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相談

堯先生爲救花將軍不惜與皇上反目?花將軍和堯先生有私情?花將軍爲堯先生不惜得罪皇上?

一夜之間, 諸如此類的謠言滿天飛,朝廷又有了新鮮的話題。底下竊竊私語,堂上偷眼打量, 端看的是此事有幾分的可信。

大臣們的反應落入了潭度秋眼中, 內心的怒火更熾, 要不是今日上朝堯天再三的叮嚀囑咐, 自己早就坐不住了, 如何還會像現在這般的任人打量?現在倒好,臣子打量君王,還理所當然?自己前幾日的怒氣他們倒是不放在眼裡。

“衆位卿家還有事上奏否?”

“臣, 有事起奏。”

潭度秋微一挑眉,如若自己沒記錯, 這位是太華閣的參政。太華閣負責凌國史書的修編, 算是個閒職, 他有何事?莫不是太華閣年久失修,需撥款重建?“說。”就算是皇帝, 還是常常忘記那套冠冕堂皇的說辭。

“皇上,臣請皇上下旨釋放軟禁的花將軍。”臺下的青年說的堅定,唯有微顫的手顯示了他的緊張。

朝堂之上頓時響起低低的抽氣聲,衆人暗想:此子真是膽大包天,誰不知昨日花將軍的事鬧的整個皇宮都不太平, 皇上軟禁他以是格外開恩, 要不堯先生, 花將軍說不定早就腦袋搬家了。

於是, 一片異常的寂寞開始蔓延……等待是個折磨人的過程, 特別是在此刻,可偏偏皇上不說話, 大家也只能低頭弓腰的不發一聲。要知道,惹的龍顏大怒的結果不是他們這些臣子能擔待的。

青年一直弓着身,額頭的汗水不斷的劃落,心跳越來越快,彷彿欲跳出喉嚨口。這,皇帝到底是怎麼想的?不管如何,自己還是堅持要請皇帝饒了羽凡,花家爲凌國做了如此多的貢獻,哪怕當今皇上原是神蹟飄忽、不管國事的影王也不能否認吧。於是,再次鼓起勇氣開口:“皇……”

剛開口,卻被一聲威嚴的聲音截斷:“朕,似乎並沒有下令軟禁花將軍吧?何來釋放之說?”

臺下衆人皆一愣。這……皇帝的意思是……他並沒打算懲治花將軍?在將軍得罪了皇帝后不打算責怪?

青年也是身軀一震,繼而猛的擡頭看向皇帝,幾乎忘了君臣之禮。看見皇帝嘴角微微的笑後,連忙低下頭,屈膝跪倒磕拜。他看出了皇帝的嘲諷,卻不帶爲難之意。“皇上英明,寬宏大量,乃凌國之福。”

“皇上英明——”羣臣附議。

“罷了,花將軍的事,既然朕答應了堯不再追究,自然不會再放在心上。許是誰會錯意,令花將軍以爲朕欲爲難他?朕這便下道旨,表明朕並無責怪之意。”那青年,怕是與那花羽凡交情匪淺吧。難得了,在這污濁的朝堂,名利金錢的誘惑下,還有這等不怕死的人和不攀附名利、顧己私利的人在。看來,堯天還是揹着自己對朝內做了一番的瞭解暗查?呵呵,眼前的此人果然有點意思。“今日便到此吧,退朝。”

“恭送皇上——”

午後,潭度秋因要商議國事而離開堯閣,此時堯閣迎來了一位貴客。那便是早些時候皇上親自下旨赦免的花羽凡花將軍。

堯天看着眼前的青年,比起昨日的不羈,今天的他收斂不少。依舊是一身武人的短打裝扮,裸露在外的肌膚有着武人特有的黝黑結實,給人陽光的感覺。堯天笑着打量對方,看來昨日的藥對他挺有效,從他平穩的呼吸來看,他的內傷已經沒有大礙。也是,秋雖然氣急,卻是手下留情,昨日想來也並無打算真要讓他死吧。

“花將軍,有禮了。”堯天向對方拱手作揖,接着做了個請的手勢,邀其入涼亭內小聚。

花羽凡不語,不是故意漠視對方的友善,只是心頭的那個疙瘩未解,實在無法對眼前的人和顏悅色。步入涼亭內,隨即坐下,無聲的舉動落入他人眼中自是傲慢無禮。

“放肆!你竟然對少主無禮!”本在暗處的潭隨突然出現怒斥,口中是少主便是堯天,他依舊沒有改變以前對其的稱呼。

花羽凡一愣,沒料到暗處有人,隨即眼神一沉。此人身邊竟然有這樣的高手,是自己太小看他的來歷了嗎?

“隨,沒事,退下。”平淡的口氣帶着不容置疑,身旁的潭隨皺眉,而後還是遵從命令的退下。

“堯先生真是不簡單,身邊人才濟濟,就不知這些人出處爲何了。”話中的諷刺意味十足。

“花將軍似乎對堯天成見頗深,不知是何道理呢?”堯天也不惱,拿起亭內桌上的茶壺,爲對方湞上一杯水。“將軍,此茶名尚清,有凝神解勞之效,請品茗。”

花羽凡狐疑的瞥了對方几眼,伸手接下。湊近杯口嗅嗅,淡淡的花香溢滿鼻腔,讓人全身舒暢,神思漸漸的鬆弛下來。喝了一口,果然是脣齒間流想,喉嚨清爽。“好茶!”連他這不怎麼懂得品茗的粗人也覺得好喝,果然不同。

“呵呵,將軍喜歡就好。我這還有多的茶葉,可以給將軍帶點回去。”

“是麼?如此便多謝了。”花羽凡看對方笑的和善,有是真心誠意,且做事豪爽,當下自己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可……幾秒後,頓覺不對,他不是討厭眼前人來着,不是今日來和探對方底細的麼?怎麼就對着他笑起來了?真是該打。

於是,堯天就看見花羽凡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好不壯觀。心裡好笑,對方到也是個耿直的人,性子豪爽不拘泥,打起交到來應是不難。

“將軍爲何臉色如此難看?”對付這類人,自己不用語言相激怕是不行的了。冷硬高傲的性子,對不喜之人一時半刻不會說上半句,徒增他人壞印象。也不知今日過後,暗中的隨會如何對秋告狀。

“爲何?對你這樣的人,你以爲我要以何種姿態相對?”花羽凡說的憤憤然,雙眼是死死的盯着對方,恨不得燒出個窟窿。

“我這樣的人?”堯天也微微提高聲調:“那堯天可真不知道我在將軍心中是怎樣的人了。”

“魅惑君主,妖言惑衆的低賤男寵!”

“住口!”潭隨在他話出的同時,劍依然抵上了對方的咽喉。怕是對方在出口一字,便要立刻血濺三尺了。

堯天苦笑搖頭,這人,怎的那麼衝動,作爲暗衛,顯然隨已經不適合了。若對方是故意語言相激,他不是立馬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次教訓不夠,現在又是這樣。

“隨,你可不可以不要那麼衝動?”

“少主!此人口出狂言!怎能放過!”潭隨是一直看着堯天和潭度秋一路走開了,什麼男寵,根本是一派胡言!少主爲皇上付出的絕對不少,兩人皆是真心,絕不容人詆譭。

“難道他說我便是了?清者自清,這世上人何其多,堵的了一張難道還能堵的了千萬張麼?悠悠衆口啊,唯心不亂者自能靜、身不動者自能寧。”堯天看着一臉深思的花羽凡,笑着道:“花將軍會這麼認爲必有他的道理,堯天倒是想請教爲何有此一說了,無心人之過可不責,但……”說着,眼神一冷,莫大的殺氣散發開來,引的潭隨和花羽凡皆一顫。只聽那冰冷的語調緩緩吐出一句:“有心人爲之,當可誅。”

堯天不發怒,不代表不會發怒。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撥凌國內部朝臣與君皇的關係,這已經不單單是流言那麼簡單了。對方到底打着什麼主意?怕是野心勃勃,有備而來了。

“將軍?”

是自己的錯覺麼?花羽凡看着此刻依舊一臉溫暖笑意的人,剛纔的殺氣彷彿只是曇花一現般,可那微溼的後背,再再顯示着一切的真實。第一次,花羽凡開始相信,眼前的男子不是靠着賣弄男色,取悅君主爲生的低賤角色,因爲能散發剛纔那種氣焰的人,怎甘心只是屈於人下?若不是付已真心,便是別有所圖了。

花羽凡本就不是個拖拖拉拉,有言不發之人,於是當下整了肅容,開口道:“花某有幾事不解,還望解惑。”

等的就是這句話。堯天對潭隨使了個顏色,潭隨點頭離去。涼亭內又只留下兩人對飲。

“將軍爲人直爽,有話直說便可。”

“好,那我也不拐彎抹角。你可曾故意透露自己身份,引皇上前往嵐城?”

“不曾。”

“那你是否故意在兩軍面前辭官,就爲了接近皇上?隨其回國?”

“不是。”這……好像顛倒了吧,雖然自己想回秋身邊,可是若非秋的一再質疑自己又怎會如此倉促的下決定。甚至,讓冉椿回去面對諸多的尷尬境地。

“你可有教唆皇上任其一再罷免一些對你有意見的忠臣?”

“絕無。”

一連三個堅定的回答,讓花羽凡當場震楞。對方的眼神坦蕩,語氣堅定毫不猶豫,果真是自己誤信小人了嗎?可那人爲何故意要讓自己誤會眼前人呢?

“花將軍。”堯天喚回對方神遊太虛的神思,收攏臉上的笑,正色的道:“堯天知道將軍是聽信了他人對堯天的話產生了誤解。堯天不會問是誰,正如剛纔說的,堯天和秋的感情純屬內心,絕無利益牽扯在內,秋和堯天也非一日之情。花將軍本是爲了凌國社稷,爲了皇上安慰着想,實屬應該。然,花將軍凡事只顧道聽途說,未曾正着自己查明,未免對堯天有失公允。”

“你……”

“花將軍,堯天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讓將軍明白,官場如戰場,昔日兄弟爲名利倒戈反目的例子比比皆是,花將軍切記謹慎,莫要被他人害得讓朝廷損失一員大將。堯天不是沒有私心,若將軍不在,秋的損失也不小。還請將軍好好考慮在下的話,於情於理,在下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一二罷了。”至於取決與否,端看花羽凡自己的想法了。

堯天也不急着讓對方表態,而是掛起招牌笑容,舉起手中杯,獨自飲咀一口。

片刻的寧靜,對方傳來起身的犀索聲。堯天眼角輕移,餘光瞄到了挺身站立的花羽凡。只見他定了定身,隨即雙手一作揖,低頭躬身道:“堯先生明曉大意,恕花某小子無知,多有冒犯之處,望見諒。”

堯天爽朗一笑,袖口微一動,借風之力託直對方的行禮之身。“花將軍多禮了,在下受不得。凌國和秋以後還需花將軍多多助力。堯天只是一屆閒人,怕是有心無力的。”對方能在短短時間內分清利弊,也不枉自己多費一番功夫與脣舌,想來花羽凡這將軍做的也算實在。非光有武功沒腦子的莽夫。

好深的功力,好妙的功夫!花羽凡在見識到對方這手後,更是對此人佩服之極。自己的功夫算是凌國武將裡數一數二的,而今面對眼前此人,卻實不知能贏得幾分。不禁脫口而出:“堯先生好俊的功夫。不知師承何處?”

堯天避重就輕的答道:“家師乃一方隱士,我也是機緣巧合才習得真傳。對了花將軍,在下有名小徒,希望能跟着將軍磨練一番,不知將軍可願意?”

“這……”花羽凡猶豫,雖然對眼前此人改觀不少,但畢竟還不熟識,凡事也不能太過輕信。

“將軍別誤會,只是在下想讓其多加磨練,你讓他在軍中擔任個小兵即可,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表現了。”說來,茄子也改離開自己去磨練磨練了,不然一輩子也不會長大,不會懂得如何正視自己的心情。

“那,明日先生就讓他過來吧。”花羽凡點頭答應,不是需要特別提點,那自己軍隊最近的確是在徵兵。

“將軍喚我堯天即可,那就有勞將軍了。”

“客氣,舉手之勞罷了。既然要我喚你堯天,那你也別將軍將軍的喊,喚我羽凡便可。”花羽凡本就是個直性子,誤會解開了就一切好說話。

“羽凡。”堯天舉杯相邀:“如此堯天在此以茶代酒,進羽凡兄一杯,咱們自此算化干戈爲玉帛,從此以朋友相交了吧。”

花羽凡聽的臉一紅,那“化干戈爲玉帛”一詞真不知是否在調笑自己的茹莽,見堯天爽快的一飲而盡,自己也不落人後的舉杯飲盡。

片刻,兩人間的友誼萌芽滋長,惺惺相惜之情也油然而生。男人間的友誼,其實真的能很快的築基,繼而突飛猛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