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出現的?
“怎麼不說了?”三口兩口啃完一個蘋果,流零不好意思隨手亂丟垃圾,便把果核塞到馬鞍下,讓驚雷幫忙處理。
“你……”
“你們每天要在這裡等一上午不無聊嗎?爲什麼不跟着齊傾雲進宮?”流零在乾淨順滑的馬毛上擦了擦手,問道。
“你……”驚雷雙眼冒火——這傢伙,太囂張了!
疾雨回答:“皇子入宮一般是不能帶近衛的。”
“你們就不怕齊傾雲在宮中遇到危險?”
疾雨皺眉:“請不要直呼王爺的名字。”又道,“皇宮重地,守備森嚴,有哪個賊人敢膽大包天地闖進去?王爺在宮中比在王府還要安全?”
恩?怎麼感覺話中有話?流零耐心問道:“我的意思是,齊傾……(被瞪了)哦,靖王不是有三個兄弟嗎?他們難道不會爲了爭權奪利而產生衝突嗎?”
驚雷抓住機會嘲笑道:“雖然自古帝王之家血腥不斷,但王爺和他幾個兄弟的關係卻是很好的。”
“你確定?”流零驚奇。
“當然!僖王良善,康王精幹,我們王爺睿智,瑞王勇武,他們各有所長,經常在一起談論時事,交流治國輔政之道,感情深厚,互爲助力。”
“哦?”流零倒坐在馬背上,望着天,一臉沉思。這些日子他天天跟着齊傾雲入宮,遠遠見過其他皇子幾面,沒什麼特別印象(他對任務以外的人物都沒什麼興趣關注),但也確實沒感覺出他們有什麼敵意。據羅仙上人的推算,齊傾雲將來會直接或間接死在自己兄弟的手上。而二皇子康王會奪取皇位,成爲血腥殘忍的一代暴君。但聽驚雷的語氣,此人不但不壞而且很有才能。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所有變故都是在這八年出現的?但短短八年,真的會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原本親密的兄弟自相殘殺,被人敬佩的人失去本性,信任轉爲猜忌,和平被戰爭所代替,本該強大的國家最後被弄得支離破碎,瀕臨滅亡。
“喂,你還要在我的馬上待多久?”驚雷想不通,他的愛駒赤火是一匹烈馬,平常人連接都不能接近,這小子卻能如此輕鬆地坐在上面,而且還讓赤火毫不介意地任他在身上胡作非爲。
“我還是進宮去看看。”流零從馬上跳下來,決定從現在開始仔細觀察齊國的這四位王爺,任何變化都不放過。
“你要進宮?怎麼進去?”驚雷一臉懷疑。
“飛進去啊。”這還用問,又不是沒見過輕功。
驚雷睜大眼睛,不可思議道:“你瘋啦!剛纔疾雨都說了皇宮守備森嚴,你偷闖進去不是送死嗎?你當宮中侍衛是擺着好看的?況且光這堵宮牆就不是一般人能越過去的。”
“可是前一陣子我每天都進去了啊。”流零一臉無辜。
“不可能!”驚雷和疾雨都不敢置信。宮中的侍衛難道真的是擺着好看的?
流零向他們微微一笑,不再多言,身形一閃,人已在牆頭,然後向兩人揮了揮手,轉身進了宮。
“不可能!那傢伙絕對不是人!”驚雷喃喃自語,擡着頭久久不能回神。
疾雨驚異了一陣,最後露出個別有深意的笑容。
難不成,王爺這回撿了個寶?
流零像一條蛇一樣盤踞在大殿的橫樑上,百無聊賴地看着下面首座的皇帝和兩邊隊列的大臣們,心裡不由得琢磨着他們各自的特點和相互的厲害關係。
皇帝五十來歲,長相尚可,身體微福,每天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除去皇冠和黃袍,任誰也看不出他是掌管齊國命運和百萬人生死的至高統治者。
他很少表示什麼,朝議時大多聽下面的大臣們各抒己見。同意時點點頭,不同意時就繼續沉默,最後作個總結,讓某臣擬個聖旨,一件事就此敲定。其間的過程他都只負責旁聽,最多在大臣們吵得過分的時候出聲鎮鎮場面。
表面上看來,他這個皇帝做得倒是很輕鬆,但流零從他每次的決策中都可以看出此人實在是老奸巨滑、精明過人、道行深厚,善於扮豬吃老虎,標準表裡不一的一代奸雄。
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單看被他觀察了近一個月的齊傾雲,其精明老練亦可見一斑,而其他三王尚有待研究。
“皇上,東部災情日見嚴重,然而國庫目前只能抽調三百萬兩,這還不足以救濟半數的災民。”說話的是三司使常非,此人三十來歲,不苟言笑,穩重務實,是個不可多得的能臣幹吏。
“目前齊國局勢尚算穩定,與鄰國關係相對和睦,軍備開支減少,是否能先從中扣出一部分以應付當前的問題呢?”高居一品的右相樸伊上前提議。
樸伊四十來歲,爲人向來溫和有禮,從政二十年,一直平步青雲,節節高升,幾乎從來沒有遇過什麼波折,其官運之好是絕無僅有的。但任何與他接觸過的人,都不得不佩服他的心計和交際手腕。
樸伊有一個旗鼓相當的對手,那就是掌軍政的左相霍戎。縮減軍費無疑觸動了霍戎的權限,於是他立刻反對道:“蕭國在齊國西疆聚集了八千兵士,意欲不明;商國向來好戰,如今卻悄無聲息,甚爲可疑。此時縮減軍費,不僅動搖軍心,而且會影響軍隊的戰鬥力。若蕭、商兩國突然發難,那豈不是置齊國於險地嗎?”
樸伊笑道:“左相大人多慮了,在下的意思只是暫時調用,待來年災情得以控制,百姓生活好轉,軍銀自然恢復原來的數目。況且蕭、商兩國目前並沒有表現任何敵意,左相大人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但未免有些言過其實了。”
“我這是防範於未然,不能放過任何一個陷國家於危境的可能。”霍戎冷着臉回道,“況且,右相大人能以性命保證在拿軍銀賑災的同時,鄰國不會藉機出兵?”
樸伊目光微閃,笑而不語,顯然他也不敢下此定論。
“兩位大人少安毋躁。”三司使常非上前道,“事實上,動用軍餉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僖王和下官日前便計算過,我國最大限度能動用的軍銀只有一百五十萬兩左右,而東部災情嚴重的有七、八個城郡,這還不包括周圍的村鎮。要幫助這些百姓渡過冬季直至明年夏季,起碼需要八百萬兩。”
衆臣面色凝重,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