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時,除了個別同志臉泛菜色,氣氛總體來說還算和諧。
那個臉泛菜色的同志,正是開初嫌飛進牆頭不過癮興致勃勃抓着韓子非央求帶他繼續飛,末了跟個盤扎的樹根死命攀着韓子非卻最終不爭氣地連扒都扒不穩、無奈之下被韓子非扯着領子飛回來的蘇小強。
待韓子非一通山崩地裂地熱身運動下來,蘇小強已雙目齊翻口吐白沫了。
不過,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呢。
那畫面忒扯淡,怎麼瞧怎麼喜感,又不敢取笑,只得生生咬緊了脣。
蘇小強趾高氣揚慣了,這麼垂頭喪氣耷拉着腦袋的樣子瞧着還真不習慣。
唔,看來江湖果真是個殺人不見血的地方。
坐了幾天馬車,舟車勞頓的,韓子非是個練武之人,神采熠熠,倒瞧不出異常,可蘇妙林那種身子骨哪裡經受得住,飯過一半,一雙含煙美目便似蒙了層綿綢的江南細雨,眼底也顯出些疲態來。
是以,早早差人燒了熱水,待用過晚飯,便吩咐人將兩人帶去休息了。
這一天過得算是人仰馬翻。
將蘇小強哄睡了,出了東廂的院門,繃緊的神經和肌骨才鬆弛下來,頓時跟快散架似的,又酸又麻地疼起來。
雙兒提着一盞白紙糊的燈籠爲我照明,月華雖被濃厚的烏雲遮蓋了,燈籠裡透出的稀薄光亮卻十分暖人。
我尋了個話題轉移全身的痛覺,和雙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話題最終扯到了蘇妙林身上。
提到蘇妙林,雙兒原本活絡的小臉瞬時便蒼白了,她又大又圓的眼珠閃閃躲躲地轉動,似被燙了爪子的貓。
一時起了戲弄之心,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臉,笑道:“雙兒在害怕什麼?莫非表小姐是洪水猛獸,要吃了你不成?”
她卻不若以往那般邊躲邊說“少夫人討厭”,只顫了顫身子乖巧地任我將她的臉搓圓捏扁,委實不正常。
“雙兒?”
雙兒搖了搖頭,結結巴巴道:“妙林小姐沒有小姐架子,待雙兒,也,也十分好。”
雙兒一向膽小,情緒極易外露,有什麼心思半點也掩不住。她抓着提杆的手已捏得死緊,雖盡力保持鎮定,仍是一眼便能看出內裡的緊張和惶恐。
猶疑一陣後,不等我出口詢問,她老老實實說了出來。
“雙兒,雙兒也十分喜歡妙林小姐,只不過,不過,聽許姐姐說,前年冬妙林小姐來府上,一日正用膳,突然跳起來尖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四肢抽.搐,兩眼上翻,口吐涎沫,還吐了,吐了好多血,後來,後來竟蹦起來紅着眼咬傷了爲她,妙林小姐治病的大夫。”說着朝我靠靠近了些,“許姐姐說是招惹到什麼牛神馬怪,少,少夫人,您,您信嗎?”
我輕笑着敲了敲雙兒的腦袋,“那雙兒信麼?”
“妙林小姐人那麼好……他們都說……可是,可是雙兒,雙兒不信……”雙兒低喃,像是說給我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我也不信。”
“少夫人……也不信?!”雙兒錯愕地擡起頭,像掉了隊的孤雁找到大部隊似的,十分激動和開心。
“嗯,我也不信。”
根據雙兒的描繪,這妞兒應是患有癲癇之症,即俗稱的羊角風羊癲瘋,只不過那些添油加醋的敘述還真是……嘖嘖,三人成虎,古人誠不欺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