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嗒嗒.”
陰冷潮溼的船廠之中,從天花板上不時滴落不知從何而來的兩三滴水,那混濁的水珠滴到地面之上炸開,發出了規律地發出清脆的“嘀嗒”聲。
船塢之前,費舍爾一手拎着一個失去意識的惡魔侍從,隨意地將她們丟在了她們先前準備的船體上,隨後他轉過頭去將那封鎖住船塢的鐵鏈給拉起,露出了外面反射出天空上太陽的海面來。
隨後他走了回來,輕輕地一推,將船體緩慢地送出了船廠外的海洋,任由她們自生自滅。
她們兩個就是惡魔們派來傳話的,其實事情本身與她們無關,殺與不殺都不礙事,費舍爾只是不願意給飢渴的靈魂補完手冊中的知識以機會,將她們放走作罷。
他旋即走向船廠的入口處,尋找起了被赫萊爾一個腦瓜崩不知道崩到哪裡去的書爵士埃姆哈特。
索性,這傢伙就算是遭受重創也會發出呻吟一兩聲,循着他的公鴨嗓,很快費舍爾便在一扇已經封死了的窗戶面前找到了同樣失去意識的書爵士。
“醒醒.醒醒。”
費舍爾伸手輕輕扇了扇他的緊閉獨眼的書封,他卻總是不醒,於是無奈又捏住了他的書脊搖晃起來。
“啪啪啪”
別說,這樣還真的有效果,搖晃着搖晃着,埃姆哈特就迷迷瞪瞪地睜開了自己的獨眼,有些迷迷糊糊地呢喃道,
“拜拜蒙?”
“她走了。”
“走走了?!”
一想起那令人駭然的傢伙,剛剛還神智不清的埃姆哈特立馬扇動着書頁飛了起來,費舍爾也索性放開了揪住他的書脊的手,便聽他接着追問費舍爾道,
“你們剛纔發生了什麼?!她來是幹什麼的,是不是要把你給抓走?”
“沒有,只是說了一些和先前的事情有關的話而已。”
“你你可千萬別信她啊,一個字都別信,她肯定是在騙你!”
費舍爾看着重新漂浮起來的埃姆哈特,在確認他沒被給赫萊爾給打壞之後,他便重新披上了祈祝塔的袍子,準備出門回到祈祝塔內。
但還沒挪步,埃姆哈特便已經飛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他的道路,
“喂!費舍爾!你到底聽到我說的沒有?!拜蒙說的話全部都是放屁,你一個字,一個詞都絕對不能信她的!”
“嗯,我知道。”
“你你你你可別口頭上安慰我,實際上心裡想的都是什麼‘啊,老婆在擔心我’,‘啊,老婆對我太好了’這種傻不拉幾的話。拜蒙可不是你認識的那些亞人小淑女,她是一個實打實的惡魔!是魔鬼!保真的惡魔!比惡魔還要惡魔的惡魔!!”
埃姆哈特站到了費舍爾的肩膀上,對着他焦急地勸說道,
“那個傢伙絕對是要把你給吃掉,吃幹抹淨還不吐骨頭的那一種!”
“嗯,我曉得了。”
“你媽!”
埃姆哈特也不知道此刻費舍爾的真實想法了,因爲他的臉上沉靜,看不出具體的思緒。
埃姆哈特也只是擔心他會被那個壞女人給欺騙,在他眼中,拜蒙和其他費舍爾認識的淑女都絕不是同一個層次或者段位的,稍有不慎就會使他跌落深淵.
那麼,現在費舍爾在想一些什麼呢?
赫萊爾說的是真話嗎?
按照邏輯看來,赫萊爾說的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因爲槻提前爲她的背書,所以第一次自己從未來穿越回去的時候她纔會特殊關照自己。更何況自己也的確見到過槻,她對自己也有超出尋常的友善,甚至於發現了自己用亞人娘補完手冊綁定她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意思。
而且,槻也的確曾說過自己非常特殊,這一點可能體現在自己閱讀了超過一本補完手冊都沒有出事,可能體現在進入神話階位時遇到的那些詭異的歌聲,也可能體現在自己能躍入混亂的海洋卻並沒有受到對應的污染。
或許,正是因爲自己在混亂方面上的特殊,槻纔會說自己是解決滅世預言的關鍵,自己也纔會產生運用混亂去解決可能由混亂引起的滅世預言的想法。
赫萊爾不想讓自己這樣做,她反對自己繼續運用混亂,畢竟那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概念,稍有不慎就會像那些轉移之人那樣,造成嚴重的後果。
邏輯上很完美,費舍爾也認爲她這樣做這樣想情有可原,但在細節上,費舍爾還是覺得有些許不對勁。
即使當時的槻想要引導自己進入混亂的神話階位,進一步接觸混亂,還將這件事告訴了赫萊爾,希望她幫忙,但費舍爾實在想不到,到底是基於什麼原因,才讓對未來毫無興趣的赫萊爾答應幫助槻。
從赫萊爾擁有那面槻的鏡子來看,她和槻的聯繫是必然的,只是在原因和如何達成的共識上,費舍爾總覺得赫萊爾依然有所隱瞞。
還有另外一個問題就是,當時費舍爾身上蕾妮的印記,他百分之一百確定印記不是他自己引爆的,而是赫萊爾做的,爲了將自己送回現在,而且還恰巧有了偏差。
費舍爾並不知道蕾妮印記的具體性質,也覺得有可能是因爲先前自己在樹大陸時用來威懾桃公導致了印記的力量產生改變,將自己傳送回了四年半之後的時間。
但真的有這樣巧嗎?
自己恰巧回來就是四年半之後,恰巧是回到惡魔橫行於納黎軍隊,還恰巧回到了納黎生產樞機的工廠旁.
即使赫萊爾有槻的背書,她又是如何能引動真神層次蕾妮留下的混亂印記呢?
當然也有一種可能,槻爲了進一步瞭解滅世預言並想出解決它的辦法,可能早已先一步接觸了混亂的實質。
畢竟赫萊爾說的,槻告訴了她混亂的性質和相關的知識。或許正是因爲這些知識,所以她才能引動自己腰子上的印記
可是,當時的母神呢?
代表着母神的月亮是在自己離開的時候降生的,這個作爲滅世預言終結的“墓誌銘書寫者”的誕生會不會與槻或者赫萊爾有關係?
越想,費舍爾就越是頭疼。
他得到的信息太少,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在赫萊爾的面前能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天壑一般的信息差距,這無論如何都無法彌補。
或許找到答案的關鍵就是“蕾妮”,她是母神的繼任者,而且也有真神的層次,或許她會知道其中的秘辛,只不過自從錢包內用以聯繫的百靈鳥消失,自己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如何聯繫她。
她有可能還待在風暴海等自己回來,也有可能返回了靈界,總之
同時,就算赫萊爾對自己說的話有所隱瞞,但她的所作所爲和目的卻是實打實的。
她用某種方法放出了兩位惡魔種,目的正是拉法埃爾。
至於爲什麼他們兩個十八階位沒有直接將僅僅只有十四階位的拉法埃爾殺死,費舍爾認爲原因可能在於“時機”。
正如赫萊爾所說的那樣,她在等,等“滅世預言”正式開始的時機,那時她便會將這把“開啓”的鑰匙給殺死,然後再帶着自己離開。
不管滅世預言什麼時候來,費舍爾都不能讓拉法埃爾死去,這是他必定要做的。
而且,費舍爾還很在意赫萊爾口中的那位“漏網之魚”指的是誰。
尋常散漫玩味的她還是第一次有這樣記恨的人,而且似乎自己如今的處境就和這位漏網之魚有關,他當然也會好奇,當然,找尋她也是要在這一次的事情解決之後了。
不過既然總體的目標明確,那麼
安撫了一下那每次遇到拜蒙就情緒格外激動的埃姆哈特,這次直面拜蒙他更是受驚,費舍爾也不想和他拌嘴,便讓他自己休息緩解一下。
從赫萊爾的疑雲之中抽身,費舍爾的餘光卻瞥見了船廠內那兩位已經離開的惡魔侍從留下的一些血肉碎末,這些遺留物提醒了他。
“阿加雷斯麼”
望着這熟悉的力量,費舍爾突然改了主意。
今晚,他或許要先研讀一下厄爾溫德的生命補完手冊。
他總覺得,厄爾溫德和惡魔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或許從中他能找到對付惡魔的關鍵呢?
費舍爾披着祈祝塔的斗篷走出門外,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船廠外的道路盡頭。
天色逐漸暗沉,正如先前拉法埃爾所說的那樣,面對着即將南下的綠龍廷與納黎人類聯軍,整個紅龍廷都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回到祈祝塔的費舍爾沒見到拉法埃爾也沒見到茉莉,在此招待他的是可憐兮兮的人妻龍人種密爾,她也順帶帶來了拉法埃爾和茉莉的蹤跡,
“拉法埃爾大人在軍營裡面檢查軍備,聽說明天早晨還要操練和檢閱呢。茉莉大人則在檢查糧食和分配戰爭後的職責與安排.總之,費舍爾今晚先將就一下,拉法埃爾大人讓我暫時照顧你。”
“好的,多謝。請你轉告她們惡魔的事情已經解決,順帶.”
此時,費舍爾讓密爾把那兩位惡魔侍從和她們用阿加雷斯賜福搞的銀趴的事情告訴拉法埃爾她們,以妥善處理後事。
沒見到拉法埃爾和茉莉費舍爾也不覺失望,絕不是因爲剛剛纔從赫萊爾那裡“鬼混”回來,最主要的是,他要閱讀補完手冊,過程裡指不定會發生什麼,最好不要讓人打擾。
費舍爾簡略地用了晚餐,隨後就拎着驚魂未定還要和自己逼逼叨叨“拜蒙如何如何”危險的埃姆哈特返回房間,
“我想了一下午了,你說有一種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拜蒙是朝着你身上的那些禁忌的知識來的?”
費舍爾瞥了他一眼,順着他的話說道,
“這一點不用擔心。”
“什麼?爲什麼?”
“因爲她不想讓我讀這些東西,而我所行的方向與她建議的相反。我今晚就要閱讀這些知識,這個過程會很危險,你是知道的。我需要你盯着我,阻止別人打擾我,能拜託你嗎,埃姆哈特?”
埃姆哈特張了張嘴,猶豫片刻後才飛了起來,對着費舍爾說道,
“好好吧,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只要你和拜蒙對着幹我就很安心。誰叫我是偉大的埃姆哈特呢?我會幫你看着附近的,你.你自己可要小心。”
“好。”
埃姆哈特飛了起來,站在了房間內通風露出外面龍廷夜景的窗臺上,好似站崗一樣嚴肅,一會看看費舍爾,一會又看向外面,生怕有什麼人打擾到費舍爾。
而費舍爾也深吸了一口氣,將懷中的兩本補完手冊取出—不用說,在埃姆哈特眼中,費舍爾取補完手冊的動作完全是在取空氣。
費舍爾先是掃了一眼他再熟悉不過的靈魂補完手冊,隨後便專心地看向了另外一本古樸的冊子。
這本從厄爾溫德處取來的手冊,他從未閱讀過,先前也從未想到要讀它,但現在,他卻不得不打開來一探究竟了。
就着旁邊的油燈,他徐徐翻開了生命補完手冊的書封。
入眼的,是一行花體的、費舍爾從未見過的字體,但通過補完手冊,費舍爾卻讀懂了它的含義,
“謹以絕筆,獻給我的妻子”
“蘭斯阿爾貝”
只是剛剛翻開這本“生命補完手冊”,費舍爾便察覺到了它與靈魂補完手冊不同的格式。
還記得先前閱讀過的靈魂補完手冊,它以迦勒·烏茲的視角記敘了他降臨在這個世界之後遇到的各種事情,非常類似於一種日記集,沒有什麼具體的格式,用筆和內容都顯得格外隨意,除了靈魂的內容之外,它還寫了不少無關緊要的古費馬巴哈龍廷時期的事情,讓費舍爾一下子貼近了那個名爲“迦勒·烏茲”的中年男人。
但眼前這本“生命補完手冊”卻截然不同。
在翻過那花體文字寫就的扉頁之後便是目錄,但難以相信的是,這本從外觀上看來與靈魂補完手冊厚度相當的生命補完手冊竟然只有四章。而且最讓費舍爾意外的是,生命補完手冊體裁是“詩歌集”。
也就是說,這位名爲“蘭斯·阿爾貝”的初代生命卿用四首長詩將那些禁忌的知識全部都記錄下來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篇後記,但費舍爾沒有失了智地直接翻到最後。
眼前的這本“詩集”可不是隨意一本納黎皇家圖書館中借來的課外讀物,而是一本能堪稱爲“禍害”的知識集合。
先從目錄開始着手,這裡能直接看見四首詩的標題:第一首詩叫做《登山客》,第二首詩叫做《左手》,第三首詩叫做《女兒》,第四首詩叫做《至寶》。
費舍爾並不知道這些詩的具體內容,只是將頁碼一點點向後翻,很快就進入了第一首長詩的內容。
出乎費舍爾意料的是,這首詩的內容實際上並沒有費舍爾想象的那樣長,約莫只有七八百詞左右,而且如很多詩歌那樣有重複的內容。真正佔據內容的,是密密麻麻卻格外整齊,一詞一句旁邊出現的娟秀字跡。
那些文字費舍爾認識,不需要補完手冊來幫自己翻譯,是施瓦利文,似乎是某一任生命補完手冊主人留下的分析和對詩句的解析。
詩句的內容只有三四頁,但這些解析卻有上百頁,怪不得從外面看這生命補完手冊和迦勒·烏茲的遊記一樣厚。
第一首詩內容太長,費舍爾大致閱讀了一下內容,發現這首詩記錄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故事。
說是一位經驗豐富的登山客正在嘗試攀登完世界上所有的山脈,他日復一日地攀登,終於有一天完成了這個壯舉。但目標達成的那一天,他卻並未滿足,反倒好像選擇錯了目標,有所遺憾那樣。
他十分困惑,便不遠萬里找到了一位遠近聞名的賢者,向他請教這個問題。
賢者聽到了他的問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隨後搖着頭說道,
“你之所以不滿足,是因爲這世界上還有一座山你沒有攀登到頂。”
“竟然還有這樣的山?簡直是前所未聞,我明明走過了這世界上的每一寸土地,就連藏在海洋深處的高山也沒有逃過我的眼睛,現在您卻告訴我還有一座山我沒有攀登過?請您告訴我它的位置。”
“但攀登這座山非常危險。”
“我非要如此。”
“好,請你回去吧,睡一覺之後你就會知道那座山的位置。”
於是,那登山客就半信半疑地回了家,躺在了牀上靜待着夜晚的到來。
很快,夜晚來臨,他也沉沉地睡去。
也就是在睡夢中,他遇見了一座他從未預想到的巍峨高山,那高山似有千仞,層層疊疊,直入雲霄,以一種難以言喻的壯闊充斥滿了他的眼睛。
只是在看見這座山的時候,登山客就確認,這就是他窮盡一生要攀登的高山。
他要攀登這座高山!!
登山客興高采烈地開始在睡夢中攀登高山。
第一座高山與它攀登的高山別無二致,只是更加險峻,更加壯觀。它有着五座突起的、看起來髒兮兮的山峰,有着六道深邃的、從高空俯衝而下的山澗。有着四座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孤崖,有着如從宇宙間垂下緞帶的銀色瀑布。
過程十分艱難,但他還是依靠着自己豐富的經驗來到了這座山脈的頂端,他氣喘吁吁地向後看去,卻發現後面竟然還有兩座一山比一山高的巨大山脈,不知道通向何處。
這位登山客不想服輸,想要接着攀登,但就在這時,旁邊的一座巨石上長出了人的五官,倏忽開了口,
“先生,先生!我是住在這裡的石頭,很久都沒有其他人上來過了,你這樣的人還真是鳳毛麟角,都快讓我忘記了我是一塊石頭了。”
“我要接着登山去了,再見。”
“你要接着往前攀登?”
“是的。”
“聽我一句勸,這裡已經是人類能攀登到的極限了。前面的兩座山,一座比一座高,一座比一座險,光靠你是攀登不上去的。人類就住在這座山底就足夠了,爲什麼要往上爬呢?”
“不,我必須要接着向上爬。”
“好吧,那隻好祝你好運了。聽說最後的一座山上住着天使和上帝呢,如果有可能的話,請替我見見他們吧。”
“好的。”
於是,登山客接着向上爬。
第二道高峰上電閃雷鳴,因爲走得太高太深,咫尺距離的雷霆開始捶打他的骨頭,將他脆弱的骨頭給擊打成齏粉,讓他無法站立,只得讓他雙膝跪地地攀爬。起初他十分不適應,但很快就找到了節奏,於是他便繼續攀登。
很快,天上下起了厚重的雨幕,那雨滴在接觸他的瞬間,便將他足以辨認的外貌與血肉全部腐蝕,將之溶解,順着地面上的水流流走。他丟失了一切,皮膚和內臟,得以辨認與得以存在的記憶,卻依舊在奮力地攀登。
直到他穿過了如刀刃一樣尖銳的懸崖,穿過了如地獄一樣灼熱的叢林,終於來到了第三座山峰之前。
第三座山峰前面有一扇緊閉的大門,上帝座下的一位天使守護在這裡,瞧見了攀登來此的登山客,便問道,
“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一個登山客。”
“我是問,你是一個什麼物種,我認不出來了。”
“我是人類。”
“真是難得,竟然是一位人類,從山底來?”
“從山底來。”
“要往哪去?”
“往山頂去。”
“好,但如果要我放你通過這裡,我需要你獻給我一件寶物。”
“什麼樣的寶物?”
“它要比國王頭頂王冠的寶石還要明亮,要比太陽和月亮還要存在得久遠,要比海洋和大地還要無法衡量其價值,但要比其他任何存在的寶物都要更珍貴。”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天使大人。”
“我要的是,至寶。”
“.”
自從那位登山客向賢者求問之後,這件事很快便傳開了來。第二天早晨,很多十分好奇登山客到底有沒有找到那最後一座高山的人們慕名前來想要拜訪他。
但不約而同的,他們都只看到了在牀上安靜躺着的、再沒有聲息的登山客。
他的相貌猙獰,身形疲憊而乾瘦,好像才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艱難的攀登,從最後的結果看來,他似乎是失敗了。
沒有人知道那座傳聞中的最後的山在哪裡,除了那登山客的身體之外,人們翻遍了他的房間和牀鋪.
但,都一無所獲。
“費舍爾!費舍爾!”
狹小的房間內,死死地盯着那一首詩的費舍爾渾身上下都開始長滿了一隻只目露猙獰的眼睛。從那不斷晃動的血腥眼球之中正不斷涌出潺潺的鮮血,很快就不止是那些眼睛,而是費舍爾的七竅
埃姆哈特慌張地飛了過來,看着他死死地盯着桌面上的空無一物——他看不見費舍爾此時看的補完手冊,當然也不知道他剛剛到底看到了一些什麼,只是從他的外形上看來十分恐怖而已。
“咯咯.咯咯”
此刻,破天荒的竟然不是費舍爾身體內的靈魂發生了畸變,而是原本老實巴交的他的肉體開始躁動起來。
或許不是躁動?
埃姆哈特也不知道,只是此時此刻他好像覺得費舍爾的身體格外疲憊,而那些外表上猙獰的變化都只是這種疲憊所產生的徵兆而已。
好像,他正在十分費力地攀登一樣,正消耗着身體的精力。
但更爲醒目的是,他的雙手雙腳都開始夾雜着眼珠地開始溶解,好像要在桌面和地面上完全融化那樣。
“不,費舍爾!”
埃姆哈特就這樣十分焦急地看着眼前的費舍爾一點點溶解,慌亂地飛來飛去,兼喃喃自語着,
“快快,快想想辦法,偉大的書爵士,難道你就要這樣眼睜睜地看着‘費舍爾’變成‘費舍爾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