忍自己的存在?她對外人都如此和氣,爲何當年連出生的機會都不給自己?他的心裡浮起了疑惑,同時,恨意也漸濃。
這時,邰氏差了忍冬來請人回家吃飯,忍冬看到姚老夫人,興奮的福了福身子,“老夫人。”然後,紅着臉對錢媽媽招呼:“錢媽媽,好。”
杜雅汐瞧着覺得有些意思,便記在心裡。
農村裡並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但是考慮到姚家是大戶人家,重點是還有男客人顧懷遠,便在由杜遠硯在堂屋招呼男人,女子們則簡單的在杜雅汐的房間裡擺了一桌。
老夫人站在臨窗的案臺前,看着桌上放在一沓還散着墨香的字帖,她伸手一張一張的翻看着,這些字體由剛剛臨摹時的歪扭到工整,再到筆鋒挺勁……她擡眸看了一眼正幫着佈置的杜雅汐,眸色漸暖。
她朝杜雅汐招招手,“雅汐,這是宸之臨摹的?”
想不到孫兒竟有如此大的進步。
她真的高興。
杜雅汐就放下手裡的夥,走了過去,探首看着桌上的字帖,笑道:“找木青借了字帖,得空了就臨摹。祖母放心!他心裡比誰都明白,這些事情他比咱們都心急。”
老夫人聽了不由笑着點頭。
“老夫人,入座吧。”邰氏笑眯眯的進來,手裡還提了一壺果酒。
老夫人牽着杜雅汐的手笑眯眯的走了過去,幾人圍坐了下來,邰氏又招呼麗嬸和錢媽媽坐,老夫人高興,便讓她客隨主便,坐下便是。於是,房間的氣氛就熱鬧了起來,幾個人陪着老夫人陪了幾杯果酒,暖身。
杜雅汐不能喝酒,就以水代酒,圖個氣氛。
老夫人放下筷子,攜着邰氏的手,看了一眼杜雅汐,道:“玉鳳啊,你生養了一個好女兒,我們姚家得謝謝你。”
邰氏立刻擺手,直道不能這麼說,可眼底卻有不掩飾的驕傲。她看着燈光下,杜雅汐一雙妙目染了快樂,便笑着感慨,“這兩個孩子也是緣分,如今看着他們過得好,我們做長輩的,心裡也就都踏實了。”
老夫人笑着點頭。
錢媽媽笑了笑,附合道:“自從少夫人嫁進門,少爺明顯就快樂了許多,這些啊,可都是少夫人的功勞。”
“燕子,你是沒有看到少夫人打算盤時的利索樣,那樣子啊,我看着就想到老夫人年輕時的幹勁。以後有少夫人坐鎮,老夫人就可安心帶重孫了。”酒水下肚,麗嬸也放鬆了不少,她看杜雅汐的目光就又多了幾份鄭重。
錢媽媽眼睛一亮,十分意外的樣子。
她來時,賬目都已經算好了,麗娘不說她還真不知竟是杜雅汐算的。
吃過飯,幾人又圍坐在一起聊天,邰氏和錢媽媽不時給杜雅汐支招,這個時候該注意什麼,不能吃什麼,不能做什麼,全都說得清清楚楚,也不知是真的高興壞了,還是酒氣上頭,竟是連那房事不宜過多,也從錢媽媽的嘴裡說了出來。
杜雅汐不禁紅了一張臉。心裡暗暗好笑,自己與姚宸之成親三個多來,兩個倒是夜夜同牀共眠,但都是各睡一被,井水不犯河水。
突然就想起了成親那一天,姚宸之尷尬的場面,她不禁在想,他是在忍着呢?還是對自己沒有感覺?
可是男人在這事上,真能忍得了這麼久嗎?
想着想着,她就不由的笑了,自己這是怎麼了?又沒有喝酒,怎麼胡思亂想了起來?他們是盟友,是知己,是兄弟,也是姐妹,他當然不會有那方面的想法,所以兩個人就能一下相安無事的睡在一張牀上。
嗯,一定是這樣的。
杜雅汐自行肯定,嘴角高高的翹了起來。
錢媽媽見她霞光滿面,嘴角帶笑,於是又道:“這男人也不最禁壞了,不過,這個時候……”
老夫人就笑着截下了錢媽媽的話,嗔了她一眼,“燕子,你是老臉老皮了,可別說這些臊壞了雅汐。這事豈容你擔心,他們年輕人自有主意,他們都是得醫理的人,可比你更清楚。”
“瞧我這張嘴,酒一下肚,就胡話一堆。”錢媽媽笑着作勢打了自己兩嘴巴子,一屋子的人就笑了起來。
待堂屋那邊散了酒席,胡荽就來請老夫人去堂屋喝茶。
顧懷遠吃了飯就回去了。
堂屋裡只剩下姚宸之、杜遠硯、古聞清和木青。杜雅汐和邰氏扶着老夫人過去,一行人又忙着給她見禮。忍冬和紫蘇新沏了茶,送進來後,又退出去收拾廚房了。
一行人坐了下來,老夫人就看向古聞清,關切的問道:“你家桂香的病可好利索了?”
古聞清就站起來回話,“謝老夫人關心,服了少夫人開的方子,情況好了許多。少夫人說這病急不得,需要慢慢調養。”
老夫人就笑着點頭,囑咐他:“那你就辛苦一點,讓她好生養着。”
“是,聞清明白。”
老夫人又移目看向木青,“阿青,我來村裡就一直聽人說你的學問好,今天,我就考考你的學生。”說着,她看向邰氏,“玉鳳,把雅蘭和瑞兆喊來,今天我考考他們。”
邰氏欣喜的站了起來,到房裡喊來了兩個正在讀書的孩子。
兩個小傢伙聽說老夫人要考他們,都面帶緊張的站在堂屋裡,眸中卻也放着亮光,即期待又緊張。
老夫人就笑看着他們,道:“瑞兆,你是哥哥,就從你開始吧。你先告訴祖母,你都讀了什麼書?”
一句祖母,瞬間就拉近了彼此的距離,杜瑞兆立刻拱手作揖,朝老夫人行了夫子禮,逗得滿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回祖母的話,瑞兆讀過了三字經,現在正開始讀詩經。”
杜家人見老夫人如此親近,心裡都暖哄哄的。
老夫人點點頭,“那你就念三字經給大家聽聽吧。”
杜瑞兆雙眼一亮,信心十足的點頭,潤了潤喉嚨就開始朗讀三字經,一時間,堂屋裡就只能聽見杜瑞兆圓潤、抑揚頓挫的朗讀聲。待杜瑞兆唸完,杜雅蘭也選了三字經,嬌柔中帶着糯糯的聲音,聽起來又是另一番風味。
老夫人笑着點頭讚道:“都是好孩子,學得不錯。來,這是祖母給你們的,拿去玩吧。”說着從袖中拿出兩塊玉佩,兩個小傢伙猶豫着看向杜父,見他微微頷首,這才歡笑的走到老夫人身邊,接過了玉佩。
老夫人高興的牽着他們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張臉都笑成了花,滿目歡喜。
錢媽媽就笑道:“老夫人最喜歡孩子,等少夫人把孩子生下來後,保不準老夫人連睡覺都想抱在懷裡。”
“還是燕子懂我的心思,哈哈……”
大夥隨着老夫人笑了起來。
只有杜雅汐和姚宸之紅着一張臉,端坐着偶爾瞄向對方,目光不期遇,嘴角皆是染上了笑意。
蘇城城東,荷香衚衕,顧家。
佛堂裡,周海芬一手敲着木魚,一手搓動着檀木佛珠,嘴脣翁翁而動,輕聲頌讀佛經。這是她每天早上一定要做的事情,爲了這個,顧懷遠特意給她從靜靈寺請了一尊金佛回來。
突然,周海芬停了下來,候在門口的伍媽媽立刻進來,扶着她站了起來,開心的道:“夫人,少爺天沒亮就回來了,怕打擾了你做早課,他和顧局正在書房裡談事。”
臉上綻開笑容,周海芬驟步出了佛堂,扭頭看了一眼伍媽媽,道:“走,看看去。”
說是給姚府送藥苗,不知情況如何了?
她總有一種感覺,這孩子像是有什麼事情不想讓自己知道,再沒有像以前那樣凡事都聽自己的,凡事都跟自己有商有量。
書房裡,氣氛冷凝。
顧全,顧局站在檀木書案前,顧懷遠則坐在黃梨木八仙椅上,他雙腳放在書案上,雙手枕着頭,一派慵懶,但眸光卻如同那獵豹緊盯着獵物時的冷戾。
顧全悄悄的瞥了一眼顧懷遠,又看了一眼冷汗涔涔的顧局,心裡有些迷茫。這顧局陪着少爺去西部運藥苗,怎麼一回來就這個場面?
難道這老小子做了什麼手腳不乾淨的事?
可按以往,儘管少爺知道一些貓膩,那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今天這是怎麼了?一副吃人的表情。
顧局受不了顧懷遠的眼神,突然撲嗵一聲,跪在了地上,“少爺,顧局以後再也不敢了,請少爺責罰。”
伸頭也一刀,縮頭也一刀,他寧願痛快一點,這樣被少爺看着,他就像是全身都有毒蠍子在蜇一樣,痛不堪言。
他和顧全都是陪着顧懷遠出生入死的人,當年,爲了進西部,他們吃的苦並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爲了得到那些人的信任,他們付出了代價。
“你錯在哪裡了?”顧懷遠冷冷的睥了他一眼,薄脣微掀。
顧局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顧局不該瞞着少爺,讓少爺在姚少夫人面前擡不起頭來。”想到昨天在環山村的一幕,顧局就後悔做下那樣的決定。
他小瞧了杜雅汐。
顧全擡眸看了顧懷遠一眼,沒有想到竟是因爲這樣的事情,心裡也暗暗吃驚,那姚家少夫人竟有本事讓少爺擡不起頭來,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顧懷遠的眉頭緊皺,眸光漸冷,看着顧局的目光意味不明,“顧局,有許多事情,我不說可並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可以做,但是你明知道我們這是第一次與姚家合作,如果我們沒有信譽,你猜會如何?”
聞言,顧局全身一震,滿目悔意,自己差點就壞了少爺的一盤好棋。若是那姚少夫人以此就說他們顧家沒有信譽,不堪合作,那豈不是前面的努力都白費了。
想到這裡,他狠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抽醒這顆見財起心的腦袋。
如此想着,他就真的動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幾個耳光,一邊抽一邊道:“少爺,顧局錯了,顧局差點就壞了少爺的計劃。”
顧懷遠輕輕頷首,揮揮手,道:“你下去吧,把藥苗的事情與顧全交接一下,以後,藥苗的事情就交由顧全來辦。”
“是,少爺。”顧全,顧局兩人不敢有任何的異議,拱拱手應道。
“顧局自己去領二十大板。”顧懷遠轉動了一下手裡的玉獅子,聲音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你心裡可有怨?”
顧局立刻拱手應道:“顧局無怨。”
顧懷遠放下了手中的玉獅子,擡眸看向顧局,一字一句的道:“你有斂財的腦子,我並不反對,你拿一些,我也覺得是你辛苦爲我應得的。可是,你忘記了姚家對我來說的意義,你不該毀我一手好棋,以後,長點記性,去吧。”
“是,少爺。”顧局拱拱手。
顧懷遠點點頭,朝他們揮揮手,“出去吧。”
“是,少爺。”
兩人彎腰退出,眸中無怨,一臉的誠服。
“夫人。”門口傳來顧全、顧局的聲音,顧懷遠一下就站了起來,驟步朝書房門口走去,“娘,你怎麼來了?”
說着,他已笑着上前親自虛扶着周海芬,母子倆一起返回書房。
周海芬扭頭看着他,見他消瘦了一些,就滿目的心疼,皺着眉頭,道:“出門在外,怎麼就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瞧瞧又瘦了不少,你這是讓娘擔心啊。”
顧懷遠連忙打着哈哈,笑道:“娘,這哪是瘦?我這是故意爲之的,前段時間人事都笑我圓潤公子了,現在這樣,五官更是分明一點,這樣跟孃的瓜子臉更加相象一點。這樣豈不是更好?”
“你啊,你啊。”周海芬就笑了,指着他笑道:“從商這麼多年,就是跟娘講話,也是一副商腔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顧懷遠心下一驚,立刻就笑道:“當是好事兒,說明兒子真正的融入了這樣的生活中,以後,娘就有大把好日子過了。再不擔心生計問題,娘,你放心,你要的,你失去的,兒子一定一件一件的幫你要回來。”
周海芬笑着點頭,“娘相信你,可是娘現在心裡有一件更着急的事情。”
“什麼事?娘跟兒子說,兒子一定幫娘辦成。”顧懷遠目露疑惑。
“孃的年紀也大了,娘想要抱孫子了,你何時給娘娶兒媳婦進門?”周海芬就笑了,拍拍他的手背,道:“明天我在家裡宴請了蘇城的大戶人家,說是咱們初來乍到,想要跟大家認識一番,到時一定會有不少小姐隨行。你明天可不能往外跑,娘給你安排一個地方,你好好的看看中意哪一個?”
相親宴?
顧懷遠眉頭輕皺,不知怎麼的,腦海裡就掠過一張安祥靜謐的臉。他扶着周海芬坐了下來,輕道:“娘,此事不急。待孩兒拿下姚府,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
周海芬聽着卻是眸光暗沉。
他當真是喜歡上那個女人了?
有丫環端來了新沏的茶,周海芬就端了起來,優雅的用蓋子劃去茶湯上面的浮葉,輕呷了一口,看向顧懷遠,一臉嚴肅的道:“事業重要,孃的孫子的一樣的重要。”
“可孩兒明天約了姚家的賬房,要清結藥苗的錢。”顧懷遠心裡亂哄哄的,並不想參加這樣的事情。
只覺無聊,外加無奈。
他的親事並不是一場交易,他可不想草草爲之,他也想有個……腦海裡又掠過了杜雅汐一臉精明的樣子。
只有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他這樣的男子。
他要的不僅僅只是生活的賢妻,他真正要的是一個可以站在他的身邊,與他一起面對和分享一切的人。
這樣的人,放眼過去,他只遇到了杜雅汐一人。
只是,她是姚宸之的妻,她肚子裡還有姚宸之的骨肉。想到這裡,他緊握茶盞的手就不禁用力。
只聽見一聲清脆,他手中的茶盞應聲而碎,瓷片刺進了他的掌心,鮮血就從指縫裡流了出來。
這一下可嚇壞了書房裡的人,周海芬皺起了眉頭,抽出手絹包住了他的手,焦急的衝着一屋的丫環婆子們,喝道:“還不快點拿藥箱過來?”
顧委不知從哪竄了出來,熟悉的從書房的架子下,拿了一個藥箱出來,他看着顧懷遠緊攥的拳頭,擔憂的道:“少爺,你鬆開手,讓屬下替你清洗傷口。”
顧懷遠擡頭瞪了他一眼,他縮了一下脖子,瞬間又站直了身子,“少爺,請鬆開手。”
一旁,周海芬眸中疑色翻滾,她伸手去掰顧懷遠的手指,紅着眼眶,道:“遠兒,你快鬆開手,你這是要什麼?你是不想聽孃的話,也不用這樣對自己啊?”
飄遠的心神斂了回來,顧懷遠擡頭看向紅着眼眶的周海芬,語帶歉意的道:“娘,對不起!我一切都聽孃的安排。”
周海芬的眼淚不掉了下來,點點頭,道:“你先鬆開手,這些事情咱們待會再說。”
顧懷遠鬆開了手,顧委立刻清洗了傷口,又細細的將傷口裡的瓷片取了出來,倒上金創藥,包上了紗布。
血很快就止住了,顧委鬆了一口氣,道:“這快速止血散倒是真正的厲害。”
周海芬聽着眉頭一皺,問道:“這就是傳言那個杜雅汐配製出來的快速止血散?”伸手拿過了小瓷瓶,周海芬眸光閃爍。
顧懷遠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眸光一黯,又看向周海芬,道:“娘,明天的事情娘安排就好,我的時間不多,娘安排好了時間,讓通知我就好。”
“嗯,這纔是我的好兒子。”周海芬就笑了,點點頭,又道:“你剛回來,還有許事情要處理,娘就不打擾你了。”
顧懷遠起身上前一步,扶起周海芬,笑道:“兒子送娘回院裡。”
周海芬欣慰的拍拍他的手,道:“不用了,你忙吧。這麼多丫環婆子陪着,你還怕娘在自家的院子裡走失了不成?”
“娘說笑了。”顧懷遠送她出了書房門,就停了步,目送她被丫環婆子們擁簇着離開。
主僕二人重回書房,顧懷遠目光不善的看着眼前的人,問道:“爲何她懷孕的事情沒有告訴我?”
顧委拱拱手,道:“少爺,你說不得再回環山村,而他們一直在別院,大門不出,小門不邁。小的真的不知情。”
顧懷遠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顧委知道他沒有再生氣了,就道:“少爺,那硃紅花的事情如何處理?姚景之已經回家了,硃紅花我也依照少爺的意思,給她一個新的身份,一個新的家世。”
他想不通,少爺爲何要這麼做?
這麼一對狗男女,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
黑眸輕轉,顧懷遠就道:“讓姚景之上門去提親,年前,一定要擇日成親。”
“是,少爺。”顧委拱拱手,忍不住又問:“少爺,這麼做是爲了什麼?”
“姚家二房一直野心勃勃,硃紅花也不什麼善茬,她雖然見識不廣,但心思卻是極多的。讓她進二房的大門,以她的性子,她一定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爲難杜雅汐。”
說着,他的嘴角溢出一抹複雜的笑容。
讓硃紅花爲難杜雅汐?
少爺不是很維護杜雅汐的嗎?
怎麼會讓人去爲難她?
顧委覺得自己是真的揣摩不出顧懷遠的心思了,不知道他心裡到底想些什麼?
顧懷遠見顧委暗中揣摩自己的用意,便揮揮手,道:“你不用想那麼多,一切按我說的去辦就好。去吧。”
“是,少夫。”顧委拱拱手,轉身離開。
那邊,周海芬派人找來了顧全和剛受了二十大板的顧局,當她看到被兩人攙扶着進來的顧局時,不禁一愣,驟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隱隱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顧局拉開了那兩個人的手,撲嗵一聲跪在了周海芬的面前,緩緩將事情經過都說了一遍,尤其重點的說了一下杜雅汐的厲害。
他覺得杜雅汐那人是留不得的,否則絕對是少爺奪回姚府最大的阻礙。
周海芬聽得臉色那是一個難看,目露陰狠的青光,用力一拍桌面,嚇得一屋子的丫環婆子都齊齊跪了下去。
掃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下人,周海芬怒道:“跪什麼跪,可是我死了?”
這麼一吼,下人們就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跪也不是,起立也不是。
周海芬見狀,心裡的氣也消去了一些,但一想到杜雅汐竟是有了身孕,她就又咬牙切齒了起來。
這不可能,姚宸之不可能能人事。
當初下那盅就是爲了讓姚宸之不能有姚家的下一代,這樣,她帶着顧懷遠回姚府就更可以理直氣壯。
念頭一一閃過,突然,她看向顧局問道:“她嫁進姚家不過三個多月,如果真是有了身孕,也應該還顯不出肚子,更何況現在是冬天,冬裙又厚重。如果連顧局都看得出來,那就一定……一定不是隻有三個月的肚子。”
如此一想,她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這個孩子不是姚宸之的,這個孩子一定是杜雅汐嫁進姚家裡就已經有了。
“顧全,你派人秘密調查一下杜雅汐,看看她成親前可有與什麼男子走近過?”
顧全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點頭,起身離去。
蘇城,姚家,芝院。
姚靈芝手裡拿着一張燙金的帖子,看了又看,這才放在一旁的桌上,目光閃了閃,就問坐在一旁的徐子謙,“夫君,這顧家是什麼樣的人家?”
徐子謙先是瞄了一眼那桌上的帖子,眉頭輕蹙,應道:“幾個月前剛從洛城搬來,聽說是園林大賈,富甲一方,剛到蘇城的幾個月,就有不少大戶人家請他們上門改告院子。最難得是顧家的當家是顧家少爺,年紀輕輕就白手起家,現在顧家的園林生意都做到京城去了。”
姚靈芝一聽,立刻眼睛不由一亮,嘴角露出了笑意。
徐子謙看着她的笑容,就知道她打的是什麼主意,淡淡的道:“寶玉纔剛及笄,這事不用着急。”
“你當然不急,急的可是我這個做孃的,你一天到晚就在外面跑,你知道什麼?若是不快點給她找個好人家,又怎麼斷了她的念想?”姚靈芝提起這事就生氣,徐子謙一年到頭都外面東奔西跑,家裡全是她一個人。
可一想到,他們夫妻倆這麼辛苦都是爲他人做嫁衣,她就更是生氣。那個杜雅汐居然有了身孕,繼母還明裡暗裡層層將他們保護了起來,若是不然,她又怎麼會眼睜睜的看着她肚子一天比一天大。
當年,周海玲到底是不是騙了自己?
爲什麼明明就說不能人事,可卻有了子嗣。
哼——周海玲這個沒用的東西,竟然騙了自己,這一下可把自己給害苦了。
她不能就這麼坐以待弊下去,絕對不能。
徐子謙被哽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輕嘆了一聲,伸手緊握住了姚靈芝的手,道:“靈芝,我知道這些辛苦你了。”
聽到徐子謙疼惜的話,姚靈芝心裡就好受了一些,扭頭朝他笑了笑,道:“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可是,你們父子也不能太老實了,我的苦心難道你們都不明白?眼下孩子們都長大了,我們就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他們謀劃一番不是嗎?”
徐子謙笑着點頭,“現在不是挺好的嗎?娘一直當咱們是親生的,只要咱們一心爲姚家好,她老人家不會虧待咱們的。”
光聽這不爭氣的話,姚靈芝就火了,她用力抽了自己的手,恨鐵不成鋼的瞪着徐子謙,道:“不會虧待咱們?那爲何不把當家之位給你或我?她明明就是想在宸之有能力後,就將咱們撂到一旁。”
這人啊!唉——她真不知該怎麼說他?
聽他說話,她就是生氣。
什麼叫不虧待?
他們一家人坐在姚家,名不正言不順,現在孩子們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他們這樣怎麼有好人家看得上?
他這顆榆木腦袋啊,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開竅?
徐子謙聽她這麼一說,嚯的一聲就站了起來,一甩衣袖就出了房門,冷冷的丟下了一句聲,“靈芝,做人要知飲水思泉,你這樣可是給孩子們立了一個不好的榜樣。”
砰——姚靈芝將桌上的茶盞用力撥到了地上,怒指着徐子謙的背影,道:“不識好人心!我這麼做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他們爺倆,真不知是不是良心被狗給叼了。”
一旁,白芷立刻給屋裡的丫環們示了眼色,自己則上前,輕聲安撫姚靈芝,“夫人莫要生氣,老爺只是一時沒有想通,待他想通了,一定會感激夫人爲他所做的一切。”
“一輩子都腦袋不開竅的人,我看他遲早一天會踢到鐵板,到時,看他哪兒找地方哭去。”姚靈芝坐了下來,白薇就將那燙金字請帖交到了她的手裡。
姚靈芝微眯着眼看着手中的請帖,突然站了起來,“走,咱們去一趟玲院。”
“是,夫人。”咱們連忙擁簇着姚靈芝,朝徐寶玉住的玲院走去。
玲院裡靜悄悄的,姚靈芝掃看了一圈,眉頭就緊皺了起來。進了主屋,看到徐寶玉正書案前臨摹字帖,她才露出了笑容。
“夫人。”屋裡的丫環婆子們見姚靈芝來了,立刻福了福身子。
徐玉寶放下手中的狼毫,遂步迎了過去,“娘,你怎麼來了?有什麼事兒,你讓人來喚女兒就是了。”
攜過她的手,姚靈芝點點頭,牽着她坐了下來,笑道:“寶玉,我知道你關心娘。娘今天來是讓你明天跟我去一趟顧家。”
“顧家?”徐寶玉疑惑的看去。
姚靈芝就笑着點頭,“這顧家是幾個月前才從洛城搬到蘇城的,顧夫人給蘇城的各大戶人家都發了請帖了。聽說,顧家在洛城是有名的園林大賈,生商已經做到了京城。娘想既是園林大賈,那他們家的院子一定很別緻,咱們明天就去看看,就當是貪個新鮮,你也當是散散心。”
自從徐寶玉聽說杜雅汐有了身孕之後,整個人就更是失魂落魄,人都消瘦了不少,一雙大眼睛就顯得更大了。
“娘,我不想出門。”徐寶玉搖搖頭。
姚靈芝眉頭一皺,就道:“寶玉,你的年紀也不小了,有時間就繡繡花,做做女紅,但也機會也要出去走走,見見世面。明天一早,我就讓人來接你,咱們一起去。”
徐寶玉知道姚靈芝的性子,便輕輕的頷首,“女兒知道了。”
姚靈芝瞟了她一眼,笑道:“這纔是孃的好女兒,你長得比起一般的女兒家來,不僅貌美還靈氣一些,心思也是靈巧的,以後保證能有一門稱心如意的親事。你就別緊攥着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放,這是在爲難自己,也讓娘看着擔心。”
一句話說中徐寶玉的心事,她臉上一黯,不由地低下頭去,悶悶的說了一句,“稱心如意?談何容易。”
她的心事,娘又不是不知,除了姚宸之,她還會有稱心如意的親事嗎?
“一定會有的。”姚靈芝的臉上綻開了笑容,道:“連你爹都稱讚那顧家少爺不一般,明天咱們就打聽打聽。”
“娘,你這是?”徐寶玉這才聽出姚靈芝讓她陪着去顧家的真正用意,她不由的沉下了臉,“我不去了。”
姚靈芝一瞪,“不去?”
徐寶玉垂着頭,點點頭。
“不行!我們也就是去看看,如果你不去,那你以後就別想求我任何一件事,反正明天這事就得聽我的。”姚靈芝又生氣了起來。
她頭痛撫額,實在是想不通,爲何這一家四口中,除了自己,那三口好像都跟她前世有宿仇一般,她說東,他們全都要往西。
白芷見姚靈芝生氣,就連忙笑着輕聲勸徐寶玉,“小姐,夫人也是一片好意,你就陪着走一趟吧。旁的人家都有小姐陪着,如果我們夫人就隻身一人的話,倒是又讓人有了話題。”
徐寶玉輕睃了一眼姚靈芝,見她生氣得緊,想想這事也不是一方面說了算,再說了,人家顧家也不僅僅就請了她們一家,到時候只要她低調一點,人家肯定看不上她的。
如此一來,既不用惹娘生氣,又可以斷了孃的想法。
徐寶玉朝白芷輕輕頷首,然後伸手挽着姚靈芝的手,輕輕的搖晃了幾下,撒嬌的道:“娘,你怎麼又生氣了?生氣易顯老,你若是這樣,我爹可要怪罪死女兒了。好了啦,我明天陪娘一起去顧家,還不成嗎?”
“真的?”姚靈芝偏過頭看着她。
徐寶玉點點頭,“真的。”
“那行!明天我就讓白芷過來給你梳頭,你可得給我打扮一番,別讓人笑話咱們姚家。”姚靈芝笑着站了起來。
聞言,徐寶玉的小臉就垮了下來,卻是無奈點頭,送終於又有了笑臉的姚靈芝出院子。
翌日,果然一大早姚靈芝就派了白芷去玲院,讓白芷親自給徐寶玉打扮了一番,白芷早已得到了姚靈芝的授意,就按着她的意思把徐寶玉打扮成一個得體大方的千金小姐。
已時就到了顧家,顧家門口早已停滿了華車,姚靈芝機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隨即想到顧家的家世,便也就沒有驚奇了。
這一次周海芬宴請大家閨秀確實是爲了顧懷遠的親事作打算。顧懷遠一個人打下這副身家不容易,現在年紀也不小了,她想找個門當戶對的人家,這樣顧懷遠不僅不用這麼累,還可以多一份力量對抗姚家,要想奪加姚家就又多了一份底氣。
聽說這顧懷遠年方十九,年少氣盛,眼高於頂,平凡女子入不了他的眼,如今進入蘇城,顧夫人很喜歡這裡姑娘的明媚娟秀,優雅大方,遂起了要找一個蘇城兒媳婦的心思。
這一次,她將全部與蘇城家境相當的適齡閨秀,都邀請了過來。
對外名曰,初來乍到,大家一起認識一下,看戲喝茶,彼此交流一下。其實這就是她爲兒子相看對眼的媳婦。
顧家的宴席設在後花園,一路走過去,只覺顧府之大難以想象,處處都是麴院迴廊,雕樑畫棟,湖光水色,煙波浩渺,依水而建的亭臺樓閣,道路兩旁的奇花異石,皆是富麗堂皇,美輪美奐。
姚靈芝不禁看花了眼,心情澎湃。
她激動地握緊了徐寶玉的手,在下人的引領下,兩人來到後花園。
今日難得一見的冬日好天氣,像是專門爲了這場宴會而格外給了好天氣,陽光普照,把人照得暖哄哄的。
雖已經是冬日,但顧家的後花園裡各種不知名的花兒卻開得正盛,在花園中有一個很大的玻璃房,裡面的花兒更是吐芬爭豔。
姚靈芝看直了眼,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玻璃房,一旁,徐寶玉也不禁被這冬日的春色給吸引住了。
幾個靈氣的丫環站在玻璃房的門口,見下人領來了富家夫人和小姐,便上前福了福身子,接過白芷遞去的帖子,就笑着朝姚靈芝和徐寶玉做了個手勢,“徐夫人,徐小姐,快快請進,我家夫人正等着徐夫人呢。”
說完,已在前面引路。
姚靈芝聽着一愣,她並不認識顧家夫人,怎麼聽這丫環的話,竟像是那顧夫人早已認識自己一般。
難道,她已秘密打聽了自己?
想着,她就扭頭輕瞥了一眼徐寶玉,嘴角就溢出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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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姚靈芝見到周海芬是怎麼的表情?
告訴大家,妞妞並沒有打錯名字,的確有周海玲這個人,也有周海芬這個人,到底誰是誰?
那得接着往下看。
咱們就要看到雅汐回蘇城過年了,新的陰謀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