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了兩天,江城沒有再出現。週二下班時,夏遙正走出公司大門,手機鈴響起。來電號碼依稀有些眼熟,夏遙也沒細想,接起來便道:“喂,你好,哪位?”
“……”電話那頭沉默了會,開口道:“是我。”
低沉的男聲從耳膜貫入,迅速在夏遙腦海生成那張冷峻的面孔——江城。
夏遙一下不知怎麼接話了,對方等她半天沒響動,又先開了口:
“下班了沒?”
夏遙斂神,低聲道:“…….下班了。”
江城道:“在哪,我過去接你。”
夏遙趕緊道:“不用了,我男朋友來接我了。”
“……..”
沉默片刻,對方就這麼把電話掛了。
這男人還真是沒禮貌!
夏遙暗罵,但也算逃過一劫了吧。
回去路上,夏遙一直在想,他究竟看上自己哪點了。因爲自己被迫幫過他,就要搞以身相許嗎?還是金頂餐廳大餐吃膩味了,要換沙縣小餛飩嚐嚐?
胡思亂想一路,稀裡糊塗便到了站。
回到小區,剛踏上樓梯,手機鈴聲又響了。夏遙的心咯噔一下,一看來電顯示,是夏媽媽,暗鬆口氣接起電話。
夏媽媽先是領導關懷幾句,直接轉入正題:
“怎麼樣,最近有什麼合意的男孩子嗎?”
夏遙早有準備,訕訕道:“沒有,最近挺忙的,沒時間找男朋友。”
夏媽媽馬上道:“那國慶節回來相親,我給你找。”
“不相!搞得跟配種一樣。”夏遙斷然拒絕。
電話那頭夏媽媽嘭的火了,嗓門也大了,“你以爲你還青春美少女啊,都26了,還挑三揀四的。你看看你高中同學,有幾個沒結婚的,你這樣吊兒郎當晃着,親戚朋友面前我擡得起頭嗎?!…….”
夏遙止住腳步,遠遠把手機放遠一米,仍能感受那咆哮氣勢磅礴。等過了七八分鐘獅吼發泄,夏媽媽終於有些中氣不足,聲勢減弱。夏遙這才把電話移回耳邊,語氣溫順道:“好了好了,母后,兒臣知錯了。我現在就開始找男朋友,保證給你找一個玉樹臨風,風流倜儻,學富五車,年少多金的好女婿。息怒息怒。”
“哼!你少油嘴滑舌,我告訴你,你要是自己找不到,國慶就乖乖給我去相親!”夏媽媽盛氣凌人。
“是,是,找不到我國慶一定回去相親。你要幾個,我相…….”夏遙擡起頭,後面的話全卡殼了。
不知不覺邊走邊說已經到了二樓,樓梯盡頭,正對着夏遙的門口,江城站在門口一臉平靜看着她。
“媽,先這樣啊,我有點事。88。”
飛快掛了電話,一股熱浪從夏遙耳根衝到臉頰然後灌注體內。這是老房子,樓道低矮,傳音效果甚好,那這樣,從一樓接電話開始,他已經聽完了?
你都聽到了?
都聽到了。
夏遙和江城彼此用眼神對話了一下。
夏遙嘴角抽搐了一下,把心一橫,仰頭笑道,“你怎麼來了?”
“給你買了點吃的。”江城說道,指指身邊兩個超市大塑料袋。
“不用這麼客氣…..”
“進去吧。”
夏遙硬着頭皮上前打開門,江城拎起塑料袋跟着走進屋裡。
“晚飯沒吃,我燒碗麪。”夏遙這隻鴕鳥又要往廚房鑽。
“加我一碗。”江城道。
夏遙在廚房看着鍋裡逐漸冒泡的水,心裡對老媽怨念叢生。她打開泡麪封口,把面入鍋。等到一鍋麪陣陣翻滾,她忽然一扔筷子,牙一咬,心中罵道:我有沒有男朋友關你什麼事,再嫁不出去也不想跟你這個黑社會有什麼關係!
碗很燙,夏遙只能分兩次端,她剛在茶几上放下一碗,江城已經起身去廚房端另一碗了。夏遙忽然想起那個防盜窗莫名的心虛,江城已經端着碗筷出來了,面無異色,坐到沙發上開始吃麪。
她埋頭吃了幾口面,眼睛瞄了一眼電視機櫃邊的兩大塑料袋,滿滿當當的,好像都是薯片、泡麪、餅乾什麼,足夠她吃一個多月了。
夏遙想了想,道:“買這麼多東西,我吃不了的。你帶些回家吧。”
江城頭都沒擡,“不用,我住酒店。”
夏遙停住了筷子,看着他,“一直住酒店,家裡呢?”
“都不在了。”他沉默了會說:“我爸在我6歲時候死了,高中的時候,我媽也走了。”
夏遙知道很多混跡黑道的人家庭大多是不美滿的。但沒來由的,她心忽然還是有點刺,她挑挑了碗沿的蔥花,暗想難道是因爲對方給自己買了兩袋吃的嗎?
吃完麪,夏遙正要動手收拾,“我來吧。”江城說着拿過她手裡的碗筷進了廚房。
這傢伙還會做家務?
夏遙一半驚詫一半好奇,到廚房門口瞄了一眼。
只見江城已經麻溜的在水槽裡洗起了碗。
夏遙怕被他察覺,轉身又回到客廳,看看那兩大塑料袋伙食,動手整理分類。等她把儲物櫃塞滿了,江城已經洗好碗又坐回了沙發。
夏遙倒了杯水,遞給他,自己也坐到了沙發另一頭。
她想了想,問道:“你平時也要做家務啊?”
“以前幫我媽經常做,現在沒有了。”江城道。
“哦。”夏遙應了聲,心想還算懂事,不是太壞。
江城喝了口水,問道:“你工作很忙?”
夏遙點頭道:“上半年好些,下半年更忙。”
江城啜着笑看向她,“那國慶前能完成你媽媽的任務嗎?”
夏遙的臉嘭的炸紅了,低着頭,摳着手,不說話。
好在江城也沒繼續爲難這個烤蝦一樣的騙子,喝了兩口水,便起身告辭了。
夏遙送他到門口。
“再見。”
“再見。”
可他沒走,看着夏遙沉吟了會,
“夏遙,我做你男朋友吧。”
這麼快就毛遂自薦了!也好,早斷早了。
夏遙笑的雲淡風輕,“我們不合適。”
江城一臉平靜,看了看她,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夏遙呆立了會,關上門時才發現,門沿都被摳出幾個指甲印。
這一晚,夏遙竟然有些睡不着,輾轉反側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她收到江城一條短信,“我要離開C市一個月。”
她沒有回,好像回覆了就默認了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