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身沒入葉林的背影,和前方漸入伏爾坎深處的身影——
玥來回看了看,直到距離拉開,遠得再也看不見。
這些魔族實在太狡猾了,什麼都不說!
巨人之橋好比是分水線,越過它的一刻,她能明顯感覺到截然不同的氣流,說是東邊日出西邊雨的景象,那種違和感也太強烈了。
雷光回頭不着痕跡的和霆霓對視一眼,從剛剛開始就異常安靜,不喊頭癢、不喊累、也不喊餓了,她靜靜坐在馬背上,擡着頭,似在凝望着偶然從樹葉的夾縫透出來的月光。
人類小孩那狗鼻子應該察覺到了,就算這會沒有發現,只要再往深處走……
火之國是名副其實的叢林國都,首府亦是如此,一路過去都是林地,密密麻麻、品種繁多,奇形怪狀不加修葺的,夜空裡還有從喬木裡探出頭來的巨型詭異大樹幹,遠看去呈拱形錯落分佈。
一路上很安靜,太安靜了,生機勃勃的樹林竟沒有讓人顫慄的野獸吼叫、沒有閃爍星輝的魔法光芒,彷彿這裡沒有魔獸,連魔族也銷聲匿跡,有的只是平淡的蛙聲、昆蟲拍打翅膀的……
這就是違和感的來源,這裡像……像人界,那個與異界隔絕,受到異族嚴防保護的極地。
伏爾坎和魔界其他地方不一樣,魔氣沖天的活躍氣場似乎就在越過巨人之橋的逐漸消失,明明還在魔界,卻如在人界般寧靜,和其他地方相比,伏爾坎寂靜得像死城般。
她回頭,身後護送的魔族寥寥無幾,剛剛明明跟着一大羣的,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越靠近宮殿,人跡也越稀少。
“這裡……”
察覺到了?
才這麼想,她已經飄到霆霓身後,神神秘秘、鬼鬼祟祟,悄悄搭上霆霓的肩。
“我問,你要如實回答。”
他餘光瞄向身後尾隨的零星護衛,不確定這裡是否是談論的適當地點。
只見,她翹起小指。
“雷光和銀索是這種關係嗎?”
什麼?
霆霓差點滑下馬背,因爲手突然要扶着掛不住的面具。
“咳咳!你要問的就是這個嗎?”他小心翼翼把掉落的儀態重新撿回來。
“不然呢?”他緊張什麼?“我有種奇怪的感覺,覺得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我相信這世間的友情也是可以關懷備至,體貼入微,甚至山盟海誓的……總之,太親密了!”
她想說什麼?之前也到處散佈他同性戀的謠言。現在人類小孩的想法都那麼的……齷齪。
“你在接觸銀索,沒有偷看一些端倪嗎?”她最擅長的不就是戳人痛處,以此要挾人心。
“我讀不到銀索的心。只從謹慎的反應知道他們很忌諱銀索,他自己就是最在意的那個。”執着的程度,不用眼睛也能看見。至於雷光的,他心裡裝着太多事情了。
霆霓驚訝看着她,再望向前方的銀索。這回,怎麼不直說銀索是變態之類的?
“火之國有一整套完善的皇族培養計劃。從小就有針對性的訓練,執行任務,學習皇族需要履行的職責,他在那時就經常和銀索出使任務。”感情也是那時開始建立起來的。
她一雙疑狐的瞳眸緊緊盯着他——他們絕對不止那樣!
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是他們怎麼算都是在當事人背後說三道四。霆霓放慢坐騎的速度,直至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才沉聲道。
“官方公告上的關係是侄子。”
官方公告?皇族還有這種東西?
“啊?誰是誰的?”他們竟然有血緣關係?從外表根本看不出,大概是因爲霖和雷光長得實在太像了。侄子可以長得不像,他們年齡相近,事實上有時差那個一兩百年也看不出什麼差別。
從氣質上說,雷光比較霸道,可能就是所謂的“王”氣;而銀索因爲先天不足,明顯差一大截,而從屬的關係,讓他本身看起來也不如雷光。還有那個經不起打擊的精神狀態和身體狀況,加之雷光提出用契約交換銀索的生命,讓她一直覺得銀索是受保護者。
但是相處之下,銀索表現的情感比雷光強烈很多。而對“守護者”,銀索比時雨的認知更爲純粹,對生命淡泊,不惜捨棄,無非是認爲自己的存在動搖了雷光的地位,那種感覺就像……兄長,霖比較嚴厲,銀索則表現得更爲的溫柔。
“血統上,雷光是純正的皇族之子,銀索因爲父親是貴族,所以身份地位懸殊。按出生,銀索是雷光同母異父的哥哥,按輩分是雷光的侄子。”
聽得她汗如雨下,久久止不住。
原來是哥哥,如果是哥哥,的確解釋了所有講不通的情節,只是這蜘蛛網一樣的複雜關係讓她更暈了。
“你想表達的意思是,”她深吸口氣,接下來的話不一口氣說完,不說腦漿要糊掉,她舌頭都打結了,“銀索是雷光的母親和雷光的哥哥所生的孩子?還是雷光是銀索的母親和銀索的祖父所生的孩子?”
亂七八糟的什麼東西?霆霓甩去腦袋裡被塞進的莫名奇妙的東西,不以爲然地道:“這在魔界是很平常的。”
有些關於倫理的俗事,在人界是一種模式,在異界是另一種模式。但她還是習慣沿用人界的一套。
“平常?你是說你在大街上隨便拉一個女人,她可能是你的媽,同時也是你的爸是很正常的事情?”
霆霓蹙眉,這種機率在魔界……
“不對,你說的是複製人或是變性人。”
他還知道那個?
不過,雷光的哥哥啊……讓人忍不住聯想,該不會……
“那個哥哥不是霖,霖的母親是正統的皇族,霖是皇族。”雷光怎麼可能只有一個或者兩個哥哥,正如雷光的父親在魔界是出名的花花公子,也不可能只有幾位夫人。
被看穿了,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知道了,想想也是。再怎麼不合情理,也不可能爲了弟弟殺害自己的兒子,道理上講不通,皇位由弟弟和兒子坐,沒什麼區別吧?”她看着霆霓,徵求他的同意。
區別很大,而且她說的不合理,在魔界是會發生的。
“原來霖殿下想除掉銀索,這就是霖殿下和玥小姐交易?”
天帚突然冒出來,嚇了她一跳。他搖頭晃腦的想了想又點點頭。
這倒不是什麼意外,如果最終的結果是動搖了皇族的統治,銀索的消失是必然的。
只要踏入雷光的地盤,銀索的問題就揮之不去。
“爲什麼?”霖和銀索的關係未免差得離譜,他們同是雷光的哥哥,非同父同母,也是有關係的血親啊。
“因爲三百年一次,君王鬥場的大門即將開啓。”
這次輪到時雨突然冒出來,她嚇得緊抱着白馬的脖子,這時雨三番四次的。
“不說只是那點血脈,就是直系血親,也是激烈的競爭對手,現在不單是火之國,整個魔界都感到緊張的氣氛。”
“所以瑞霙大人才那麼緊張。”
“對!不惜動武都要把銀索帶回家,囚禁起來。爲即將到來的決定貴族地位的時日,做把銀索送進格鬥場,登上皇位,奪取火之國天下的萬全準備。”
時雨一口氣說完,身後一陣寒意,雷光和銀索陰森森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後。
“這,我更加不懂了。整個異界都在你手上,爲了一個魔界小國操什麼心,還是省點力氣照看好自己,免得我們爲了找你到處跑,你知道,我們吃了多少苦頭……”
她手執白骨戳戳銀索,才發現四周更安靜了。
原來,他們已經到達皇宮,立足宮殿外,而皇宮守衛只到皇宮圍牆有留守,宮殿內是沒有的。
既然四下無人,她就不用顧慮太多,白骨給每人敲了一記。
“我透露太多了?如果你們覺得困擾……來,忘記吧!”
“怎麼可能說忘就忘!”霆霓吼道。
“你的意思是說,一界之主的預言是真的?”雷光被敲一記後反手抓着她。
“不是!雷光陛下,請你不在這裡造謠!”她馬上一本正經地更正。
天帚和曙雀面面相覷,對這種事情,他們沒有多大的想法,還是先行一步到宮殿休息一下,話最多的時雨也藉故拉着雲翳跟着屁顛屁顛地走了,留下她一人被三個大男人逼供。
一她度被逼到牆角。
“今日無論如何,今天你都要說清楚。”銀索差點就出手。
“放開她!”
鉗制着小巫女的手鬆開,雷光跳到五米之外,手臂上還殘留刺骨的寒意的。
“你想對我妹妹怎麼樣?”
“琤瑜姐姐!”玥擡頭,興奮不已。
在她的頭頂,一個濃妝豔抹,衣着單薄的女子橫空出現,她彎着身還保持着雙手鉗制雷光手臂的姿勢,從他們的角度能把她雪白的酥胸一覽無遺。
“你們再盯着我看,小心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不知廉恥。”
不知誰冒出一句,她們還沒有來得及板起臉,他們已經乖乖別過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