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酒店的1111房間裡,歐陽烈天關着燈,坐在黑暗的沙發上。菸頭的火光一閃一閃的,帶着鬼魅。
窗外的大海的波濤不停的怒吼着,外面已經是電閃雷鳴,緊接着大雨便如潮水般的降落下來。
又一個刺眼的閃電劃過天空,房間裡陷入一片猙獰的光線裡。
他的心突然間一疼,快速的衝到牀邊,潔白的牀單上孤單單的,讓整個房間更顯得悽清。
他一屁股坐在牀上,眼裡是痛苦和擔憂。
突然間,他猛的站起來,快速的拉開門衝了出去。
靠山的一座紅磚的別墅羣裡,四周是天然的屏障,和輕輕的翠竹,山泉水從翠竹中脆生生的流過,每到夜晚,皎潔的月亮掛着天空,這裡又是那樣的寧靜和安詳。
風子逸本來想要帶着米一晴好好的觀賞一下自己的別墅,這幢房子,風子逸也是來G市後剛剛買下來的。
想到當初,一看到這所房子,他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裡,一想到小丫頭看到它兩眼發亮的身情,他的心就雀躍起來。
他一直幻想着如何把小丫頭帶到這裡來,今天終於把剛剛她帶來了,還沒來得及向她炫耀呢,小丫頭就頭疼痛難忍,抱着腦袋,身體縮成了一團。
嚇得他抱緊她的身體,急急的放到了牀上。
王院長一直跟在他的後面,此時的風子逸反而感謝起歐陽烈天來,還是他想得仔細,如今,有這樣一個醫學權威在這裡,他的心才稍稍安穩下來。
米一晴大部分都在昏昏沉沉中過去,醒來的時候,風子逸和王院長都守在她的身邊。
她強挺着喝了幾口湯,又睡過去了。
第二天,當她再一次從昏睡中醒來的時候,風子逸不知道什麼原因匆匆回了英國,她的心不知不覺的有點失落。
既然風子逸不在這裡,米一晴覺得自己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堅決要求離開,可是彼得說,王院長要走可以,沒有總裁的許可,米一晴不能離開這裡半步。而且總裁這次去美國也是專程爲了米小姐,無論如何,她都要等到風總回來的那一天。
米一晴不由得奇怪,彼得說風總去美國專門爲了自己而去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她追問彼得,可是彼得已經感到自己的失言,閉口不談。
王院長也勸說米一晴留下來,因爲這裡的空氣真是太清新了,特別適合她的身體,更何況,就她現在這個狀態,根本就沒有力氣照顧好她自己。
米一晴沒有辦法,只好妥協,可是每天的大部分時間,她的腦袋仍然疼的厲害,身體軟弱無力,因此,在牀上一躺就是一天,渾渾噩噩的,分不出白天黑夜。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突然間又驚醒了,厚厚的窗簾遮掩着房間,黑洞洞的,看來已經到了晚上,外面雷聲大作,緊接着是噼裡啪啦的雨點聲墜落下來,在這空曠曠的山裡,顯得特別的刺耳。
她的腦袋又疼了起來,這段時間頻繁的發作着,而且發作的時間越來越短。尤其是這樣的雨天,她把羊毛被緊緊裹在身上,可是寒冷還是一陣陣的向她襲來,冷得她牙齒打顫。
她瑟縮在牀的最裡頭,厚厚的窗簾已經隔絕了窗外的世界,可是還有閃電不停的獰笑着,順着那狹小的縫隙鑽了進來。
她兩隻手緊緊抱住腦袋,一陣如潮水般的恐怖包圍着她的四周。
就在這時,她的電話在突然間響了起來,她眼裡突然間一亮,一把抓起電話,緊緊抱在胸前。
電話裡卻沒有一絲聲音,米一晴不由得拿起電話,看着這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風總,是你嗎?”米一晴聲音哆哆嗦嗦的問道。
電話裡傳來粗重的喘氣聲,米一晴一怔,這沉重的呼吸聲,絕不是風子逸的聲音,怎麼聽起來好像是歐陽烈天呢?
她渾身打了一個激靈,再一次拿起電話,仔細的看了一眼電話,是一個固定電話,不可能,一定不會是他的!
“風總?”米一晴提高聲音再一次問道。
“是我!”電話裡傳來低沉的聲音,夾帶着暴風雨的怒吼。
米一晴的手一哆嗦,她的電話隨即掉到了牀上。
又一道閃電撲了進來,米一晴嚇得“哎呀”一聲,用被矇住了腦袋。
不知道過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房門突然被人踢開。
被子一下被人掀起。
米一晴仍然閉着眼睛,她的身體抖成了一團,滿臉的淚水。
一聲重重的嘆息,米一晴突然間感覺整個人被裹在暖暖的羊絨被裡,一張夾帶着雨水的冰冷的臉,緊緊貼在她的臉上。
他的臉好冷啊,米一晴不由得想要躲開那個冷源。
又是一聲沉沉的嘆息,不知道從哪來的熱毛巾,擦拭着她臉上的淚水。
米一晴不再躲避,她微揚起頭,暖暖的熱毛巾讓她的身體漸漸放鬆起來。
身體騰空而起,緊接着靠到一個寬大的懷裡。
米一晴迷糊着,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嚴重,一到晚上,整個腦袋就沉得擡不起來,總感覺睡不醒一樣。
“王院長,她的情況怎樣?”多麼熟悉的聲音啊!只是聽起來覺得好像很遙遠。
“貧血已經很嚴重了,腦神經好像也不是太好!”
“什麼叫好像也不是?”一句怒吼。
“烈天,你先不要着急,這次米小姐的頭又受到了撞擊,再加上思慮過度,所以,她的神經已經出現了衰弱的症狀。”王院長聲音有點膽怯。
米一晴心裡一緊,真的是他,他來幹什麼,他不是不要我了嗎?一想到歐陽烈天那冰冷殘忍的眼神,米一晴的頭就疼痛欲裂。
“哎!”米一晴忍不住呻吟一聲。
“哪疼啊?”一雙大手不安的揉着她的眉頭,語氣聽起來很無力。
米一晴的心一哆嗦,不會是他的,他怎麼能關心我的死活呢,也許,只是一個夢而已。
她自嘲的撇了撇嘴。
歐陽烈天看着那悽慘的小丫頭,心都碎成了粉末了。
雷聲好像越來越近了,怎麼感覺自己站到了雨中呢?
米一晴想要睜開眼睛,可是死活都睜不開。
“主人,這裡的人怎麼辦?”有人低低的問道。
“放了,不要動他們一根汗毛!”
“歐陽烈天,你不能擅闖民宅!強搶民女!”一個男人高聲叫道。
“告訴你家風總,我只是帶走我的人而已,謝謝他這幾天照顧我的女人!改天我歐陽烈天一定拿貴禮重謝!”
幾聲槍響,然後這個世界除了暴雨和雷電的聲音,什麼都不存在了。而這兩種聲音,就像是一個魔咒,緊緊包圍着米一晴的四周,讓她從裡面拼命的掙扎,卻已經沒了一絲的力氣。
夏威夷大酒店,1111房間。
歐陽烈天陰沉着臉坐在米一晴的旁邊,牀上的那個小身體感覺又瘦了一圈,小胳膊細細的,兩隻眼睛有時候瞪的大大的,可是眼神渙散,迷茫。
歐陽烈天的心痛的厲害,那個活潑可愛的小丫頭如今被病痛折磨的只剩下了一層皮了。自從那天從風子逸的別墅把她搶了回來,這都三天過去了,她的情況不但沒有好轉,而且頭疼得越來越害,整天昏沉沉的睡着,偶爾的清醒,也是一瞬間就迷糊過去。
王院長一步不離的守着她,他告訴歐陽烈天,米一晴這種情況,一是長年累月的勞累所致,二是心裡上受到了嚴重的刺激,同時又加上外傷,內憂外患已經達到了不能承受的地步,所以想要治好米一晴的病,不但要從身體上治療,還要從心裡上進行疏導。
他建議歐陽烈天把世界上最權威的心裡醫生和腦神經科的專家請來會診,從而做出最適合米一晴的治療方案。
歐陽烈天猶豫着,他突然間想起了一個人,臉上露出了喜色,可是當他看向病牀上的米一晴的時候,他的臉上突然間露出了驚慌,匆忙的放下電話。
揹着手,在房間裡來回的走動着。拿出一支菸,猶豫了一下,又放了回去。
米一晴又疼的忍不住呻吟起來。
歐陽烈天“蹭”的一下,跳到了她的牀前,一把握住她的手,低低的呼喚到:“晴!晴!”
米一晴緊閉着眼,可是,當她的手突然間被緊緊的抓住那一瞬間,她好像一下子找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把反抓過來,小手緊張的掐着歐陽烈天的大手,生怕一鬆開,自己就會掉到無底的冰窖裡。
歐陽烈天的臉一顫,他緊緊盯着那張瘦的已經沒有了一絲光彩的臉,突然間站起身來,拿起電話,毫不猶豫的撥打着一個號碼。
“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電話裡傳來冷冰冰的聲音。
他的臉一下子緊張起來,該死的傢伙,跑哪去了呢?
他狠狠的嚇了一道密令:掘地三尺,給我找到人!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居然回了消息:“心裡博士已經回到中國。”
歐陽烈天長出了一口氣,既然他已經回來了,那麼很快,他就會聯繫自己的。在他和她見面之前,自己一定要做好所有的善後工作。
他輕輕的坐到米一晴的身邊,伸出手,輕輕的拍打着她的身體,好像是拍打着一個小孩子一樣。
一抹隱痛在他的眼裡一現,他擡起頭,看向了外面,這個世界上,如果讓他用他的生命來換取她的健康,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奉獻出來,只是,這是他自己的想法,他不說,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有人輕輕的敲門。
歐陽烈天臉露出了不悅,他不是下過命令嗎,這幾天不允許任何人來打攪他嗎?
打開房門,門口居然是影子。
歐陽烈天臉色陰冷,影子慌張的遞上一張請柬,低着頭瞬間消失了。
是風子逸的親手寫的請柬,裡面什麼都沒寫,只是請帝國大廈的歐陽烈天總裁準時參加關於米一晴小姐的會診。
歐陽烈天有點詫異,風子逸的動作好快啊,也就是剛纔,才得知他剛剛下的飛機,這前後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請柬就送來了。而且裡面絲毫都沒提歐陽烈天趁着他不再搶走米一晴的事情,只是告訴他,他已經請來全世界最好的腦神經科大夫,和世界最著名的心裡學專家,想要對米一晴的情況做一個會診,請歐陽烈天總裁做好各項準備。
歐陽烈天心裡暗暗佩服,這個風子逸倒是一個心胸寬廣的人物啊!看來,他對小丫頭真是一網情深,否則,絕不會親自跑一趟美國,這樣看來,倒是省掉了自己不少麻煩,也好,不管是誰,只要對小丫頭有利的事情,自己是絕不會阻攔的。
只是在會診之前,一定要先見一個人,否則的話,自己真的會陷入一個尷尬的境地啊,如果小丫頭知道了真相,對自己失去信心的話,那真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了,到時候,自己後悔都來不及了。
歐陽烈天越想越覺得內心慌亂,他匆匆的來到牀邊,米一晴還在昏睡着。
他掖了掖被子,又深深看了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推開門,他一下子驚呆了。
他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這個人,眼睛突然間一酸,一個熱氣向上涌着,一拳就衝着對面的那個人晃了過去。
劉文也不躲,只是眯着眼睛,那細細的眉毛,細細的眼睛,滿是歡樂,正傻哈哈的看着他笑。
“臭小子,都這樣大了,眼睛怎還長不開呢!”歐陽烈天猛的收住拳頭,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
“老大,這個你不懂,現在是雙眼皮不吃香了,單眼皮,小眼睛的男人才是男人中的上品。”劉文故意擺了一個照型。
“我靠,當了幾年的心裡學專家,就連外貌都改變了?眼鏡呢?改帶隱形的了?”
歐陽烈天上下打量着他。
“這呢!”劉文變戲法般的從腦袋的後面拿出了一個金絲眼鏡,戴在了眼睛上。
“這纔是你呢!”歐陽烈天這時候終於纔出了口氣,剛纔他的那個樣子,真是讓自己覺得很古怪的,還是戴着眼鏡看了比較舒服。
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麼,一把摘下劉文的眼鏡:“你戴眼鏡不好看,以後別戴了!”
劉文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摸着他的脈。
歐陽烈天神情有點惱怒,這傢伙把自己當成了病人了:“放開我,我沒病!”
“別說話!”劉文一本正經的訓斥道,那樣子把歐陽烈天當成了他的病人。
歐陽烈天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職業病!”
“往來流利,應指圓滑,入盤走珠。食積,實熱也!”劉文搖頭晃腦。
“書呆子,你怎知道我住在這裡的?”歐陽烈天不搭理他,立即縮回了手。
“柔柔告訴我的。”劉文隨口說道。
歐陽烈天的神情突然間一凜。
劉文好像想起了什麼:“老大,你怎不讓我進房間說話呢,是不是房間裡有女人?”說着,就要推門進去。
歐陽烈天心裡一陣緊張,一下子伸開雙臂把他攔住了:“我的房間在隔壁。”一把拉住他的手。
劉文停下腳步,看着歐陽烈天:“你一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瞞着我,要知道,我現在可是最著名的心裡學家啊!”
歐陽烈天瞪了他一眼,管他是什麼家呢,首先他必須是自己的好兄弟。也不管劉文願意不願意,一把把他推進了5927的房間。
“等等,5927,那就是說,我就愛妻,哈哈,大哥,一定是你給嫂子留的房間吧。對了剛纔那間的號碼是什麼了的?”
劉文擺脫掉歐陽烈天的手,回頭看去,竟然是1111。
他的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用手拖了拖眼鏡:“大哥,這些年,你還沒有忘記她啊?”
歐陽烈天表情一下子怔住了,什麼都瞞不了他的好兄弟,他苦笑了笑,點了點頭。
“進去吧,我們好好喝點酒!”歐陽烈天看了一眼那個房間,拉住劉文的手。
“大哥,你找到她了?”劉文一下子驚喜的喊了起來。
好像還是覺得不對,立即衝向1111的房門口。
歐陽烈天嚇得臉色發白,幾下躍到他的面前,高大的身體像一堵牆一樣的擋在了他的面前。
“讓我進去,我想看看她!”劉文想要推開他的手。
“劉文,你能不能謙虛一點啊,讓我保留點隱私。”歐陽烈天嘆氣道,這心裡學專家就是與衆不同,你什麼都沒說,他卻瞬間就讀懂了你的一切。
“不行,我也想死她了,我現在就要見她!”
劉文兩眼冒着興奮的光芒,他想要推開歐陽烈天的身體,無奈那個傢伙真是太高了,而且力氣也真是強大,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在老大的面前,自己永遠是個弱者,不過,自己卻非常的享受着這個弱者的稱呼,只要是老大比自己好,心裡就說不出的暢快!
“我先告訴你一些她的事情,然後,你在過來看她,她現在睡着了!”歐陽烈天阻止道。
劉文有點猶疑的盯着歐陽烈天看。
歐陽烈天避開他的眼光,不由得嘆了口氣:“她病了,而且很嚴重!”歐陽烈天聲音很痛苦,在他的兄弟面前,他無須掩飾自己的感情。