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不人道了!居然這樣對待一隻高貴的豹子, 粗魯地把它倒擡回來也就罷了,還用和竹竿一樣粗的繩子勒住它的脖子,你們是在拴狗呢?
用爪子扯了扯繩子, 硬邦邦的, 要咬斷還真得費點力氣, 希望自己的牙齒能經得住考驗。它必須儘快回去把這個重要的消息告訴傾雲, 三天後, 商軍的十幾萬兵馬將越過乞靈山脈偷襲齊軍後方,斷其糧草。傾雲危險!
如果它現在是人就好了,憑“他”比豹子還快的速度和靈活的身手, 更不用擔心受傷,即使圍困“他”的人再多, “他”也有機會逃出去。至於現在……看這根粗大的繩子, 它該慶幸用的不是鐵鏈嗎?
“喲, 小乖乖醒了!”剛纔那個銀甲將軍走了進來,滿臉笑容地看着零豹。此人二十五六歲, 面如冠玉,風采不凡,表情雖然不正經,但步履沉穩,顯然有點本事。
這麼晚不去睡, 跑來這幹什麼?零狠狠地瞪着他。
“呵呵。”銀甲在離零不到一米的地方頓下來, 自樂道, “我還見過比你更笨的豹子, 居然自己去撞樹, 平時運動少了吧!”
呵呵,被你猜中了!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
“哇!”他驚呼, “你居然還會翻白眼耶,太可愛了,抱抱。”伸手一把提起綁在零脖子上的繩子,把它放在他腿上拍了拍。
“吼!”零大怒,兩個爪子同時揚起,準備在他臉上左右開弓,誰知此人反應極快,瞬間鬆開零,微向後仰了一下,零的爪子險險地從他鼻前略過,在半空中相擊,然後呈拜佛的姿勢摔在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銀甲笑得打鐵,指着零滑稽的姿勢半晌說不出話來。
笑什麼笑!零惱羞成怒,猛地上前咬住他的衣襬往後一拖,這次他大意,被零一咬成功,好死不死正好摔在零身上。
鬱悶啊……
“哎呀,介溪,你有這嗜好啊?”身後忽然走進一白衣人,看到人疊豹的這一幕,發出無比感嘆的聲音。
銀甲介溪迅速爬起來,拍了拍身上塵土,對白衣人道:“仕清,這豹子真好玩,表情豐富,古靈精怪,好象能聽懂人話一般。”
“哦?”仕清走近,看了看零豹,突然皺眉道,“它恐怕不是一隻普通的豹子。”
“確實不普通,笨得可愛。”
“我不是這個意思。”仕清對他道,“這隻豹子可能和齊傾雲有關係。”
零動了動耳朵,朝仕清看去。
“咦?”介溪訝道,“你怎麼知道?”
“它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氣,這種香氣是齊國皇族特有的,他們的衣服就是用薰了這種香的絲線織成,穿在身上能養氣提神,平常人家是禁止使用的。這隻豹子顯然經常、起碼最近常和香氣的主人相處,否則是沾不上這種香氣的。”
“哦。”介溪看着零豹,喃喃道,“如今離我們最近的就是齊國皇族就是齊傾雲,難道這隻豹子是他的寵物?”
“十有八九。”仕清道,“我現在在意的是這隻豹子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難道是齊傾雲派來打探軍情的?”
零心驚肉跳,這個看起來平凡溫和的男子,竟然這麼敏銳。
“派一隻豹子打探軍情?”介溪不可思議道,“豹子又不能說話,它能給齊傾雲報什麼信?”
“介溪,”仕清嘆道,“我們商國不也有利用寵物辦事的人嗎?這豹子的主人肯定有一套我們所不知道的能獲得信息的方法。所以介溪,一定要看好它,無論它是不是來替敵方打探消息的,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在這個重要階段,不能有任何變數出現。”
介溪慎重地點了點頭。
仕清又看了看零豹,然後轉身離去。
“豹子啊,你真是齊國那邊的?不是吧?我可是很喜歡你耶。不如這樣,乾脆跟了我們算了。跟了我們保證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想要漂亮母豹子都有,紅黃藍綠隨你挑,怎麼樣?同意的話點個頭,哎,豹子?豹子兄?有沒有聽我在說,別睡啊……”
零已經沒心情理會這個羅嗦得過頭的傢伙了,它沒想到自己的目的這麼快就被那個仕清看穿,連豹子的形象也不能讓他們掉以輕心,要逃出去恐怕比它想象中更加困難了。
在這裡磨蹭到三更、耐力驚人、廢話巨多的銀甲終於走了,留下一帳清靜。零立刻抓過拴在木樁上的繩子,使勁地咬起來,此繩原來不知道是用來幹什麼的,做得異常結實,要磨斷它沒有個五六個時辰是行不通的。
嘴都酸了!零豹用爪子揉了揉臉頰,看帳外竟然已經天明,而拴它的繩子卻還只鬆脫了一點點,鬱悶啊!
正在這時,零聽到有人朝這邊走來,它立刻將咬壞的那一截繩子壓在身下,瞬間成了一隻精神萎靡、尤見尤憐的寵物豹子。
“喲,醒了嗎?”一聽聲音就知道是銀甲,零暗自□□,這傢伙不是高級軍官嗎?哪來那麼多時間來逗它這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豹子?
“來,吃點東西吧!”介溪把一個裝了兔肉的盤子遞到零面前。
伙食挺好的,還有野味吃。零瞟了他一眼,沒有動。
“這可是我一大早去抓的,平時我都沒得吃,你還不要?”介溪不平道,“吃吧,這在軍營可是皇帝般的待遇了。”
哼哼!誰稀罕?零偏過頭,一臉不屑。
“你不是這麼有骨氣吧!不吃東西會餓死的。”介溪道,“來乖,嚐嚐?”說完,把東西蹭過去。
零又把臉往這邊偏,就是不鳥他。
介溪沉默了半晌,突然出掌重重在它頭上拍了一下,零大怒,剛張口準備吼就被塞下了一整隻兔子,堵得它差點岔了氣。
“味道不錯吧?”介溪露出得逞的笑容,“乖,吃哦!”
零咬着兔肉瞪着他,想立刻吐給他看,誰知此人像看穿它的意圖般捏住它的下巴威脅道:“你敢吐我就馬上叫人進來把你烤了!”
眼前的人一臉笑容,眼中卻射出冷煞的光芒,刺得零渾身緊崩。所謂……好漢不吃眼前虧,又所謂……大丈夫能屈能伸,今天被迫屈服,他日有的是機會報復。不是還有句話叫“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嗎?不補充能量怎麼有力氣逃呢?零這麼自我安慰地想着,並很“痛苦“地將兔肉一點一點地吞下了。
“這纔對嘛!”介溪笑得很燦爛,笑得很俊朗,笑得像戴着彌勒面具的鬼怪。“在帳裡待着是不是很悶?我帶你出去遛遛?”
你真把我當狗了!零白了他一眼,對他的提議興趣缺缺。這傢伙怎麼不有多遠閃多遠,盡跑到這裡妨礙它的脫身大計。它一起身,那段被它咬過的繩子不就露餡了嗎?
“別這樣啊,好歹我們也相識一場,說不定前世還是八拜之交呢?你怎麼能忍心這麼對我?”介溪一臉受傷。零覺得剛纔吃下的東西在胃裡翻騰。
“介溪,你果然又跑來這裡了。”還是一身白衣的仕清走了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個高大俊碩的男子。
“祁冥,你也來了?”介溪衝他們笑笑。
“我聽說這隻豹子可能是齊傾雲的寵物,所以好奇來看看。”衛祁冥走近零豹,觀察了一會回頭道,“它有什麼特別嗎?”
介溪道:“我斷定它能聽懂人言。”
零一驚,爪尖不小心露出來了。
仕清和衛祁冥兩人驚訝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哈哈!這太容易了?”介溪大笑道,“它的表情經常根據我說的話而轉變,表情之豐富令我歎爲觀止,實在是太可愛了?”
仕清可不覺得可愛,反倒覺得這豹子很詭異。他蹲在零面前,直盯着它道:“你若真的聽得懂人話,那麼我要告訴你,不管你是不是齊傾雲派來的,都別想再回去了。你若敢逃,我會好不猶豫地殺了你。”
零眨了眨眼,裝作沒聽到,裝作沒聽懂。這人聲音柔柔的,卻比銀甲更恐怖;笑得如此無害,卻比誰都危險;相貌如此普通,眼神卻很深沉,一身白衣,白得真是刺眼。
零異常不爽,伸出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此人亮白亮白的衣服上“啪啪”留下了幾個顯眼的爪印,還有深有淺,頗具藝術性。
仕清呆然,他頭腦很好,但不會武功,對豹子的舉動根本來不及反應,等他反應過來,衣服上已經被“藝術化”了。
介溪也愣了一下,然後笑得直不起腰。能看到向來面不改色的仕清被豹子戲弄,露出這種表情實在是太幸運了!
連衛祁冥也忍不住揚了揚脣。
仕清聳了聳肩,徐徐站起來,回頭道:“這頭豹子果然不能以常理來判斷。”
介溪笑得更大聲,而零豹出了一口氣的後果就是被看得更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