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上,迎來清晨第一絲柔光,引入眼簾的是十六根金漆雕樑整齊排列,鋪地白玉,鮮紅奪目的地毯由北向南展開,臺基上紫檀木雕花座椅足有兩人寬,上面坐着一位鬚髮皆白、不苟言笑的老者,正是以宗。
“鴻靈掌門怎麼來了,請上座。”以宗明知故問道。
“哈哈哈哈,真是一刻都不能鬆懈。剛享幾天清閒,這不,幾個孩子書信一封,我便趕來了。”鴻靈皮笑肉不笑道。
“原來是這事,是我門下弟子不懂事,傷了清琛,不過你們放心,藍水親自爲清琛治療,再有幾日便痊癒了。”
鴻靈在一旁喝起茶來,漫不經心道:“呵,無妨,小孩子之間鬧鬧罷了。我聽說是因爲一個叫花瑤的小妖引起的?”
“清琛把我們藍水殿的一名醫士當成修煉的劍靈了,誤會一場。”二人如打啞謎一般。
“哦,九玄堂堂修仙門派之首,竟讓一個小妖做醫士,這不太好吧?”
“嗨,她孩子身帶仙氣,非一般的小妖,再說藍水殿實在缺人手。”
鴻靈彷彿若無其事道:“行了,我都知道了。把鄴思儒跟花瑤交出來,就這麼點事。”
以宗收起了笑意,好整以暇道:“鴻靈這是何意?“
“自然是給弟子討一個說法。“
二人對視一眼,大殿悄然無聲氣氛凝重,彷彿掉落根針都能聽見,最後相視一笑:“小孩子之間鬧鬧,真的要這樣做?鴻靈不是不知道,我門下弟子思儒身賦五行,我門中上上下下無一不…”
“以宗這是要偏私了?”鴻靈打斷道。
“偏私談不上,我已經處置過他了,九玄弟子暫時還輪不到別人管教。”以宗已經這樣說了,不撕破臉便是給鴻靈最大的面子。
“不敢,既然以宗已經處置過了,鴻靈再不多問。只是那小妖總不是你門下弟子吧,是不是該交出來給個說法?”鴻靈定要追究此時到底。
“這倒可以,只是花瑤被清琛打成重傷,現在身體又被封印在劍中,以宗真不知道怎麼把她交出來。”
“哦?你也知道這清琛與清珝都是我的愛徒,我也勸過他們,可他們一定要那小妖給個說法,以宗你說,我這作師父的能怎麼辦。”
以宗反譏鴻靈:“鴻靈門下的事當然是自己說了算。即使是思儒我也沒這麼叫他這般無法無天。”
“罷了,此時明日我問過我弟子再說。此次我來,一是爲了徒弟一事,二是青城派也快到雲城了,我們約好後日回合,到時我便帶弟子走了。三是順便來探望老友。”鴻靈把探望以宗排在了第三位。
以宗並不在意:“喝茶,喝茶。”
… …
淡藍清澈的天空,漂浮着素淨的雲。
一人一劍躺在後山的草坪上。
草坪被風吹的輕輕拂動,刮來一股股青草香。
“你今天怎麼這麼閒,不用修煉嗎?”聲音從星恨中發出。
“我在領罰。”思儒將手枕在腦後,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罰你數雲塊?”掌門果然厚待你,花瑤在劍裡撇撇嘴,劍外當然看不到。
“你很希望我被罰?”思儒面無表情道。
星恨翻過來,趴在思儒身上,很認真的道:“你面癱啦?”花瑤當然不希望思儒被罰。她趴在思儒胸口認真的瞅着思儒的五官,研究他到底是表情僵硬,還是根本就不會動。
思儒將星恨從胸前拉開。
花瑤不滿道:“哼。”
天空劃過一道五彩祥雲,轉眼即逝。
看不清的遠處走過兩道身影,身影漸漸明顯,一玄一紅,一前一後。
走在前的男子彷彿從畫中而來,風度翩翩,清晰俊朗的五官散發出迷人的味道,嘴角的弧度上翹頓時令人沉醉,墨發如漆,兩綹長髮直直的散在腦後,步伐沉穩朝思儒和花瑤方向走來,男子所經之處,引來無數峨眉女子的竊竊私語,當她們看到男子身後的紅衣姑娘,又暗暗低下了頭。女子的神韻與男子相似,氣質鳳儀都不是常人能比,眉目如畫,紅色的衣裳似火一般,妖嬈美麗卻又英氣無比。
思儒意識到兩人往這邊走來,下意識將星恨握在手裡。
男子走到思儒面前,禮貌的一點頭,然後頷首對着星恨,聲音溫柔道:“小花。”
“玄一師兄?”星恨‘咻’的一下從思儒手中鑽了出來,聲音有些不敢置信。
思儒眼神複雜,打量着面前的三人。
玄一含笑點頭:“這樣看你還真不方便。”玄一手指畫了個圈,對着星恨一勾,便將花瑤元神引出。
花瑤身形愈見清晰,玄一纔將花瑤端詳了一遍:“你怎麼把自己弄的這麼狼狽。”
花瑤不好意思的看了看自己,腰上燒傷大片,身體又被封印在劍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轉移道:“呵呵,呵呵……身後這位姐姐是?”
玄一突然加快了語速道:“這是你師姐禪二,你沒有見過也正常。她原來也是妖,鳳凰精!所以你得好好修煉,你看她還不如你呢。”玄一把話一口氣說完。
“去去去!你怎麼那麼多話!”禪二推着玄一。
花瑤興奮的喊道:“師姐?哇,師姐長得可真美,是花瑤見過最美的人。”
“小師妹的小嘴真甜。”
“你們是專程來看花瑤的?”花瑤突然意識到:“瞧我忘了給你們介紹了,這是鄴思儒,九玄弟子,也是花瑤的好朋友。”花瑤說話的時候帶着甜甜的笑容。
“我是玄一,這是我師妹禪二,花瑤是家師東華的關門弟子。此次前來是專程爲小師妹引靈。”玄一說話的時候很謙和,沒有任何架子。雖然他都兩萬歲了…
問過禮後,思儒便告退了,他不便打擾花瑤師兄妹重逢。
花瑤拉着禪二到涼亭中坐下,像對姐妹。花瑤太想她師父了就開口問道:“師父他是不是不願意見花瑤。”
玄一和禪二都開口笑了,覺得小孩子心性,玄一道:“師父自那日看過你後,去找紫陽師叔喝酒,結果誤喝了月老釀的醉三十三。”
花瑤越聽越糊塗。
“哎呀,還是我來說吧,師父喝了月老新釀的酒‘醉三十三’,天庭三十三天,人間要三十三年,現在還沒醒呢。要不是我看見你的琉幻葉發出示警,我們還不知道你出事了。”禪二想了想又解釋道:“我們的師門信物都是一對兒,琉幻葉也分子母葉,所有你一出事,師父那邊的琉光葉就會閃動。”
“唉。”花瑤心情別提有多複雜。
“小小的人怎麼嘆起氣來。”
“我當時以爲師父這麼多年來都不曾看過我,是不是後悔收我做徒弟了,原來師父是誤喝了醉三十三,可是這就意味着我還有二十六年見不到師父。”
“所以你要好好修煉呀,將來成仙就可以住在蓬萊了。學學你師姐,用了八千年終於修成上仙了。”玄一湊過來小聲道:”而且你看她現在多漂亮,你可不知道八千年前她什麼樣。”
花瑤笑了,玄一實在表裡不一。禪二根本懶得理玄一,直接道:“小花,引靈之後你本該有很長一段時間同凡人無異,但你是靈氣,能吸收外界其他的靈氣,調養些時日就會好,你的琉幻葉要天天戴在身上,玄一待會兒會爲它充靈,你日後若有危機,一來可以藉助它的靈氣,二來你只要對着它召喚,師門中任何一人都可以感應到。”
花瑤點點頭。
“我要爲你引靈了,你先回到劍中。”禪二將星恨拿起,懸浮在瓊華鼎上方。
花瑤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從劍中剝離,元神重新被分離出來,霎時間,花瑤感覺整個九玄的靈氣都被她灌入體中,這纔將身體完全凝聚。星恨慢慢從瓊華鼎垂落下來,整個過程竟沒有感覺到一絲痛楚。
禪二對着花瑤輕聲道:“好了,你休息一會。”
休息一會…
休息…
花瑤看着禪二的眼睛,越來越困,慢慢閉上了眼睛…
玄一將花瑤抱起,輕輕放在一朵五彩雲上,對着彩雲道:“送她回去。”
禪二走前想爲花瑤做點事,便去了正殿。
以宗上前行了一長揖道:“不知二位上仙道友來訪,以宗未曾遠迎還請二位見諒。”以宗雖然白髮白鬚,但在玄一禪二面前差了幾萬歲,是該拜長揖之禮。
“我二人前來也並無要事,只是來看看我這備受疼愛的小師妹在九玄過的好不好。”
以宗矇住了:“不知二位所說的小師妹是?“
“哦,她叫花瑤。“
以宗被嚇了一跳,期期艾艾道:“花瑤是東華仙君的徒弟?這,這這,她不是玉靈虛峰的小妖嗎?”
“花瑤只是看似是妖,如今她在人間修煉,師父派我們二人來探望師妹。”
到底是多年的掌門,很快又恢復平靜道:“不知二位去看過花瑤了沒有?花瑤在九玄與九玄弟子待遇一般無二。”
蟬二冷笑,果斷道:“看是看過了,不知鴻靈掌門一事九玄怎樣處理。還有掌門既然說花瑤與九玄弟子待遇一般無二,那怎不見你來借我蓬萊瓊華鼎?我沒記錯的話,小師妹就是爲了救你門派弟子才被封印的!”
“鴻靈掌門一事以宗必定秉公處理,只是這瓊華鼎在蓬萊之事,以宗當真不知。”
“是不知還是不願意來借?”禪二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