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山區會變得更危險,尤其在湖盆口附近。儘管疲憊不堪,他們還是選擇連夜趕回黒葉林。
玥抱着咕咕叫的肚子爬上獅鷲的背就睡過去。
魔族們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紮營她也不知道,嗯,他們根本沒紮營,巫女不喜歡露天空曠,所以着陸後,她睡得並不安穩。
迷糊間,都是火苗跳躍的影象,還有魔族團火而坐的背影,他們似乎在討論着什麼,氣氛略微沉重,雲翳在不遠處熟睡,不知是否依舊在特訓。
然後,迷迷糊糊的迎來了清晨。
黑葉林還籠罩在一層薄霧裡,魔族們在黎明前總算全睡了。
終於可以收拾那些惱人的夜行小蟲。
——我可以吃掉他們嗎?
“去、去、去!”她揉揉百會穴,降降浮動的血壓和清清腦子。
黑葉林深處,慘叫聲隨血腥味擴散在霧氣裡,晨曦穿過霧層驅散所有的陰霾,打開了在魔界新的一天。
如果是昔蛇,或許還能得到一些惠及大衆的信息,她真的讓霖損失了一名好用的愛將,不過它太貪食了,遲早會惹上麻煩。
知道太多事情不好,把所有都看得太透切,這個世界就會變得很沒趣。
欲把一切掌握在手中的想法本來就很愚蠢。
她臉上浮現淺淺的笑意,擡頭即對上霆霓一雙怨氣重重的紫眸。
“你的羊呢?”
她轉過身打哈欠,故意不看他,然後慢條斯理拿出揹包的小鏡子,梳理了半天,見驚動其他人才道:“去吃早餐了,怎麼了?”
時雨彈起,奔到玥跟前。
“不搞清楚來歷你就……呃,我去準備早餐。”不等玥作出反應,時雨自動消失。
“魔族,不是吧?你們每餐都要求食物出示出生證明才願意吃掉它們嗎?”她管他們是誰?誰都一樣!“妨礙人睡覺的是邪惡無道的行爲。而且,你們早就發現他們了,不趕走他不就是留着給山羊的?我沒理解錯吧!”
還強詞奪理!
看來,睡眠不足讓她心情非常不好。
“霆霓,反正清理乾淨就算了。”霖搭嘴,雷光見,也點頭。
“你們縱容,她馬上就會得寸進尺!”
玥已經在猛朝霆霓做鬼臉。
七個大魔族,還有個比魔族還能吃且挑剔的人類小孩,張羅早餐的活可把天帚、時雨累壞了。他們被跟蹤了,不能再喚小妖,一來數量龐大,容易暴露不說,小妖也沒什麼品行可言。
大家都餓慌了,依然等着天帚和時雨把最後的一道菜端上來,坐下,喘口氣,霖才宣佈開吃。
雖然不是大圓桌,好歹他們也算是圍在一起,來到魔界之後,她還沒有和那麼多的魔族進餐的經歷,霆霓一直挑剔她的吃相,可是……
她是人類啊,沒有他們一樣強壯的牙齒和胃,可以把骨頭吃得像薯片一樣,還咯吱咯吱的響,還能把內臟當成是肉包子的餡。
相比之下,她倒覺得自己和一羣野人共餐,野人的胃強大,那坐在他們正對面的人類,心也蠻強大的,不是嗎?
連雲翳也是跟他們一樣的吃法,她深深感受到自己的另類,明明還流淌着一半人類血液,卻是由另外一半的異族血脈決定了一切。
不知是哪個多嘴的說起“昨晚”,在座的其實大多不願意提及昨晚的事情,無論是成爲“契約者”的霖,或是始作俑者銀索,還有丟了大好機會,還累了一身的玥——此刻,她把怨氣發在時雨身上,沒幹嘛,就是瞪着他而已。
“幹嘛了,不是已經按照你的意思,牛扒要全熟了嗎?”時雨後生怕怕的挪動一下屁股。
他自己也沒發現,是什麼時候斷的?她本想借力時雨身上的傀儡之線把霖送出去,不得已,才靈機一動讓霖再使出水龍波,雖然都失敗了。
“那不是空間魔法?到底怎麼會產生那麼強的侵蝕空間?”天帚問。
衆人看向她。
“我也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纔要進去看看,你們害我白白錯失了機會。”她把牛扒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細嚼慢嚥的吃完了,才說:“現在接受的說法是上世紀60年代,美國著名氣象學家愛德華▪洛倫茲提出的概念。”
什麼?
“蝴蝶效應。”霆霓道。
一隻蝴蝶帶着一隊問號在頭頂飛過。
它被形象的表述爲:德克薩斯州一場龍捲風發生的原因可能是一個月前一隻蝴蝶在巴西輕輕拍打翅膀。
魔族們臉上五官沒了,只有問號。
“蝴蝶效應指在長時間和大範圍內,微小的空氣系統變化可能導致連鎖反應,並最終導致其他系統產生極大變化。”霆霓一解釋,魔族們馬上明解。
這是代溝的一種嗎?
“你的意思是,異空間的出現,可能只是遙遠的土之國國主幾年前一個噴嚏造成的?”時雨誇張地描述了他的見解。
“你覺得這個例子無法接受的話,那麼幾日之前,五國國君惡性鬥毆,導致異界現在還沒有恢復秩序,又或者……”見魔族們認真起來,她戛然而止。
口沒遮攔會讓活久的異族疑神疑鬼。
“沒什麼,不用在意。這只是一些無意義的猜測,來填補內心對未知的恐懼。”她放下刀叉,結束用餐。
這是要結束話題的意思——真相暫不對禁閉的大門開放。
雲翳最乖巧了,放下刀叉立即拉着天帚晨練去了。
看他們走遠,銀索才擔憂地道:“雖然進步神速,但是他現在最多隻到D級的程度,你們真的打算讓他上監獄的格鬥場嗎?”
這兩天的特訓,窮奇也讓銀索進入夢中作陪,適時充當對手。經過曙雀的引導,他看到一個魔法白癡的蛻變,可是要和鬥場那些嗜血的滯留者比,雲翳還有一段很長得距離。
在監獄,就算同是D級程度的魔族,論意志力,卻有着C級的獸性,單是這點,就可能讓雲翳一直處於捱打的狀態。
“你那麼擔心的話,不如你代替他。哦,不行,差點都要忘記監獄格鬥場的規則。”她故作天真的敲一下腦袋。
輸了就好了,她要雲翳出類撥萃,不是爲了戰勝對手,成就不敗的傳奇。
“我不是跟你說規則,他可能會受重傷,甚至死亡,你的做法太輕率了。”銀索的話很快取得所有人的認同。
對於幼小的雲翳來說,一出場就要面對無理性的殺戮,實在太殘酷了。
她轉了轉跟前的餐盤,想再吃點什麼,被舔得乾淨發亮的餐盤上倒映着魔族們質疑的眼睛,她頓時沒了食慾。
“我倒不覺得格鬥場有多危險,所有人都看着,真的有個萬一,你以爲霆霓真的不會出手嗎?你自己都不能袖手旁觀吧!”
然而,真正的戰場是沒有監護人的,敵人也是未知數,有時候可是連退路都沒有。霆霓不可能保護他一輩子。
“這樣是違反規則的。”時雨提醒。
怒目轉而懟向他——怎麼了,這不是事實嗎?他又說錯什麼了?
她慢慢擡起眼睛,陰森森地朝時雨一笑,他要和她談論規則嗎?不久的將來,她會讓他知道她的規則。
“是我多嘴!”時雨默默低頭把早餐吃完,然後熄火。
“我只是覺得他應該接受更系統的訓練,再琢磨一段時間,那對他以後……”
“你想說的是少摔跤?就像你們受到過的訓練一樣?抱歉,”她笑,看不出半點的歉意,“不要隨便給人家說教,事實上你不知道別人經歷了什麼,即將面對什麼,所以不要把你的理論灌輸給我,‘前車之鑑’的諄諄教誨就算了吧。”
看得出,她絕對不是個聽話的好孩子。
“若父輩們沒意見的話……”
銀索見霆霓都沒有作聲,不要說雷光和霖,他們都不認爲這樣的做法過於強人所難,可是他還是不能苟同。
“這個話題也結束吧。一大早就對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說教,我自己都想吐。對了,說說巨人之橋吧。那裡不會又是滿地荊棘,佈滿吃人的怪物之類的吧?”如果是的話,她要殺人了。
“我想對你這種人來說,那裡的危險比較危險。”霆霓慢條斯理地道,很快得到其他人的認同。
啥?繞口令嗎?
聽懂言外之意,霖感到不安。巨人之橋屬於黑葉林的管轄範圍,而火之國的邊境是依靠一大堆魔獸維持安寧的。
“有接近半天的路程。不管怎樣,接下來直至抵達巨人之橋,你們要保證我安全,天黑之前,我一定要到達伏爾坎。”
咦?那這段時間她……
“你要去哪裡,想幹嘛?”他們警惕地緊盯着她,彷彿眼前的是一隻怪物,不,她是的。
“睡覺。你以爲我是你們,充電5分鐘通話2小時。”
又說些聽不懂的。
話畢,她果真回到獅鷲背上死睡。
“要不我們應該趁這時候把她除掉。”時雨提議。
隨即他們聞到一股燒焦的味道,時雨的披風轟地化爲灰燼,霖錯手把調酒當成水了。
純粹天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