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嗎?狼族近來經常在附近徘徊,似乎在找這塊地方。
——那麼朵拉小姐很快又要搬走了,這幾年搬得特勤快。
——對,自從她和巨人族……他們近來所向披靡……
——狼族的小崽子甚至開始流連魔族周邊,他們……該不會想把魔族拉下……
——難怪近來魔族也活躍起來。
——他們比以前謹慎多了,這勢頭……在觀望什麼呢……
——不知朵拉小姐作何打算,真讓人擔心……
——是啊,你們都知道,五年前那件事後,她一直意志消沉。
諸如此類的話題從他們進入村落就沒有停歇,在草屋發生動盪之後,四周反而安靜了。
而在霆霓和晷景被送出草屋時,焚輪更聽到周圍倒抽一口涼氣的呼聲。
經過在裡頭一番高壓後,兩人睜開雙眼感受草屋外世界的開闊。
“莎菲爾婆婆,那女人,朵拉小姐……”霆霓纔不甘心被下逐客令,好歹他們幫上忙了。
“大家都累了,小先生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朵拉小姐不能處理你們的問題。”慈祥的莎菲爾夫人拍拍霆霓的手,“當是稍作休息。”
魔族難免露出藐視之色。
累的是她吧,畢竟是個人類而已,還圓得那麼好聽。
“不要少看她,這種累人的治療,她一天可以經歷三四次。”捧着藥湯的紅龍越過,“完事後還能把我暴打一頓。“
當然是把他變成人形之後再打。
暴打?之前他們不相信,現在相信了,人類真的可以暴打異族的,朵拉在搶救巨人時氣勢很可怕。
嗯——
累?真有那麼一點。都沒暇弄明白,他們爲何會出現在那,爲何得聽人類使喚,爲何得救那個巨人族的?
都是小事,他們還處在亢奮中——
那就是治癒魔法?
不比攻擊魔法弱,卻更難把控,需要更強的耐力才能持續平穩,這就是治癒魔法。
打架很好玩,但這個更刺激,不容有失的慎密,神經快繃壞的緊張感,他們都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已經結束了,巨人也活過來了。
下一位,一隻前腿受傷鹿角獸一瘸一瘸走進來,靈靈的黑眼珠瞧了瞧正擦身而過的魔族,擡起受傷的前腿愉悅地走近草屋。
這個有時候連至親都不能信任的世界,在這裡可以得到救援和公平的對待,好像稍微能解釋外頭的祥和。
這下,霆霓稍微相信或者人類真的能給他一點有用的建議。
只是……夠丟臉的。
竟然被一個人類女人教導魔法的使用方法,而且罵得狗血淋頭,真窩心,外面的異族沒聽到吧。
晷景來回看着自己的手心和手背,心裡溫習着治癒魔法的使用方式,還能感覺殘留在上的生命的律動。
愈傷魔法是雲翳擅長的,溫柔細膩,感覺那是女人的範疇。
他從來沒有嘗試過,原來強度相當大,心裡不由得佩服雲翳。
心情愉快的霆霓見晷景傻愣愣的把手掌舉在半空,不禁握拳往他掌心擊去。
這是幹嘛?
晷景受驚。
“你剛剛實在太厲害了,比那個替我愈傷的士兵厲害很多。”霆霓毫不吝惜地稱讚,之前他已經親身經歷過光的愈傷魔法,這次把自己的魔力融合到一起,他更清楚地感覺得到晷景的厲害之處。
傷口在光芒中逐漸痊癒,肉眼可見的速度。
“聽說光翼族的愈傷魔法是最厲害的,說不定你的和他們一樣。”
“你見過嗎?”還光翼族,晷景甩甩被霆霓擊拳的手掌,竟然和這種人合作?他用輕蔑帶過他的喜悅。
“沒有。聽說只要能沐浴在他發出光芒的翅膀下,傷口已經能自愈了。”
沒誇張吧?
“那我還差的遠。”晷景冷冷地別過臉。
真冷漠,霆霓聳聳肩,聊不下去,他識趣地閉上嘴。
然而——
“你的雷擊也很厲害……”
霆霓愣了一下,剛剛的話……是在稱讚他嗎?
“真的?我也那麼覺得的。原來除了劈擊對手,還可以那樣用,每一次電擊,他的心臟就隨之搏動,實在太了不起,太神奇了。說不定他能活過來,是因爲我。”
晷景蹙眉,他可沒那樣說,嘴還是太多了,半句話就重新點燃了一個話嘮和自大狂。
“也許吧。”霆霓全程被朵拉監督着,應該不完全是怕他一個起勁用力過猛,把巨人劈死——晷景有這樣的感覺。
霆霓拍拍他,謙虛起來。
“不,你纔是居功至偉。果然還是光系的更厲害一點。擁有強攻擊魔法,治癒魔法也很在行,不單能打,受傷了還能自己治療,更能幫助別人,這纔是真正的強者,這是我老媽說的。”霆霓自豪地複印教材,他根本沒法理解老媽說的這話,因爲他是雷系的,只要能打就好了,從來沒有想過幫助任何人,不被欺負已經很好了。
這小子是不是越來越多話,得意忘形了?
他們走到半路,鹿角獸已經活蹦亂跳的出來了。
晷景回頭,草屋內再次迴歸黑暗。
這裡的人類、異族、異獸,那條銀龍,還有紅龍,他們都相信,也被相信着,所以能和平相處。
真的差遠了。
走出草屋,天色依舊暗淡,原來是午後的驟雨,還以爲是傍晚了。風雨來得很急,一下鋪天蓋地,颳起狂風。
當霆霓在風中尋找老爸的蹤影,焚輪已經被請到草棚裡避雨,接過人類特別爲異族準備的乾糧,雖然看起來一點食慾都沒有,可是也是一番心意。
這算是謝禮嗎?
這些人類也懂得禮尚往來。
焚輪在草棚裡,遠遠朝霆霓和晷景舉杯,溺愛之意溢於表,眼底卻沒有笑,擔憂倒快要掩飾不住了。
動靜太大了,就算客人被隔絕在外面,那些長草也包裹不了血腥味和氣息,他猜得出一二。
“老爸,你聽我們說……”並未察覺的霆霓和晷景興奮跑向草棚,一腳踏進,嘴巴已經張得老大。
還和小時候一個樣,每發現新奇的事情,總要抓着他分享半天。
看霆霓開心得像得到新玩具般,絕不是把裡面的異族幹掉了。
只是天色真不好,馬上就要下雨了,這次他們估計要被潑冷水。
“先進來吧。開始下雨了。”
焚輪放下茶杯,打斷了他們準備的滔滔不絕,機靈的人類放下茶水,留下獨立的空間。
這時,大雨傾盆而下,霆霓和晷景愣住,在一陣閃電的照射下,焚輪的臉色顯得異常肅然。
亢奮一瞬間被澆熄了。
每次老爸這副表情,霆霓就知道不妙。
他本來興高采烈的想告訴老爸自己見識到厲害的愈傷魔法,還協助拯救了一個生命。
可現在,他一個字都擠不出。
爲何?他們做得不對?是哪裡不對了?
霆霓一下把晷景推了出來,嘴巴笨沒辦法,這時候推晷景出來,要受的責備沒那麼重。
晷景瞪了霆霓一眼才邁前一步。這時,他果真有把弟弟保護在身後的哥哥的風範。
……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一聲不吭聽完晷景的敘述,只說了這句,焚輪沒有再發表任何意見。
霆霓懂得,老爸冷漠的表現意味着他並不賞識這次行。
他們難道不應該救下那個巨人族的?
“那個……”
“外面的雨停了。”焚輪打斷兒子的話。
霆霓低下頭,晷景也是神色黯然,他們知道自己大概做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卻不知道具體是什麼。
而大人們就是這樣的,以他們還不懂的名義,什麼都不說。
“那麼說他真的又活過來了?”
兩人感到寒意直刺入骨頭。
剛剛站前面的老人從他們身後冒出來,毫不客氣端起茶杯,他像陳述一個事不關己的消息,還呵呵笑道:“那傢伙果真和死神有交易。”
與死神的交易?
聽說近幾年,巨人族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四處滋生事端,挑起戰爭,他們輾壓之處,血流成河,生靈塗炭。
剛剛被救活的不是一隻我見猶憐的小兔子。
兩人擡頭看了看漸明的天色,耀眼的陽光把他們拉回現實,霆霓和晷景定了定神,之前的雀躍已經蕩然無存。
晷景也察覺到了,略微不安地看向霆霓,剛剛他們還那麼自豪來着。
出生到現在,他們只接受過一種魔法的使用方法,就是如何擊倒敵人。他們從來不知道,自己召喚的魔法還能治療,拯救生命。
無論這生命該不該救?
即使這生命不應被拯救?
焚輪就是這個意思了。
該不該救,該誰救?誰能出手,誰不可以?
他們做了什麼?隨陽光進入眼簾的是四周充滿好奇和戒備的陌生眼睛。
這裡到處都是異族,裡面還藏匿着巨人族的宿敵,如果讓異族們發現,他們,魔族和人類一起共同拯救了一個巨人族。
他們的動機是單純的,但他們的身份卻會被捏造成錯誤的信息傳導出去。
讓巨人活過來的是他們,而指使他們做的是——那個女人,她不是死神,她也是死神的副手,他們則成了副手的副手。
在這尚不明朗的時勢,他們被利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