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租住的宅子,一直扯着脖子在等的阿寶看到進來的熟悉面孔高興得又叫又跳,阿巧也露出放鬆的笑意,這才能稱爲真正的笑。
軒轅馬上吩咐人去收拾房間,莫語等人自覺的去準備吃的,堂屋雖然夠大,還是裝不下這麼多人,情兒乾脆帶着衆人呆在了院子裡,不用別人說,小孩也自動的跟着她走。
很快,便陸續的有吃的送上來,各式水果也水嫩嫩一個的擺在了大家面前,小孩們只是拿在手裡,卻有點捨不得吃,他們不知道這樣的好能持續多久,害怕下一餐又沒着落,害怕下一瞬間,那些凶神惡煞的人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給他們一頓胖揍。
情兒生就一顆七巧玲瓏心,又豈會看不出他們的忐忑不安,安撫道:“你們有聽到城主說嗎?我是這個帝國的公主,我一定會幫你們找到的爹孃的,不會丟下你們不管。”
已經開始懂事的小孩小聲的開始抽泣,這一帶動,更多的孩子開始哭,壓抑着的哭聲彷彿壓在衆人心底,生出一股一股的酸意,直衝鼻端。
情兒起身離開,走到池塘邊,早前還在池子裡撲騰的人現在一個也不見了,只剩下有些渾濁的池水。
百里蓮奕無聲的跟着她,這樣的事他從沒碰過,以他的沒心沒肺都有了些憐憫,果然啊,不是每個人都像情兒和她身邊的人一樣把感情當一回事,更多的人和他們那個界面的人沒有區別。
互相傷害,互相背叛,互相算計,恃強凌弱,這是智慧生物的特色,哪裡都逃不開。現在他倒是希望情兒能遲一些再跟他回那裡,他擔心情兒會受到傷害,想等她再等長大一些,成熟一些。
不過以情兒的性子,在受到傷害的同時一定會反擊回去,毫不留情的。
兩人沉默着,直到身後的哭聲漸漸停了下來,情兒纔回頭,看着那羣眼睛通紅的孩子,心……軟了,她發現自己對於孩子,好像總是特別容易心軟,如小玉,參娃。
快步回房寫了封信,“狄熙,把這個送回皇城,帶回涵回來。”
“是。”狄熙朗聲應了,不待情兒再說什麼,已經失去了蹤跡。
看孩子們的情緒還好,情兒先回屋給阿齊號脈,脈象平穩,還不錯,阿齊還算運氣好,被打成這樣也沒傷着骨頭,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下手的那人都是留了情的。
看到阿巧一個人坐在這裡陪着阿齊,情兒柔聲問道:“怎麼不出去和大家一起?”
阿巧搖搖頭,極是乖順,“我來的時間只有兩個多月,和其他人接觸的不多,只有阿齊和阿寶會賴上來和我說話,會暗地裡留吃的給我,和他們坐到一起去,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因爲纔來兩個多月,所以他的驕傲還沒有磨盡,纔想盡辦法要離開,哪怕是打斷腿,情兒摸了摸他的頭,感覺到手下孩子的僵硬,又緩緩收了回來,“你家在哪裡?”
“源州城。”想也沒想的,地名便衝口而出,彷彿一直含在嘴裡,就等着別人來問,也像是怕自己忘了,時時刻刻唸叨着提醒自己。
情兒挑了挑眉,那好像是他們的目的地,“等這邊安置好,你和我一起走,我們要去的地方就是源州城。”
阿巧的眼睛瞬間就亮了,頭點得像雞啄米,“好,好。”
看他一直都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應該是出自大戶人家,這樣人家的少爺出門都是前呼後擁的,他又不像是容易哄騙的孩子,怎麼就會被人拐到這裡來呢?
“阿巧,可以說說你爲什麼會被他們抓到這裡來嗎?”
阿巧臉色黯然,咬着下脣,眼光落在受傷的右腿上,半晌才徐徐道來,原來這又是一個狗血故事。
阿巧名燕曉天,阿巧是他到這裡來後不肯給燕家丟臉私自取的化名。
燕家是源州城屹立百年的大家族,留下的家底不少,各房都盯着那些東西,就怕被人佔了便宜去,阿巧是這一代的長房長孫,理所當然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請的先生也是最好的,叔伯嬸子就算心裡不滿也只能忍了,畢竟人家就是這輩份,他們也沒辦法。
要說長輩還能控制自己的想法,小輩之間就沒那麼好的自制力了,小孩兒愛攀比,這一比來比去什麼都比他差,不滿積蓄的越來越多,幾兄弟一合計就把他騙出去遊玩,在離家比較遠的地方聯合起來支開護衛後丟下他,笑哈哈的離開了。
他出進向來都是有人伺候着,這身邊沒了人首先自己就慌了,看着哪裡都覺得熟悉,卻又哪裡都不對,根本分不清哪條路纔是回家的方向,又急又氣又餓之下乾脆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等着護衛反應過來回過頭找他。
可是等來的不是護衛,而是一個麻袋和一頓狠打,到他醒來時,纔是惡夢的開始。
情兒深深的覺得,計劃生育絕對是必須的,爭的人少了,悲劇自然就少了,也許阿巧那幾個堂兄弟只是想嚇唬一下他,根本沒想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這樣的後果絕對是他們當初沒想到的。
老天爺向來熱衷於開玩笑,而且只管過程,不管結果。
“你回去後準備怎麼辦?報復他們嗎?”
阿巧一呆,這個問題他不是沒想過,是想過太多,想的都是有朝一日回去了要怎樣把他所遭受的還回去,讓他們也償償那種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滋味。
可是現在回想起來,他好像有一段時間沒有想這些了,他只想着活下來,想回到爹孃身邊,想和阿寶做一世的兄弟,這幾天的疼痛讓他早就沒了心力再去想報仇。
“我……我不知道。”
看他有些無措的臉,情兒有些心疼,摸了摸他的頭,卻不能說任何話影響他的決定,恩怨這東西就算被人勸解了,心裡那個疙瘩也永遠都在,只有自己完全想通,才能真正化去。
“做對自己最好的決定。”
阿巧看向那雙平淡卻溫和的眼睛,就是有着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把他們從黑暗中拉了回來,讓他們重新看到希望,他忽然有些慶幸他有過這麼一段,不然,這樣的人他永遠都沒機會認識。
書上說有失便有得,就是他現在這樣的心情嗎?
皇宮中
鍾離翔雲看着昂然進來的人,不由得露出笑意,狄熙把信遞給內侍,“小姐說讓我等着你的回信。”
鍾離翔雲知道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趕緊打開信,看到一半,好心情被破壞怠盡,不過也有一絲不解,這樣的事並不算是大事,爲什麼情兒會這般在意?
接着往下看,才知道是慶州官員牽扯了進來,看着情兒在信中的假設,明白情兒這是在給他製造機會,民心有時候什麼用都沒用,但是有時候,卻是極爲關鍵的。
如果這事由皇室出面,那老百姓心裡的天平會再一次傾向皇室,情兒不想攬這個功勞,推給整個皇室,於他來說是再好沒有的事,就算在他手裡收不回封地,也能掃清一些障礙。
提起筆,快速回了信交給狄熙,“要休息一會再走嗎?”
狄熙收好信,轉身離開,灑脫的揮了揮手,“小姐在等着信。”
目送他離開,閉上眼琢磨整件事,這事在他眼裡真的算不是是大事,可能是因爲沒發生在眼前,所以引不起他的共鳴,情兒身在其中,自是受到感染,想爲那些孩子做些什麼。
可是情兒提的建議卻是從大義上來的,皇家再勢弱,依然是這個帝國的主宰,這事做好了對騰龍的好處絕對不是表面上那麼一點的。
“錦澤。”
一直留心着的厲錦澤迅速走出一步躬身道:“微臣在。”
“你親自帶人去一趟慶州,那裡大概有一百四十個被拐騙的孩子,你做好準備全部接到皇城來,帶朕的旨意去,着慶州城主回皇城述職。”
“是,微臣立刻去準備。”
“成容。”
“奴才在。”
“宣各大臣德容殿議事。”
“奴才遵旨。”
情兒放下信紙,心裡微微放下心來,這樣的年代,人命最是不值錢,根本沒人權可言,要是不把對騰龍有益的地方寫明白,父親大概也不會把這當一回事,更不會費心費力的做些什麼。
地球上萬千個不好,至少人命沒有賤至如此的地步,一場戰爭死的人多了點都會引起國際的注視,那是個至少表面和平的年代。
“情兒,你可以更大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有這樣的本錢。”
百里蓮奕皺眉,他發現自從下界來後,作怪的心思淡了許多,倒是對情兒的心疼時時刻刻都在,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好事,反正心底是無比樂意的。
情兒嘆息似的搖頭,“蓮奕,我從沒想過要改變誰,更不用說改變一個世界的規則,我在這裡,我便遵從這個世界的規則,也許我是有點實力,可是這實力絕對沒有大到與規則爲敵的地步,一場變革需要付出的絕不是我願意看到的。
與其如此,我遵從了規則又如何?這並不是委屈求全,而是心甘情願的,我懶,蓮奕,我很懶,也可以說是自私,我不想對任何人負責,不想揹負任何使命,妖族是我推不掉的責任,我沒打算再增加。”
PS:抱歉,今天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